琴定今生

　　来观摩战斗机的那天，刚进餐厅门口，叶少他们就遇到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自命不凡的Cloe几人。

　　大家寒暄了几句，Cloe转身的时候说，“你们就别废那个劲了，我们有文化的不都没搞定么。她可能真就是个Lesbian，下回你们找几个女人试试。”

　　“这不餐厅嘛，Lesbian也要吃饭啊，听说你们餐厅里堵了好几次连跟她吃个饭都没搞定。”叶少来了兴致，“不如打个小赌，就赌谁能把她约出来吃个饭试试。”

　　“没问题，那赌注呢？”

　　“你不是刚入手了部游艇吗，size不大，名字倒还挺拉风的。”叶少说。

　　“那倒是真的，不只是名字拉风，财产公证写得也是我的名。”Cloe说，“你又拿什么跟我比呢，别告诉我是你妈的。”

　　“确实是我妈的，我拿她的大一点那部跟你比，只是size就是你那个二倍了。怎么不相信吗？”叶少说，“没事的，我大不了回去跟她哭一哭，女人嘛，哭完了她准会给我的。”心说，上回那个妞你不就是鲜花钻石配上看歌剧流下的眼泪搞定的么？

　　Cloe也发了狠，“行，就这么定了，现在是月初，期限就是月底。不过话先说清楚，我们可都是文明人，那些个歪门邪道的可不行。”

　　“我也正要提醒你。”叶少心想，伪君子和真小人哪个更不要脸这还很难说呢。

　　等叶少几人见到战斗机的时候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是藏身在艺术花海里的一根大葱——世间总有这种恐龙。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女人，模样端正，还有点小小的清新。

　　她在这高档餐厅里拉琴，平静地坐在那里并不浮夸，很优雅也很认真。一双眼睛清澈动人。长发自然地披散着有点瀑布的感觉，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袖长裙，微微露出纤细脚踝，踏着一双黑色的中跟鞋。全身素净更显脱俗。

　　唯一突兀的是她的颈间有一条看似有那么点粗糙还是粗鲁或者就是有点粗的链子，然而她皮肤细腻白皙，和这有点怀旧的粗链配起来竟有种刚与柔的对比。

　　这使她看上去虽然很柔弱却似乎真的没那么容易搞定。

　　几人正在商量对策，叶少却没了兴致。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说，“我不想在这样的女人身上浪费精神。”

　　“这女的确实难搞，”Stephen说，“看见她跟前装小费的高脚杯嘛，只有她上场的时候是把它倒着扣的。”

　　“我倒是觉得挺有兴趣，”Alex说，“身材真可以，看到她的胸部吗，感觉像个virgin。”

　　George抗议，“你们有点灵魂好不好，女人最重要的是有心有情。”

　　但我们还是喜欢virgin。

　　几个人慢慢地听着琴声吃饭消磨了一下耳朵，差不多也是她下班的时间了。她在这里拉一个小时琴，能赚取的大概是他们本次餐费的十分之一。

　　她鞠躬退了场，有若干零星的掌声。Alex的掌声就尤为突出，他甚至还准备好了飞吻，不过那女的并没有回头。

　　她站起身的时候，美妙的身姿还是大大地惊艳了几人。Alex果然阅人无数，他能在她坐着的时候就看出她的身材不错。她身材高挑其实是妖娆了，但配上她的气质却只显得和谐，居然是种很清纯的诱惑——难怪Cloe他们会来这儿堵了她好几次。

　　她下场以后空荡荡的表演台确实让人觉得，有个养眼的妞儿在这里拉琴真是个有档次又下饭的好办法。

　　为了再一睹她丰彩，几人已经在她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坐在了敞篷车上。她出门的时候一时没被认出来——她已经换掉了长裙，穿了件简单的长袖衬衣，挽起衣袖，一条黑色的七分裤，一双白球鞋。背上背着琴，还拎着一个大大的应该是装了她刚换下来的裙子鞋子的白色帆布袋。

　　“怎么会有女人背那样的包包呢？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环保布袋吗？”Stephen说，“这是一种概念款吗？”

