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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果你一直喝白粥,并且你圈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喝白粥度日,那你一定会觉得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但是某一天,忽然有一个喝牛奶吃汉堡的人闯进了你的视线,也许你就会开始变得不满足于现状。
你不满足于现状,开始奋发图强,最后终于也喝上了牛奶吃上了汉堡?那必须不能够。现实就是,你终于发现,你奋发图强或者是不奋发图强,过的日子都是么有区别的啊!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毒鸡汤!
宋弦愤怒地把书合起来扔掉了。他开始无比怀念他那傻儿子一般的老板和他百科全书一般的茜茜姐!
所以半个月假期一过,他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家当杀回了公司,和周茜茜来了一个凶残的熊抱!
十点多,蓝司穿着纯白T恤运动裤运动鞋,背着双肩包来上班了。虽然看上去真的是阳光帅气的一批,但是!见过了穿西装打领带的易南窗的宋弦,已然开始狗胆包天地公然嫌弃自家老板太接地气!就算身家还没有过亿,也是个boss啊!怎么可以如此不修边幅,只有在去做卧底的时候才热衷于乔装打扮呢!
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动以后,蓝司在宋弦心目中已然成了CEO界的耻辱!
蓝司把一只手撑在宋弦办公桌上问他:“半个月不见,你的表情为什么变得这么玄幻?”
宋弦:“……”他严肃地说,“It is said that there was a farmer served a poor boy on a cold windy Chrismas Eve and gave him a big chrisemas meal……”
蓝司意识到脱了半个月的缰,这厮肯定已经成了一匹天马行空的野马,于是放弃了和他的沟通,进了自家舒适的总裁办公室。
几分钟后,蓝司发来一条微信,大概就是告诉宋弦,在他受伤的半个月里,他手头的主要客户都是蓝司在帮他跟进,一些散客和小客则是交给了Maymay,让他一会儿自己和Maymay交接回来。
这个Maymay是张小玫,那个吊带口红各种妆的00年妹子。
最初宋弦对Maymay这个名字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直接叫May呢?后来偶然在饭桌上听到张小玫说:“我来这里上班之前呀,就发了一条朋友圈让大家给我想个英文名字,有人提议就叫May好啦,结果哥哥们都说,他们都习惯叫我玫玫,要叠着叫才宠溺。所以呀,我就只好叫Maymay啦。嘻嘻。”
宋弦:“……”他听完以后墙裂地把自己谴责了一番:你瞧你这个老大叔!果然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啊!后来一看蓝司和周茜茜的表情,又欣慰地松了口气,还好有人垫底,他不是最老的啊!吓死她了啊!
宋弦于是去张小玫那里拿回自己的工作手机:“小玫,这半个月麻烦你啦。手机我拿回去了。我不在肯定让你们的工作量加了很多,真的不好意思。这半个月谢谢你帮我跟着那些客户,如果你这边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可以帮忙的。”
张小玫头也没抬:“唔,没事啊。少了谁不是一样地运转,你不来我们也可以的,就是忙一点咯。蓝总看我们加班也会带着我们去吃宵夜的,没啥大事。”
宋弦:“……”这可真是个情商堪忧的妹子,学历也不高,工作能力也马马虎虎,离开了Wise可怎么活啊!他颇为担忧地点了点头,让张小玫把新订单交回自己,拿了手机回去了。
几分钟后,张小玫忽然发了个微信回来:“阿弦哥,可以帮个忙吗?”
宋弦问:“怎么了?”
张小玫说:“蓝总今早给了我一个新的大客户,我正和他聊。我有一个小客等会儿要来办公室提货,货我已经让工厂跟单发来办公室了,我那个客户一会儿直接在大厦一楼等,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货带下去一楼?就是四箱而已,不重的,放在门口拖车上了,直接拖走就好。那个客户就是Chuma, 尼日利亚那个,你也认识的。”
虽然说一般情况下,他们业务和档口的销售员接到单后都会直接把订单发至工厂,让工厂跟单把货备好发给客户,但这种在货不多的前提下,直接来办公室提货的情况倒也是时常会有的。
宋弦答应了。他出了办公室,等到电梯把那四箱货拉了下去。
Chuma也认识宋弦,接到货以后,她又说她要把货带去一个国际酒店,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带着4箱货也打不到车。宋弦只好帮她查了路线,又在网上叫了可以带货的小面包车。没想到,Chuma又说语言不通,让宋弦和她一起过去酒店。
这个客户只是个非常小的散客,这次拿的货应该也就是在一两千美金上下的样子。按理说,无论是谁来跟,都是不应该不合理地耗费太多时间在她身上的,但是,这个人!她是个黑人客户!实事求是地来说,在外贸圈,部分黑人客户会比较任性无礼一点。所以在宋弦拒绝了这个请求,并且保证了司机绝对可以安全地把她送到酒店以后,Chuma就不依不饶地给张小玫打了个电话!
