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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第三章
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推门而入,出乎意料的是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吃饭,简直有些反常。在她放下书包时轻瞥的瞬间,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们正笑着谈论些什么。难道是赢钱了?她下意识地想。
粥还是热的,轻轻抿了一小口,还是熟悉的味道。清冽的汤里浮着熟透了的绿豆,那抹鲜嫩的绿色映入眼帘,竟有一种莫名的触动。她看着他们相谈融洽,心中的诸多烦恼也暂时消散。然而下一秒这一切便发生突变。
“阿薇啊,昨天我和你妈回老家意外发现了你爷爷留下的遗嘱和存折,可能需要你明天一块儿去办手续。”父亲的声音很温和,甚至有一丝恳求的语气。
这些年也没见他们回去过,她知道他们是去变卖房子的。
“那老头子可真藏的隐蔽,不然早该找到的。”母亲的话语依旧带着几分刻薄。
她持汤勺的手轻颤了一下,碗中便泛起涟漪,摇摇晃晃地荡开,她知道有什么液体也滴落进去了。
“嗯,好。”她简短地答复。拿起碗,将粥迅速地喝完。
那天晚上,夜风贯穿而入,卷动纯白色窗帘。叶薇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她侧着身子,斜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幕,目光深处藏有太多复杂的情愫。
她蓦地想起那个人的话,于是转念想到了那本《蔷薇物语》。穿着睡衣,便急匆匆地跑去了书房。可是,当她再次翻开书页之时,里面全是空白,所有的文字竟然全都消失了。
那一瞬间,清泠月色下的书页惨白得像死人的脸,她脑海里的之前看过的文字狰狞着表情互相纠缠在一起,乱作一团。之前的种种离奇遭遇也一齐涌现在眼前,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能。书店里那个人捡起书递给她,做的奇怪的梦,咖啡厅里看见诡异的东西,现在这本看似是引起一切的根源的书却变成了空白!那个人的话再一次在耳畔想起,宛如从地狱传来。
“只是急于寻求真相的你在知道真相后又是否愿意去接受?”
“你将这所有的事都与我联系起来,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都只发生在了你的身上?”
是她,是她的好奇心太强了吧!所以说,只要她不去追究之前所有的事就不再被困扰了,对吗?这本书变成了空白,其实已然阻断了她继续猜测下去。那她便将那些事深埋在心底好了,就当从来没看过这本书,从来没见过那个人。
第二天清晨,办完手续后,父母喜笑颜开地离开了,叶薇一个人还站在街角发呆。看着来往汽车驶过,她最终搭乘了回老家的大巴。
乡下的空气格外新鲜,呼吸着很舒服。双脚踏过荒芜的田地,满目皆是丛生的杂草。她用指尖去轻触那些纤细而坚韧的生命,然只能叹息。不远处溪边的那座矮小破旧的土屋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灰瓦上爬满青苔,白墙已泛黄。
脑海中有一个轮廓逐渐变得清晰,隐隐地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像是水面被轻触,涟漪泛起。她怔怔地呆在那里,沉浸在记忆中爷爷慈祥的笑容里。
微风掠过荒野,过膝的芒草随风摆动,像是在跳舞。从中窜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扰乱了她停驻已久的目光。——是梦境中的那只白猫!四足飞快地踏过溪水中的石子,它的身影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光影,就那样在她的视野里淡去。她知道那个方向正是那所荒废了五六年的住宅!
她蓦地想起童年时在爷爷家见到的那只白猫!陪伴了爷爷数载时光,却在爷爷离世后在她的记忆中淡去的白猫。时隔五六年,不想竟还能见到它!原来出现在她的梦境里的也是它!梦中的自己深陷无法抉择的处境,却愿把选择权交付给一只猫——现在她知道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驱使着她,让她去相信那只充满灵性的动物。
只是思绪如藤蔓蔓延,神经的另一端轻易地便触碰了她一直想躲避的问题。她自然而然地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联系到了一起,原本打算不再追究下去,然而她无法抑制住纷繁的思绪。被掩埋的事实似乎又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她迫不及待地等着水落石出。
——真有意思呢!像是有人在搞恶作剧。只是捉弄别人寻开心是不是有些过分?有什么个人恩怨直接了当地挑明便好,何必生出这些许事端?最终所有的疑点还是指向了那个叫白离的人。
接到小漫的电话是在下午两点左右,天气酷热,叶薇赶乘了大巴回到镇里时已经四点多了。
如果是别人约她去藤本公园的那个咖啡馆,她肯定会一口回绝,然而这个人是小漫,而且电话中明显听得出她带着哭腔,所以叶薇便急匆匆地从乡下赶回来。她要知道小漫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同是那间咖啡馆,然而这次墙上的那行奇怪文字却消失不见了。只有小漫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平时长陪伴在她身旁的姜源倒是不见了。桌上的两杯咖啡早已凉透,却丝毫未动。白花花的纸巾被泪水浸湿,铺满了桌子。叶薇进去时,小漫还在抽泣。
她不懂得如何去安慰一个人,只好默默地陪在好朋友身边。时间很快流逝,终于女子安静下来,不再哭泣。
“阿薇,我有些难过。本来和源约好来喝咖啡的,可是给他打电话他却一直不接,后来终于接电话了,可是……他却无缘无故地对我发脾气。”女子红着眼眶,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所以……最终他都没有来吗?你就傻乎乎地一直等到现在?”
