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的青春

　　第二天，我理所当然的多睡了十分钟，至于早饭，记得上次吃早饭好像是大学军训的时候。生活可以很将就也可以很讲究。而我毫无疑问是前者。
　　刚进公司，第一眼便看到了满脸职业式笑容的赵芳，尽管如此也丝毫不显得做作，该美丽的依然美丽，只愿时光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让她能一直美下去。她也看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丝亲切。我不认为两个才认识二十四小时的人能有多少感情，礼貌的回应了她便走向自己的位置。
　　今天会正式进入到工作中，到目前为止我都不太清楚具体的工内容，只是大概的知道和贷款有关。培训期间也只是讲了一些银行的贷款方案和优惠政策。实质上并没有太多干货透露。
　　工位上几乎已经坐满了人，营销五部加上我十个人都到齐了。三个妹子，看样子年纪都不大。和自己一样懵懵懂懂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桌上的话机，等待上级安排任务。这时，邓主管看我们都到齐了，于是把我们叫到小会议室，说是要开个小会。
　　先是各自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算是同事之间有个初步的了解。后面大概介绍了工作内容，让我们通过电话寻找有资金需求的意向客户，然后邀约客户上门进行谈判，最后促成签单，办理贷款。中间收取一定比例的佣金，而我们的提成就在佣金中扣除，佣金的收取没有上限只有下限。简而言之，我们的提成，完全和收取的佣金挂钩，你收的越多，提成自然越多。听完心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就没有多想。后面讲了一些通话和谈判的机巧，大家也都默默地在笔记本上一一记录着。
　　转眼便到了午休时间，我正纠结着是点外卖还是下楼吃快餐。赵芳走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毫不犹豫的跟着去了。
　　“你喜欢吃什么。”她按了电梯，然后问我。其实我对吃什么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难吃的我都可以接受，当然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这正好与我不讲究的生活作风不谋而合，反正吃饭就是为了活着，那么吃什么有区别吗？“随便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揣摩别人，这是我的习惯，我也经常会因为这些自以为是的揣摩而做出一些自以为是的决定。
　　跟着她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火锅米线，我很少吃这个，因为盛米线用的碗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用碗来称呼已经不合适了，盆或许贴切一点，勺子也是特大号的。所以总是给我一种还没吃就已经饱了的错觉，味道却还不错。
　　因为人比较多，可能还要等一阵子。我便无聊的打量着对面的赵芳，微卷的长发，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配上知性的气质。她身上有着太多的优点让异性为之着迷，当然也包括我。她也察觉到了我略带异样的眼神，点了点我的额头，怪笑着问我。“看什么呢，那么认真。”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总感觉这种事情会越描越黑，索性答非所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到这家公司的？”她的脸色似乎有一丝不自然，虽然只有很短的瞬间，我还是察觉到了，“校招的时候公司有人到我们学校驻点，我看条件还不错就来了，你呢？”“冲着钱来的呗。”我理所当然的回答。她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你们的提成是通过抽取客户佣金的比例吗？”“这个邓主管上午刚刚讲过，有什么问题吗，好像做销售的应该都差不多吧？”这时我们点的米线端上来了，冒着腾腾热气，经过一上午的工作，我确实有些饿了。她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我们就默默地各自吃着各自的东西。只是看着比她脸还要大上几圈的盆，果然很违和啊。我主动付了钱，算是报答她上次救我脱坑的恩情。其实两个人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块钱，可能还不够她下午茶喝一杯咖啡.....
　　回到公司的时候才一点不到，工位上除了吃着外卖看着电脑屏幕的邓主管一个人也没有，距离两点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先睡个午觉。“怎么样，还习惯吗？”邓主管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关切的问我。“挺好的，中午还能睡个午觉。”他笑了笑：“是啊，现在是夏季中午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午休，不过冬天就没了。对了，我刚才看到你和赵芳一起上来的，怎么你们以前认识吗？”他这跳跃式的问题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多想：“昨天刚认识的，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没有，我看你小子刚来就和美女勾搭上了，挺厉害的，顺便问问，哈哈！”他独自尬笑着，听着我都觉得渗得慌。后面他似乎非常积极的教了我很多工作中常用的技巧，对我后面开展工作有很大的帮助，我也虚心听着。直到吃完午饭回来的同事越来越多，我们才停止了对话。
　　下午算是进行实操，让我们每人至少打150个电话才能下班，先不谈意向客户，至少把通话技巧好好熟悉一下。其他老员工每天打七八百个电话都是基本操作，这点我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不过我对这种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电销方式是有些反感的，我平时接到这种电话都是毫不留情的直接挂掉，心情差点可能还会怼上几句。这下角色翻转，顿感生活不易，心里也有了巨大的落差。
　　我壮着胆子，拨通了第一个电话，手忙脚乱的照着笔记，含糊的讲完了一段开场白。心跳飞快的加速，感觉脸都快憋红了。原本准备好的台词也都全忘得一干二净，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需要随便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能揭穿我目前的窘境。不过对面什么都没说，只剩下“嘟嘟嘟”的挂断声在我脑海里不断滚动回响。我很庆幸对面的挂断，同时也对自己不堪的表现感到羞耻。平时在朋友同学面前大放厥词，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看来我也不过如此。原来和陌生人说话会脸红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我茫然的望着电脑，邓主管一直观察着我们的情况，看见我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指着对面。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和我一样新来的同事，他正结巴着说了一通什么东西，反正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我笑了，原来还有比我更差劲的，丢失的信心似乎又捡回了一些。人总是这样，在自己的工作或是生活中受到质疑时，第一反应不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是试图找一个比自己更差的人来平衡自己，满足自己无聊的虚荣心，和可笑的自尊。这算什么，劣根性吗？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种病态的方式很好的缓解了我当前的尴尬，我感激的看了一眼邓主管。“调整一下状态，接着打。”我点了点头，做了两个深呼吸，继续当前的工作。后面的电话似乎顺畅了很多，我甚至有功夫和客服闲聊几句。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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