紧接着,张小玫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宋弦手机上,她说:“阿弦哥,你就帮我送她过去吧,那个酒店很近的!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这个客户她是我的常客,如果你不送她过去,她就再也不会来我这里下单了,你也知道,我才来不久,现在客户本来就不多,阿弦哥,拜托!”
宋弦只好又和Chuma一起去了酒店。
那是间国际酒店,看起来还挺高大上。宋弦让司机帮忙把货搬到了酒店大堂,Chuma去前台开房。
宋弦想让司机顺便把自己再带回去,付他返程的钱就好。过去和Chuma告别的时候,却发现Chuma竟然在和前台吵架。宋弦简直一脸黑线。他过去用中文问:“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前台是个很漂亮的妹子,通普粤英三种语言,见过的大款更是不计其数,就有点趾高气昂:“她说要把货放在大堂,下午再弄走,那肯定不可以的呀。我们酒店又不是只有住客,还有会议厅,很多大老板过来开会的,在大堂放四箱货那多不好看?再说了,如果丢了的话,本酒店也是概不负责的!”
虽然趾高气昂,总归理是在她那边。宋弦点点头:“不好意思,我会和她解释。”
原来Chuma是想着下午就会有人过来帮她带货回国,她的房间又在8楼,这样搬来搬去很麻烦。而在这片外贸区里,有部分非裔向的酒店是允许这种寄货在大堂的操作的。所以才会沟通失败。
但是,国际酒店和非裔酒店总归是会有一丢丢区别的呀。宋弦耐着性子好说歹说,总算让Chuma同意把货带上房间了,结果前台说,这里的都是客梯,没有货梯,为免影响到别的客人,只能一件一件往上带。
这真的是一件让人很风中凌乱的事。
最后宋弦在大堂替Chuma看着货,Chuma自己一件一件地往上带。
只剩下最后一件的时候,电梯却一直没有下来。宋弦已经有些急了。送这趟货,起码浪费了他三个小时的上班时间,不管蓝司会不会有想法,这其实都是很没有脑子的做法。
身为一个业务,不仅是客户选择他们,他们也是应该要筛选客户的。而有些客户提的一些要求,也并不应该一味地去满足,业务需要学会去权衡去谈判。张小玫显然还没有领会到这一点。然而她身为新人,又不能一棍子打死。
今天这件事则怎么看,该批评的人,都反而是他宋弦。他都仿佛已经看到了蓝司严厉教育他的场景:你是老员工!这点道理都还不懂!她叫你去你就去,叫你去吃翔你怎么不去!真是蠢钝如猪!
啊好一个万恶的资本家!
趁着还没有被蓝司骂,宋弦已然先在心里把蓝司骂了个狗血淋头!就是这么防患于未然!
宋弦眼见电梯已经开始往下挪了,赶紧弯下身子,用他健全的手把货往电梯那边推,只待Chuma接过这件货,他也就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然鹅出来的却是一群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在这里开会的大老板们?宋弦当然不好意思影响人家酒店的市容,赶紧推着货闪到了一边,想着等他们走出门口了再继续推。他微微低着头假装在看手机,等那群人走了以后,又兢兢业业地推了起来。
然鹅一只手实在是太低效了!眼见电梯起码还有十米远的距离,宋弦的货忽然就被人搬了起来!
宋弦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银正抱着他的货,皱眉看他:“你们公司连一个四肢健全的员工也没有吗?”
……这种囧事为什么又要被易南窗给看到。
宋弦真是无力解释。再一想,易南窗肯定就是从刚刚那一群成功人士里面冒出来的啊!这么说,刚刚那种弯着腰同手同脚来推箱子的猥|琐画面肯定也被他看到了啊!那他肯定就已经觉得自己又变|态又猥|琐还是个神经病了啊!
这简直就是催人喷血,宋弦捉急地说:“不不不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其实我一点也不猥|琐!”