女子点头,泪水又溢出来了。“其实他说让我别等他了,我问他在哪里他不说,然后就让我别烦他,说以后都不想见到我。”
“从最开始,我就觉得姜源那个人不靠谱。一个仗着家中优越条件在同学面前炫耀的人,又怎会真心待一个人?”
“可是之前他对我挺好的啊,为什么今天突然这样?”
“小漫,我想你自己心中是清楚的。你亲耳听到他跟你说的那些话,他说话的语气是怎样的你也可以听得出。”
咖啡厅里昏暗的灯光突然之间暗了许多,女子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阿薇,你陪我一起去找他,好吗?”
“你打算去哪里找他呢?”叶薇见状,心中隐痛。
“去他租的那间公寓。”
“好的,我跟你一起去。”叶薇知道她劝不住小漫。
姜源的那间公寓位于镇里最繁华的街区,整栋公寓楼里都居住着这个地方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十几层高的建筑在镇里不多见,在众多矮小的房屋当中很显眼,有种被外界隔离的感觉。
姜源住在最顶层,偏偏遇上停电,她们只好爬楼梯。这个地方小漫之前只来过一次,陌生的地方总是给人陌生的感觉。狭小的窗户只能透过微弱的光芒,她们在漆黑一片的楼梯道里用手机的光照明。
手已摸到楼梯扶手的末端,她们到了最顶层。仅有的一户门敞开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撒在大理石地板上,整个屋子里一片明亮。
叶薇跟在小漫的身后进去,然而她的目光扫视了屋里的各个角落。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屋内的陈设摆放得极其整齐,异常地干净整洁,倒像是没有人住。或者说是有人刚刚打扫过。
“源很少来这里。”小漫的神色依旧忧伤,“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在这里。”
“他说他喜欢一个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天台上静坐。”
“天台?”叶薇急忙问,“天台在哪儿?”
“从阳台穿出去就是了。”
花草杂乱地生长着,缠绕在木门上,推开门外面就是宽阔的天台。血色残阳投下暗红的阴影,长风呼啸而过。很静,很静,只有风声在低语。
始终不见姜源的身影,就在她们准备离去之时,右手边的爬山虎木架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微弱的阳光下,那些蜿蜒攀爬的藤蔓在风中摇曳着,身姿轻柔。
只往前走了几步,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吓到——血!
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颜色,那一滩血还在往四周扩散,而躺在血泊里的正是姜源。面色苍白如灰,气息微弱,处于昏迷的状态。
呆住的女子迅速地回过神来,忧伤的神色转瞬消逝,此刻的她心急如焚,连忙跑过去,大声哭喊着他的名字。
和小漫一起来到姜源的住处,叶薇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和小漫通电话,发着脾气,怎么现在却负伤昏迷?来不及多想,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快速地冷静下来,不能像小漫一样慌张得手足无措。必须赶快把他送去医院!
已是傍晚时分,医院病房里寂静无声,男子依旧昏迷不醒,小漫坐在床边静静地守候,眼已哭红了,再流不出泪水。叶薇倚靠在窗户旁,仔细回想着今天现场的状况和医生说的话。
那间公寓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在,除了地上的那滩血外,没有任何痕迹。医生检视伤口后说是刀伤,而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带血的利器!也就是说有人带走了它并清理了现场!
——所以说,姜源的伤是有人故意造成的!可是他的伤并不致命!那个人可以冷静到清理完现场离去,却为何留下这无法解释的伤口?难道是想让他一个人躺在十几层楼高的天台上默默等死?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去那里。
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巧合?就在中午姜源对待小漫的态度突变,而下午他自己就意外地重伤昏迷。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似乎冥冥中存在着某种联系。
在叶薇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漫的一句话将所有的疑问都引向了最根本的出发点。
“他平时也没和人有什么纠纷啊!知道那间公寓的人都很少。”
所以最大的疑问不是那个人为什么要那样做,而是那个人是谁。一个学生的生活圈子很小,几乎是围绕着亲人和朋友的。伤害他的人也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夜风轻拂,病房里的纯白色窗帘随风漫舞。在她们都为这件事感到迷惑之时,昏迷之人在睡梦之中突然张阖着嘴唇,像是在喊一个名字。
“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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