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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千嶂否认了楼未烛的死亡。
他阖眼的模样落在子未眼中,心有莫名的刺痛。
仅仅只是短暂的基础,夜千嶂就转身,打算离开了,他沉重的脚步,孤寂的背影令子未的心莫名地抽痛。
“夜千嶂……”子未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夜千嶂的手腕,“我,究竟是谁?”
肌肤的相触有一种莫名的灼热,好像十分地熟悉。
这种感觉就如同炼铁和熔炉一般契合。
熟悉的香味,是属于楼未烛特有的茶香,这令夜千嶂意识混乱,思绪遁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楼未烛素来爱品茶,他曾说过,天下有六种最香的茶种,也就是这种六种香茗造就了他身上独特的气味。
这种芬芳,奇香异质,似高山清泉爽而醇,淡而悠长,又似焦糖甜香,浓郁回甘。
这种味道,夜千嶂已经许久没有闻过了。
然而他却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重新体会到了。
“楼未烛……”夜千嶂呢喃道,手也不自觉的抚上少年的肩头。
眼前的少年,尚未长开的容貌,竟然与记忆中的楼未烛缓缓地融合起来。
那样的纤尘不染,犹如一株遗世独立的鸢尾。
夜千嶂眼瞳微缩,心不由的颤抖起来。
回忆犹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
“楼未烛,你为何从不用那把剑?”
“我从未视你为敌。”楼未烛淡然的声音,犹如春风拂过的水面,在夜千嶂的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此话好笑了,你抓我师兄,杀我门人,又以师兄性命要挟于我,现在说这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夜千嶂微微垂眸,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楼未烛微微一笑,他垂下头视线落在茶碗中,橙黄清澈的茶汤,底部是脆嫩的尖芽浮浮沉沉,半响他才说道:“那,你便当我不善用剑。”
夜千嶂似有疑惑,楼未烛也同时抬头,就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夜千嶂好像有些看懂了。
“这是,义父留给我的。”楼未烛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鬼夜主?”
“这个称号,现在是我的了。”楼未烛站了起来,宽大的衣袍坠地,双手拢在衣袖中,语调好似有些哀婉。
“楼未烛,我观你并非鬼族之人,为何与他们同流合污?”
“你很介意血脉吗?”楼未烛的五指纤长,指腹确实毫无用剑的痕迹,他轻轻地抚过剑身,剑发出嗡嗡的低鸣。
“……”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
思绪逐渐地回拢,视线又重新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脑海中是三十多年前的记忆了!
“夜千嶂,带我去见楼未烛。”子未有些诧异,他看不懂夜千嶂此时的眼神,迷茫中透着一丝哀恸,逐渐地似乎又变得清明。
这句话一出,子未立时就后悔了,他感受到来自夜千嶂的杀气,好像触了他的逆鳞,惹怒了夜千嶂。
“楼未烛,他并不用剑。”夜千嶂反手握住了子未的手腕,向后一拧。
他想起来了,那把剑是老鬼夜主留给楼未烛的遗物,那眼前的少年和楼未烛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楼未烛消失了,而这个少年却突然出现从那把剑中诞生,而后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他还有着与楼未烛那样相似的容貌。
夜千嶂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楼未烛因为将一身鬼夜主的修为传给自己,所以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夜千嶂,是你说我是楼未烛的剑,是你给我起名子未的,你凭什么这样瞪我?”子未倔强的眼神落在夜千嶂的眼中,不免让他想起心底的人,这令他的心好像有一丝的挣扎。
看了许久,夜千嶂才甩开了子未,隐藏了了自己的内心,用冰凉的眼神注视着子未。
当那犹如寒芒的眼神直透子未的心底时,子未忽然明白了,夜千嶂,他真的讨厌自己!
“回去千峦壁,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一次子未没有再跟,他的脑子里有些混沌,自己是被否认了?
之前,他之所以给自己起名?是因为认同自己是楼未烛的剑?
而如今,又因为楼未烛,自己被弃之敝履,原因是那个男子不用剑?
所以自己和楼未烛没有一丝关系?