易南窗:“……”
宋弦:“……”
易南窗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说:“不用解释了。这个要搬去哪里?”
宋弦抓狂:内心OS为什么说出来了!他生无可恋地指了指电梯:“放门口就行了。谢谢。”
易南窗把货搬过去,这次电梯下来就是Chuma了。她把货带走后,宋弦看了看易南窗的西装,伸出手指了指,颇为愧疚地说:“你霸道总裁一般的外套,它脏了。”
易南窗似乎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他随手拍了拍那些灰尘。
宋弦说:“我得回公司了。谢谢啊。”
易南窗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表示什么。
两个人一起出了酒店,宋弦走到路边,想要拦截一辆taxi。易南窗把车倒到他身前,说:“公司在哪里?我送你。”
宋弦说:“不用了,你忙吧。我打车就可以了。”然后他又脑子一抽,把手一拱,特别豪气地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易南窗:“……”
宋弦石化,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已然是个神经病了啊!
易南窗说:“上来吧。这里不可以停太久的车。”
宋弦心有戚戚然地坐了上去,气愤地把自己手机里所有的武侠小说都给删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如斯迁怒着那些无辜的小说们。
易南窗安静而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脸上一点多余的神情也没有,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叙旧的欲望。
如果不是以前是同学,宋弦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这个男银身上的气压给吓死。
所以说这娃在这两年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呀?宋弦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真的是屌丝穿名牌也像山寨,总裁穿破烂也能引领潮流,浑然天成,各有各的模式?
大二时,宋弦已经从干事升到了部长。而易南窗,则是直接从干事,变成了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另一个副主席就是邱从容。邱从容又在大三时,由副主席升至正主席。
大二开学时,各系的学生干部需要提前回校迎接新生。正门内外搭满了凉棚,摆满了写着各个院系的名字和宣言的小木牌。
因为国文、数学和英语都是大系,所以凉棚搭在最外面最显眼的位置。
国文刚好又和英语挨在一起,对面则是数学和体育。
说来挺滑稽,众所周知,英语系是阴盛阳衰的大系,而体育系,则是阳盛阴衰的大系。这两个大系面对面坐在一起接新生,场面就很搞笑。
英语系本来就没有多少个男生,易南窗和另外几个校学生会的,还被派去车站接人了,所以主场就只剩下一众女干部簇拥着寥寥几个男生;而对面体育系则是一群汉子围绕着两个汉子一般的妹子!
眼神不经意相触间,相看两相妒!
并且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系源源不断地涌去自己想要的汉(妹)子!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一个白雪纺飘逸长裙长发及腰撑着伞拉着行李箱袅袅走入校门的小仙女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体育系的汉子们几乎是以光速从长桌子后面翻到了走道上,眼含热泪撕心裂肺地召唤着妹子:“师妹!师妹!!体育系在这里!你不用说话!跟着师兄们走就行了!阿仁!给师妹撑伞!阿浩!给师妹提箱子!阿文!给师妹扇扇子!师妹!你累不累!师兄来背你!”
小仙女:“……”
看热闹的宋弦简直要笑抽过去。
英语系的师姐们对体育系的师兄们轻蔑地一笑,看向妹子,慈祥地说:“师妹,我看你这气质就知道,一定是英语系的小可爱吧?”
小仙女点点头:“师姐们好!”
体育系的师兄们扼腕叹息,玻璃心碎了一地!
小仙女跟着师姐们走了以后,体育系的主席师兄化悲愤为力量,带领着汉子们振臂高呼:“来一个师妹,送一打师弟!”
英语系的师姐们不甘示弱:“来一个师弟,送一打师妹!”
在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这两个系已经变成了赶走其他系瞌睡虫的笑柄。
易南窗就是在这阵对掐声中回来的。因为今天一共只接了不到十个新生师弟,所以易南窗就显得尤为珍贵。师姐们欣慰地看着易南窗走向英语系而不是体育系,炫耀地说:“我们南窗回来了呀!”把“我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没想到体育系的主席说:“南窗!关于转来体育系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啦!”
易南窗哭笑不得:“师兄师姐们,同学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英语系的书记告状说:“南窗!那群凑不要脸的跟我们抢人!”然后一群妹子泪光闪闪地点头。
易南窗笑着摇了摇头,看了对面的汉子们一眼,说:“同学们莫慌!敢跟我们系抢人,看我的!”
