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自私

　　从出租屋回家，得从公交车站头坐到站尾，然后换乘另一班坐到站尾。
　　周末，陪着肇白晃晃荡荡跟罐头鱼似的颠回家的还有三五个年轻人。大家谁下车都报以一个疲惫的笑，都是脸熟的人了。
　　隔着一个空位坐着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她看起来困得要命，眯缝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肇白看着她发起了呆，公交车一个猛刹车，女生猛一个点头，呼啦一下醒了，正好对上肇白的目光。
　　那感觉有些奇怪，她明明是对着前面睁开了眼睛，但突然就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目光仿佛是可以拐弯的，看向了肇白。

　　她挤出了点笑。
　　可能是她不怎么向有些陌生的人笑，又拘谨又忐忑，僵硬得让人惋叹那一对笑眼。
　　肇白装出一种是对着前方的空气发呆方才回过神来的诧异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女生他认识的，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两个人都不是外向的人，没有谁主动说话都当做互相不认识的。女生很腼腆，其实她长得不错，只是有些自卑，搞得整个人灰扑扑的，不怎么亮眼。
　　但此刻灯光晦暗，撇去那些精巧的妆容和精细调整的角度，抹去其他而只露出女孩独特的轮廓，又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肇白太能欣赏这种了，这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性幻想对象。
　　他想象这个女的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着她散发在黑暗中的女性的诱惑力，喊他的名字，舔他的脚趾。
　　只是女生家境一般，穿不起他幻想中简洁而不失典雅，朴素而不失高贵，买不到便宜却不简陋的衣服。
　　她穿着土黄色的旧t桖和牛仔裤，头发放下来披散在肩，只是不是那种纯洁优雅的气质，她头发甚至有些发油，因为在车上颠簸了一天，脸色憔悴。

　　肇白被她这勉强甚至带点丑陋的笑容惊回现实，心想，她其实也不怎么样啊。

　　跟市区差了一天的公交车程，车外缓慢略过的街景在一段距离后突然落败下来。城乡结合部的十八线小城市的乡那一部分还是真的破败。他们好像还遗留在上个世纪末期。其实两厢差距不过几十个亿的投资，他们这一车人，大半都是人在城里，根在乡土，一辈子汲汲营营，就为了剔掉那股泥土的腥臭味。肇白数着站点，车缓缓停在路边，门轰的一开，大家裹着一身的十里的他乡味，投入这片故乡的土地。

　　这次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老爸，肇白有些诧异地接起来，听到对面一连串脆生生的“小叔”，肇白说：“小珊小冬，你们过来了？”
　　老爸接过电话来，声音里还端着点架子，“你知道你伯伯疼你，让你妈叫人家杀鸡杀鸭的，怎么不想想人家家里还有两个长个儿的，我做主，叫亚坚他们家来这里吃顿你妈的手艺，你待会回来去买几瓶，我和你和亚坚聊一聊。”

　　亚坚是伯父的儿子，大他十几岁，生孩子的也早，一个女儿十五一个儿子十三。
　　肇白说好。
　　小珊和小冬又抢过手机“小叔”“小叔”地叫。
　　“小叔你回来我问你一个道理！”他们说。

　　夜已经比昼长了，黑色的展现拉得很长，那种对天空的晕染是精雕细琢的，每一份远处景物的黯淡都是近景的勾勒，此起彼伏地相互衬托，直到天地只剩下星辰皓月。

　　肇白提着一袋子酒，穿梭在泥巴被风干的小道和比邻交错的民厝间。
　　地上铺了一层月光，古代人把它比作锦缎，肇白觉得更像泛光灯的灯光，明亮得没什么杂质。那是世界级的泛光灯*。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