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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天过海
“殿下与阿萧早就认识?”赵端策马走在赵靖身侧,好奇问道。
“护国将军家的公子,京中何人不识?”
“阿萧幼年时身体不好,四岁便被送到岳夫人师门习武,直到两年前才回京,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个京城霸王吗?可真是够野的。”赵端边说,边观察赵靖神色。
“嗯。”赵靖点点头,笑道,“有些人大约天赋如此,当年岳萧一回来,便日日领着瑞和郡主的小公子秦牧和丞相家的二少爷方文轩四处招猫逗狗,今日打猎,明日折花,后日游园,没个消停的时候,后来还是父皇做主,将他们三个都扔进了骁骑营。这才算是安分了。”
“这孩子……”赵端摇头失笑,“从前在藏云山上便是只野猴子,到了京中竟也不知收敛。”
见赵靖面露疑惑,赵端解释道:“我母亲与岳夫人师出同门。我也曾在藏云山上习文练武,弱冠之年方才回到西南。阿萧从四岁到十四岁,是我看着长大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赵靖点点头,正疑惑赵端为何要说起这些,便听得他又开口了:“所以,若是有人敢欺负伤害他,我做哥哥的,头一个不答应。”
总算听出弦外之音,赵靖无奈笑笑,伸手指着城门道:“世子,离城门越近,便离我的死期也越近了。我连性命都许出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话间,两人已至城门之下。赵端勒马停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正如你所说,城外有十万大军,城内不过禁军五千,既然是必输之局,又何必去下赌注?负隅顽抗,也不过是拖延片刻,城内数万百姓,手无寸铁,我不忍心。”
进城下马,两人一起走上城头,就见林慕远眉头紧锁,正在交代些什么。
赵靖走上前,道:“怎么了?有动静?”
林慕远看见赵靖两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挥退了手下,喜道:“殿下将九皇子带回来了?”
赵靖颔首,道:“城外可有异动?”
林慕远点头答道:“就在方才,叛军突然回撤,我担心有诈,正想派几个斥候前去探探。”
“不必了。”赵靖抬手止住,然后道,“都回去歇歇吧,到明日午时之前,不会有事的。”
林慕远还想再问,却见赵靖已经转身离开,正犹豫间,却见赵靖又转过身来,对他说:“慕远,你记住,禁军只忠于陛下一人。”
林慕远内心惊疑不定,宁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我有二心?正想解释一番,却又听见赵靖说道:“今日不会有事,你回去陪陪母亲吧。”言罢也不等他回答,径自走下了城墙。
林慕远站在原地,将赵靖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心中越发不安:莫非殿下疑心禁军之中有叛军奸细,才会如此语焉不详?明日定要问个清楚。
林慕远此时并不知道,今日已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赵靖。
翌日清晨,当林慕远听说赵靖“幽禁君父,意图谋反”已被安南王世子拿下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重拳打懵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宁王心怀大义,怎么可能意图谋反?
安南王世子究竟是何时入城的?为何会是他?
不可能,说不通,自从陛下病倒,宫城尽由宁王掌握,禁军兵马昨夜并无异动,连内阁大臣都未能发现的事,安南王世子又是如何知道?
除非……
林慕远豁然起身:难道昨日随宁王回来的,不是九皇子,而是安南王世子!
“定北军决不能动”“他赵端亦是我赵家子孙”“禁军只忠于陛下一人”林慕远此时突然将赵靖的话串成了线,想明白之后他便一刻也坐不住了,抓起佩剑就往门外跑,直奔宫城而去。
承乾宫内,丞相方有道领着一众大臣跪在外殿之中,只见明德帝的身影隐在重重帘幕之后,正由贴身太监李多禄伺候着用药,安南王世子垂首侍立在侧,模样万分恭谨。里里外外有十数人,殿内却是安静非常,一时只闻杯盘相接之声。
片刻之后,明德帝用过了药,又由赵端搀着坐直了些,方才道:“都起来吧,咳咳……”明德帝声音虚弱,非得凝神细听才能听清,才起了个话头便又被一阵疾咳打断,显然是病的不轻。
“朕老啦……怕是熬不了多久便该去见先帝了……”
众臣忽闻此语,心中大惊,又呼啦啦跪成一片,齐声道:“陛下福泽深厚,自有上天护佑,必能……”
“行啦,朕的身体自己有数。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老七的事,你们想必也都听说了。若非赵端万里勤王,朕怕是也没机会同你们说这些了。朕这些儿子啊,没一个省心的,咳咳……”
“朕想来想去,待朕百年之后,竟没一个可托付的……” 明德帝子嗣不丰,总共育有四子五女,长子早夭,次子赵飒,两年前意欲逼宫,被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如今赵靖又……竟只剩下一个心智不全的九皇子……
听到此处,众臣心中警铃大作,想到正在内侍疾的安南王世子,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个猜测,正惊疑不安,便听明德帝话锋一转,道:“昨夜,朕梦见先帝了。先帝音容未改,精神矍铄,要朕将这烂摊子收拾好了再去见他。”
“陛下……”
众臣正欲劝解,就听明德帝接着说道:“大楚后继无人,朕无颜面对先祖。为保大楚千秋功业,朕已决定,传位安南王世子,赵端。”
“陛下!此事事关国祚,请陛下三思!”