然后易南窗去把自己的吉他拿了下来,搬了张凳子往英语系系牌旁边一坐,弹着吉他唱了一首Westlife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一曲终,雷鸣般的掌声从四面八方激烈地涌了过来!
体育系的汉子们有点蛋|蛋的捉急:尼玛接个新生还要拼才艺!绝对不能被比下去了啊!
这时有个音乐系的妹子觉得体育系实在是太阔怜了,就回去取了自己的笛子,想要友情赞助体育系,帮他们挽尊!没想到的是,音乐系妹子拿着笛子回来时,体育系那个汉子一般的妹子把笛子接了过去:“谢谢!但是,让我来!我们要赢得有尊严!”她把笛子一横,婉转的笛音从指尖流了出来。她微微阖着眼眸,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不说话而安静地吹着笛子时,原来是这么的唯美如画!
体育系的汉子们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原来阿园她真的是个女的啊!
这首曲子吹完了以后,所有系的汉子们都起哄叫好,可把体育系给牛逼坏了!
而事实也证明,拼才艺真的是有用的。这天因为易南窗和阿园惊艳的表演,体育系成功地多招揽了三个从地理系转系而来的……师弟。
“我们见到阿园师姐的第一眼,就被她的才情所倾倒,沉迷得无法自拔!我们相信,阿园师姐一定是个温婉如画的女子!”在接受广播站记者的采访时,师弟们如是说。
记者含着微笑点头,转向镜头继续播报:“好的,那么接下来我们来采访一下英语系的书记。师姐,听说一共有5个师妹被南窗的歌喉所吸引,从各个系转到了英语系。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他把话筒递向英语系的书记。
书记师姐看着镜头,说:“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后来镜头一转,易南窗和阿园站在一起。
易南窗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弹吉他了。”
阿园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吹笛子了。”
记者问:“这是为什么呢?”
易南窗说:“因为那天弹完吉他回去,我被一群妹子揍了一顿。科学研究表明,吉他的弦音容易让听众们变得暴力。”
阿园说:“因为那天吹完笛子回去,我把一群汉子揍了一顿。科学研究表明,笛子的声音容易使吹奏者走火入魔。”
宋弦再一次笑抽过去。
以前的易南窗,是这样开朗而又冷幽默的啊。宋弦想得有些入神了,甚至不自禁因为那些乌龙的事情,而撑着腮轻笑。
易南窗微微扫了宋弦一眼,似乎有些想说话,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东风大厦到了,易南窗说:“你在哪一栋?”
宋弦回过神,坐直了身体:“嗯?噢,都可以,你看看哪里方便停车。我下去走过去就好了。都是相通的,不会绕很远的路。”
易南窗把车靠在B座楼下停了下来,宋弦下了车,从车窗看进去,易南窗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他说:“谢谢你啊!那我走啦!”
易南窗点了点头,转过头去。
宋弦忽然又叫他:“易南窗!”
易南窗把头转了回来。
宋弦说:“额,聚会那次,钟俞欣说的以前我去撕你小照片的事,是真的。对不起啊,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个变|态。”这听起来就很变|态啊!还要亲口承认,真是不如来道雷劈死他吧。
易南窗看着宋弦,这才微微扬了扬嘴角。宋弦发现,这是从同学聚会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他说:“那去做公示栏清扫工作的同学还要谢谢你呢。”
宋弦有点蛋|蛋的不好意思。
易南窗说:“再见。”
宋弦看着那辆奥迪消失在视线里,若有所思。
你永远不知道开奥迪的人有多有钱。有人这么说。
不过三年而已,这个人真的就出任CEO,说不定还并没有走上人生巅峰。至于白富美,他如果想要,也是可以从这里排到机场北的吧。
宋弦看着周围来来往往各种肤色的行人,不知为何,心里涌上来一阵强烈的失落。以前他总也是很满足这样的生活节奏和工作的。和外国人打交道,已经在努力变好的英语,帅气而随和的老板,足够支付小区房租还可以剩下来支持一部分给家里买新房子的工资。就像是大一那年一样,如果易南窗这个人不出现,他也就以为这样的生活,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易南窗却总是可以轻易地打破他对“岁月静好”的认知,告诉他只要一个人足够优秀,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有钱,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决定岁月需不需要静好。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宋弦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宋弦!你是如此的聪明机智一点就通!一夜暴富这种事情……就全靠蓝司了啊!Fight这个连样板都是用黄金打造的尼日利亚首富到底拿下了没有!啊真的是好捉急赶紧回去问问他!