　　“确实是概念款，只需要印上几个大字，”Alex说，“正面印上‘虽然我很穷’，背面印上‘但我还是很缺钱’”。

　　她走路很快，却是难得的平稳轻盈。她走路的样子令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是‘艺术质感’、‘卓尔不群’、‘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她已经束起了她的长发，不然如果她再像方才那般长发披肩，再踏着她优美的步伐——这个女人确实有点味道，或者说，是有点魅力了。

　　“真不是校花吗？”叶少问。

　　“不是，那学校美得跟孔雀似的有好几个，这个最近才浮出水面的。”

　　“之前怎么没被发掘呢？”

　　“她有个外号叫‘冰纯’，我理解其实就是有点呆，说刚进来学校的时候连跟人正常沟通都有困难。”Alex说，“而且她生活可能是真有困难。”

　　“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搞定，你看她走路那架势，”Stephen说，“就冲她鞋底上那点底气，就不是几个钱能打发的。”

　　“你怎么不说话，”有人问叶少，“为了你的赌局，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叶少说，“这个妞看上去特别其实是因为她真的很一般，这明明就是我们过去不打正眼瞧的类型。我觉得她根本值不了半个游艇的价钱，要真是那么大费周章的话，我倒觉得有便宜了她的感觉。”

　　“你这不是想要临阵脱逃的意思吧。”对，这话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虽然我并不一定会输，但我怎么觉得也是赢不了呢。’

　　“那要不这样，我去跟Cloe说，你们的赌约变成我和他打赌，我的那部旧游艇够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Alex信心满满地说。

　　“那感情好。”叶少耸耸肩，毕竟不用回去真跟老妈哭也是个好事。

　　过了几天，叶少有事正好到Stephen公司去找他。Stephen家做出版的，包装印刷方面和叶少家的艺术音乐事业部有些业务往来。

　　叶少经过前台往Stephen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前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个女孩子，正在看一本杂志。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身裙，低着头的样子看上去很温柔，睫毛长长地低垂着，乌黑的头发松松的编成了一个发辫放在胸前。

　　她抬头的时候有点面熟，一双眼睛幽静动人，叶少觉得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来。直到看到了她项间的那条粗链，才想起是那个女孩。

　　“请问是海娅小姐吗，到你面试的时间了。”秘书在叫她。

　　她站起身拿起白色的帆布包，背着琴去了面试间。

　　原来她的名字叫做‘海娅’，这个姓和名都有点特别。

　　“有什么业务新人面试吗？”叶少见面时随口问Stephen。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最近有个音乐小品专辑，找几个大学专业对口的学生。”

　　“Alex的那个女孩搞定了吗？”

　　“我劝他还是别搞了，那女孩看起来真不像是玩玩儿那种的，他豪礼送去了对方也没搭理。”Stephen说，“但你知道他现在和Cloe赌局已经有具体的细节了。游艇自然是不会赌的，而且也不是吃个饭那么简单了。Alex要搞定那个女孩，他们并不限定任何手段。”

　　“音乐小品专辑Alex有赞助吗？”

　　“不错，是帮他们公司度假邮轮业务做的主题宣传册，不过也没多少钱。”是啊，对付那种有点上进心的女孩，你给她买礼物，不如给她机会和上升空间，Alex太明白这些道理了。

　　叶少开车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走在路边的海娅。今天风很大，她松散的头发被风撩起看着很性感，白色的球鞋加上白色简单的裙子再背上她的琴，平平淡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调调。安静和行走的时候都有着能令周遭随之寂静的感觉，而她的眼睛更将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叶少在等红灯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她站在斑马线前的树下，侧影也有那么点与众不同。行人的绿灯已经亮起但她并没有动，她似乎还在抬着头出神。她赶在路灯快转向时才跑了起来，一路跑过了斑马线。

　　叶少发动起来车身，车经过路口的时候可能突然有阵风吹过，她方才站着的树下瞬间有花瓣洒落，有些就落在叶少的车窗前。余光中，他看到对面那女孩正在向这方投以深情的目光。

　　叶少心想，难道她方才片刻的止步，竟是为了这一刻的风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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