子未的身形微微地颤抖,身为剑的尊严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追逐那个身影。
楼未烛这个名字,对自己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名字!
回去千峦壁?还回去做什么呢?
那个地方已经没人在等待自己。
子未征征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夜千嶂。
然而他脚步却无法离开。
此时,正邪之战已经告一段落。
远处的鬼族精英快步地跑来
“宗主,此战我们大获全胜,回去门里那些老家伙,一定不敢再对你诸多怨言了。”饮血赤红的脸庞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他的视线透过夜千嶂的身形,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那若隐若现的少年。
“离开吧。”夜千嶂微微偏首,最终却还是没有回头,他离开的脚步走得毫不犹疑。
“他是?”
随着夜千嶂的了离开,少年的模样完全展现在饮血的眼前,令他不由的惊呼:“少……少,不对……”
“你说什么?”夜千嶂神色惊异,一回身,就见到子未紧握着双拳,双眼中是氤氲的水气。
子未的这种表情,不由得触动夜千嶂的内心,令他的心房徒然紧缩,有了一些刺痛。
“他……他长得与……与当年的少宗主太像了……”
“少宗主?你说的是楼未烛?”夜千嶂不可置信道,以至于他情绪激动地握住饮血的双肩。
最初他亲眼见到子未自那柄剑内诞生,身为鞘,心为剑。
就在刚才,他也好奇过,这柄并不属于楼未烛的剑,化形之后为何会与少年时期的楼未烛一般模样?
“是……属下……属下亲眼看着少宗主……就是前任宗主长大的,绝对不会看错。”
“你确定?有几分相似?”
“属下确定,他与前任宗主少年时一模一样,简直……简直就是同一个人。”饮血拱手抱拳,单膝下跪恭敬的陈述道。
此时的饮血心中也是非常震惊,当初这夜千嶂手持鬼门夜宗的令牌出现在鬼道十八瘴外,没人相信楼未烛会死。
但眼见令牌,而这夜千嶂又身负鬼夜主的功体,迫使他们不得不暂时妥协,以对抗随时可能出现的天门袭击。
对饮血来说,他虽是臣服与鬼夜主之力,但却肩负了监视夜千嶂的任务。
毕竟这夜千嶂师出天门,即便被逐出了,他身负的仙门血脉也不可能被抹杀。
这些话子未当然一个字不差的都听见了,而且他在夜千嶂的眼中,看见了希冀,然而这种感情并不是对自己。
自己不过就是楼未烛的影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子未。”夜千嶂有些难以压抑心中不断冒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但他亲眼所见的又无法改变,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少年会不会就是楼未烛重生而来的?
“你别叫我。”子未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不想被当做替代,他开始从心底排斥楼未烛这个名字。
“我道歉……”
“我不稀罕。”子未扭过头,微微的仰首,阻止了眼眶中的温热的液体滚落。
那是什么?从没有人对他解释过。
因为曾经在千峦壁内,他与夜千嶂的相处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
对于这个尘世,他很陌生。
兵器也会有感情吗?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剑?
“将他带回鬼道,好生款待。”夜千嶂的拳紧握,留下命令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少……”饮血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小兄弟,随我回去吧!”
饮血无法确认,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他可以肯定,夜千嶂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子未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随后一转身,身形极快的朝着反方向逃走了。
“宗主……他,跑了!”饮血神色讶异,举起的手还没落下,他一时有点缓不过来。
“你们先回去!”夜千嶂说完,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子未逃走的方向。
少年没入风沙中的身影,落在他眼内有些许的刺痛。
最初他就发觉,这个剑灵可能与楼未烛有关联,因为除了那熟悉的气味,他同样觉得剑灵的长相与楼未烛有几分相似。
所以他一时心动,用楼未烛的字号给少年起名。
但却没有料到,子未竟与少年时期的楼未烛长得一模一样。
这着实令他心头一惊。
对夜千嶂来说,他尚未弄清楚,那千峦壁冰湖底下的人,究竟是谁。
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令人疑窦的少年。
这柄早就子未化形的剑对楼未烛来说是义父留下的遗物。
可这柄剑,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应该存在于天门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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