宋弦飞窜回了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自己桌子上喘气。周茜茜给他发微信:去哪里了?Lance刚刚叫你,不见人。
宋弦说:我刚刚和Chuma去了趟酒店,今天中午我得和Maymay聊一下。
周茜茜说:好的,那你去Lance办公室一趟吧。
宋弦正打算起来,张小玫的信息忽然发了过来:天呐阿弦哥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蓝总他刚刚找不见你,可能是很急的事。那个酒店那么近,你居然去了三个多小时,你干嘛去了啊!上班时间离开这么久,蓝总要是问起来,我就死定了。你千万别跟他说是给Chuma送货了,拜托!
宋弦看向张小玫,张小玫今天的吊带已经轮到了绿色这个花色,口红已经轮到了大红色这个色号,耳环已经轮到了流苏这个款式,头发已经轮到了中分这个发型,眉毛依旧是韩式大一字,睫毛依旧是长卷翘而假。
她睁大眼睛哭丧着脸朝宋弦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傻!翠!花!
宋弦把自己的笔记本拾掇拾掇,进去蓝司的办公室和他促膝长谈了。
蓝司的办公室虽然不是会议室,但是也有一块小白板。他正在上面写写画画。
宋弦乖巧而端正地坐在茶几的那一端,专注而疑惑地看着蓝司下笔如有神。
蓝司说:“Sue,身为领导人,必须得要会画饼子,不会画饼子的领导,不是好领导。下面我来给你画一个饼子,你站过来。”
宋弦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站到了蓝司身边,已然做好了将蓝司口中这个伟大的宏图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的充分准备!
蓝司微微抿着唇,因为五官非常立体,侧脸的弧度堪称完美。他拿着水性笔,首先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圈。
好一个宏大的框架!宋弦赞叹不已!看来下半年的任务很艰巨啊同志们!
然后蓝司在那个巨大的圈圈里面画了一个心形。
宋弦深有同感:团结友爱,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同志们!
接下来,蓝司画了好多个密密麻麻的小点点。
看来我们的足迹即将遍布四大洋五大洲啊同志们!宋弦激动不已!
蓝司叹了口气。
宋弦也跟着沉重起来,这么说,这个伟大的宏图还存在着许多未知的阻碍啊同志们!
蓝司看向宋弦,说道:“张大妈最喜欢把鸡蛋煎成心形,然后在整个煎饼上面撒满了芝麻。”
宋弦:“……啊?”
蓝司怒道:“你今天来上班,居然不顺路给我带一个张记早餐档的煎饼!我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你给我送进来!你根本就没有给我带!”
宋弦瞬间被这个巨大的落差给打击到:“你居然真的画了一个饼子!”
蓝司说:“那不然呢!”
宋弦觉得无比的愤怒:这个胸无大志的男银啊!跟着他怎么阔能会一夜暴富啊!他唰啦唰啦把自己笔记本上那个饼子给大卸八块了。
蓝司说:“身为领导人,我真的希望我的员工们做事都可以自动自觉。你明天必须要给我带一个!”
宋弦:“……”麻痹这都是些什么革命战友啊!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蓝司心里的气顺了,他喜笑颜开地把宋弦拉到了茶几旁边:“来来来,顶级大红袍!”
宋弦心想顶你大爷哟!他说:“老板,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蓝司说:“早间十一点档,为您开放。”
宋弦:“……你上班,为啥不穿西装,打领带啊?这不是CEO界的标配吗?”
蓝司恍然大悟:“你想让我规范公司的着装是吧?嗯,这个提议很好。那我一会儿让人事做个通知发下去。从下周一开始,办公室的全体员工和白云区工厂的管理层一律穿正装上班。这样可以让我们显得更为严谨。”
宋弦石化:……事情为什么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朝着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奔腾而去啊!他捉急地解释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
蓝司大手一挥:“我懂你的意思!不用担心!我都明白。好了,那你出去忙吧。对了澳大利亚那个Victor是个很有潜力的客户。你要把他谈下来。”
宋弦:“……那好吧。”他心情复杂地出了蓝司的办公室。
张小玫看起来依旧是很紧张,连忙发信息问他:怎么样怎么样你没有把我说出来吧?蓝总他没有说我吧?