“不必说了,朕意已决。咳咳……李多禄。”
“是。”
“安南王世子-赵端接旨。”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赵端应声跪下。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安南王世子赵端,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①”
“臣,领旨谢恩。”赵端叩首、接旨、起身。
大局已定。
林慕远匆匆赶到宫门口时,便见一众大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偶有几句议论随风传来。
“方大人,你说这……陛下莫不是病糊涂了,岂能……”
“温大人,慎言。只怕陛下也是无奈之举,若非九皇子……”
“即便如此,那安南王世子,又岂是良人?万里勤王?这话我刘允第一个不信!”
“刘大人。陛下金口玉言,此事已盖棺定论。宁王意图谋反,安南王世子,不,如今是太子殿下了,勤王诛逆,岂容你信与不信?”
……
林慕远停步不前,心中一片清明,知晓此事已再无回寰余地。他站在原地,望着承乾宫,心想:一夜之间,沧桑巨变。片刻之后,他转身离开,未作停留。
“咳咳咳……”天牢深处,断断续续传来咳声。赵端斥退随从,孤身一人循声而去。
“宁王殿下。”
“世子不必客气,如今哪里还有宁王?咳咳……”赵靖应声抬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世子此时前来,大事已成?”
“宁王殿下舍生忘死,安排周密,岂有不成之理。”
“那就好。父皇驾崩之事,唯有大内总管李多禄和太医院院首张悬两人知道,如今既然事成……”话未说完,便被赵端打断:“只有他们两人?”
“不错。出事之时,殿内唯我们三人,在那之后,他们便一直在殿中侍疾,半步未能离开。”
“假皇上,假圣旨,假太子,宁王果真好手段,这般大逆不道的事说做就做,竟连张悬会口技都能提前算计在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家人亲眷的性命全在我手上,他们别无选择。至于口技……”赵靖顿了顿,道:“我幼时多病,怕苦不肯吃药,他曾如此哄我。何况在皇宫内院假扮皇上的事,我敢做,旁人却不敢信,纵有偏差,亦无伤大雅。”
赵靖站起身,走到赵端面前,与他隔门相对,道:“世子还有何疑问,不如一并说了。”
“殿下心思缜密,行事果决,赵端自愧不如。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着急自寻死路?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必输之局,我不爱赌。”
“何况,我并无青山。我身中奇毒,无药可解,不知能活到几时。”
赵端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半晌没有动静,两人相对而立,陷入难言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赵端开口:“未能早日结识,实我之憾。”
“能得世子此言,某不胜荣幸。”
当夜,宫中传出消息,明德帝驾崩,举国同哀。次日,赵端继位,成了大楚建朝以来称帝最快的太子。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逆贼赵靖不在此列,定于三日之后斩首示众。行刑前夜,赵靖畏罪自尽,至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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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圣旨参考自网上流传的康熙封胤礽为太子的版本,没有考证过。
大概意思如下:自古以来为了社稷安稳,皇帝都是要定一个太子的,我兢兢业业,不敢辜负先人所托,xxx天资德才兼备,所以我要广告天下,封他为太子了。
我瞎写,有人看的话也请凑合着瞎看了,实在很有意见凑合不了的,那就评论里告诉我,不过我修为实在有限,告诉我也未必有用。
往好处想,也许根本没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