宋弦:“……”这个孩子是不是脑子有坑啊,谁有空说她啊。他回复道:什么事都没有,你专心谈客户吧。
张小玫又说:是不是真的啊?以前蓝总看我的眼神都是很亲和的,可是刚刚他出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好像很凶的样子。
宋弦:“……”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他刚刚看你了啊,他心想,完蛋了。这个Maymay,不会是喜欢蓝司吧?他思索了三秒钟,在心里仰天长笑。
蓝司真的是好福气啊!他严肃地想到。然后欢欣鼓舞地为蓝司放了一大串鞭炮!
中午吃完饭以后,宋弦本来想找张小玫谈一谈,但是张小玫说他中午有事,没空。宋弦也就作罢了,想着另外再约时间。
联络好熟客和工厂跟单确定好订单以后,宋弦点开What's APP里面一个名叫Victor的客户。
这个就是蓝司口中很有潜力的客户啊。
这个Victor的头像在一众歪果仁自己的脸里面显得非常另类,宋弦就特地点开来看了看,发现原来一棵茶叶。背景还是一个充满了中国风的汉字“茶”。宋弦长了点心,发了句问候过去。
差不多有十多分钟之后,Victor才回复的宋弦。宋弦心里有了些想法,干脆就想把Victor直接约出来面谈。Victor回复他可以在晚上7点到9点见一面。
宋弦问清楚了Victor的大致位置和行程,向蓝司申请了公司的专车,约定晚上19点开车去中山纪念堂地铁站A出口接他。然后马上上网查了一家距离适中的餐厅。安排好一切后,宋弦拿出笔记本,把“茶文化”那个网页调了出来。
见客户必须要有一千种假设,有备无患。
——中国何时开始饮茶,人人言殊,莫衷一是。唯大体上可谓开始于汉,而盛行于唐。唐以前饮茶,陆羽《茶经》卷下《六茶之饮》概为言之,谓:“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但多非史实。纵是史实,非加申述,亦不易明。《茶经》云:神农《食经》“茶茗久服,有力悦志”(□□长《茶史》卷一)。陆羽《茶经》以为饮茶起于神农氏,然《食经》为伪书,尽人皆知,不足为据。《尔雅》有“苦荼”之句,世以《尔雅》为周公时作品,谬以为饮茶自周公始,不知《尔雅》非作于周公。不足为饮茶起始之证。
宋弦:“……”这种东西,不仅需要英文至少专业八级还要中文十级才能翻译吧!他愤怒地把笔记本一摔,囧囧有神地点开他家boss的头像:boss……
蓝司秒回:没空。
卧槽!煎饼不想要了吗!宋弦愤怒地点了个叉把蓝司关掉了。他趴在桌子上把这个黑暗的世界谴责了一番,然后,忽然想起来易南窗这么个人。
然鹅,易南窗可是个正儿八经的CEO啊,分分钟收入过万啊他怎么可能会有空给自己做翻译啊!宋弦心想:这样CEO级别的人物自己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他呢?念头都还没落下去,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易南窗了!并且欣慰地觉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结果,宋弦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加过易南窗的任何联系方式!许多年前一直都是靠着那个短号在联系他!而那个短号不用想也早已经是个空号了啊!这简直就是十道晴天霹雳啊!
宋弦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他瑟瑟发抖地自己把茶文化总结出来一个大纲,然后自己翻译了,又把它给记熟了下来。
鉴于守时是做人之所必须,下午六点半宋弦就让司机带着他到了约定的地点等待Victor。因为Victor是宋弦受伤时蓝司帮他接的,所以现在宋弦还不认识Victor。他下了车,举了个Victor的牌子,就跟机场接人似的,特别智障。
六点五十分的时候,一个微微发胖的白种歪果仁朝宋弦走过来,两个人打过招呼确认过,就是Victor没有错了。
宋弦把他带上车,和他坐在后座,一路上做了些很随意的交谈,宋弦发现他和网上描述的澳大利亚人的特征很像,很热情健谈。这让宋弦这口虽然已经不再遍地都是语法错误但是显然还不够地道的英语有一丢丢为难,还好宋弦也是属于脸皮奇厚热情随意型,所以倒也相谈甚欢。
到了餐厅之后,宋弦让司机先回去,自己带着Victor进了餐厅。这是一个装饰得十分中国风的餐厅,有着非常多的中国风元素,包括山水画、灯笼、中国结和关于茶的题字。
Victor进去以后,先是惊讶,而后就赞不绝口。并且看见那面关于茶的题字时,很明显地点了点头。宋弦松了一口气。
因为要谈生意,所以自然是定在雅间。
这个餐厅有点类似粤式茶楼,每一桌都配有茶具。这也是宋弦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菜上来之前,宋弦定了定神,神奇地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包庐山云雾,开始烧水泡茶。
Victor见了那包庐山云雾,惊讶之余似乎很是高兴,问他怎么还自带了茶叶过来。
宋弦见他显然对这包庐山云雾很满意,知道自己押宝押对了。这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从蓝司办公室里偷出来的啊!回去蓝司找不着了肯定第一个就会怀疑他啊!宋弦觉得自己特别壮烈!
他微微一笑,说自己看见Victor先生的头像都是茶,想来是个爱茶之人,所以就顺便带了过来和他共饮。他一边泡茶,一边非常随意地告诉Victor,在中国,茶文化非常悠远。懂茶的,都是高雅之人。又介绍了这个庐山云雾的历史:
庐山云雾是汉族的传统名茶,中国名茶系列之一,属于绿茶中的一种。其茶芽肥绿润多毫,条索紧凑秀丽,香气鲜爽持久,滋味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
庐山云雾因产自中国江西省九江市的庐山而得名,在中国古代还曾经被列为“贡茶”。
说到这里,宋弦忽然停了下来。他似乎忘记了是在哪个朝代,庐山云雾被列为“贡茶”。Victor自然而然地接着说道,宋朝。
宋弦睁大眼睛,眼中多了几分惊喜或说是“知音”的感觉。
这个眼神则让Victor非常受用。他非常喜欢中国的茶文化,但是在中国,真正懂茶的朋友一般会因为他是外国人的缘故认为他知道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剩下的就是因为生意的缘故,刻意送他名贵的茶叶而彼此间并没有对茶文化共鸣的商业合作伙伴。
因为宋弦提前做过功课,让Victor觉得这个中国小伙子不仅懂茶,对他也十分尊重,并且流露出来的感情都是真实而不刻意的。
而宋弦营造出的这种“知音”的氛围,让接下来的谈话彼此都真诚了很多。
菜陆续上来,都是口味偏清淡的鸡、鸭、鱼、鸡蛋及新鲜蔬菜等菜品,并且都是以煎、炒、炸这样的烹调方法为主。
Victor看起来很有胃口,还夸宋弦很贴心。
那是必须的啊!不然功课就白做了啊!饭后,宋弦让服务员上了水果。然后拿了自己带过来的样品给Victor看。
Wise的产品在同行中是以“质量”闻名的。Victor倒是对Wise产品的质量并不担心,只是在看样品时,提了一个问题。他说他在中国跑了很多饰品城,这些饰品城大多是以欧美国家和非洲国家作为区分。销往欧美国家的多以浅色锆石点缀高雅素色的类似款式为主;而销往非洲国家的则多以金色土豪系,或是看起来非常暴发户的款式为主。这就是两个主流趋势无疑,所有的供应商必定会跟随主流以求销量。但是正是因为这些主流,却又限制了开发商的想象力。他的烦恼是:已经开始有客户反映,买来买去都是换汤不换药。
额,这就已经涉及到了新品开发这一块了呀。宋弦有点蛋|蛋的无能为力,表示他会和Lance反映这个问题。
Victor点点头,当场和宋弦下了一个新的订单。说因为半个月后就是他老婆的生日,他十天以后就会离开中国回澳大利亚。这批货就直接交给他在中国的货代处,交期定在6月初。货代的地址联系方式他回去以后会发到宋弦的邮箱。
一切搞定以后,刚过9点。Victor说他另外约了人,就不必送他了。宋弦也就没有再让司机回来。
两个人在餐厅楼下告了别,宋弦找了辆公交车坐到纪念堂地铁站。
经过三个公交站的闭目养神,一下车他立刻给蓝司打了个电话。
蓝司接起来:“搞定了?”
宋弦说:“几乎已经搞定了!”
蓝司:“……什么叫几乎啊?”
宋弦说:“boss啊!我申请打造一套样品!两件套,耳加项。材质没有区别,只是款式由我来设计,明天你把设计师借给我用一天。包括产品和包装明天晚上设计稿大概就可以敲定了。然后马上投入制作,这样,咱们的供应商那边要多久才能做好呢?只要一套而已!”
蓝司沉吟,说道:“明天早上去我办公室详谈吧。”
挂了电话,宋弦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小期待。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这个手,它连石膏都还不能拆,真是不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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