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你咋地

　　吃完了煎饼果子，第一节课也上完了。

　　孟徜有点儿若有所失的感觉。但是，他并不打算回头是岸好好学习。

　　随便了，谁爱学谁学去吧。

　　关他屁事。

　　反正已经没人管了。

　　课间，几个人凑了过来。

　　“宋宋，宋宋，一起去尿尿不！”

　　光头:“…你们家是停水了还是咋的天天来学校大清早就尿？”

　　最后光头还是出去了。不跟他们一路——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全程被围在中间的孟徜:……光头名字叫宋宋？

　　孟徜过得优哉游哉，又睡了两节课，玩了一节课手机。

　　他现在只晓得卢老师是教数学的，其他老师的脸都没记清楚。

　　一个上午过得快活似神仙。

　　中午放学了，孟徜去卢老师那儿领了饭卡。

　　他说了声“谢谢”，转身打算离开。正要离开办公室，奔食堂而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孟徜，虽然你才转来，但是作为你的班主任，我是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的。”

　　孟徜像是被捏到了七寸的蛇，僵住了身子。

　　卢老师看了看他，几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你今天上午的表现……出去说吧。”

　　孟徜僵硬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卢老师的脚步。

　　到了一棵树底下，卢老师停了下来。

　　孟徜一路上都是机械地跟着走，这一停险些撞上她。

　　卢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清清嗓子，却没有说什么，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秋风吹过的沙沙声。

　　孟徜觉得像是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扒了下来似的，有些难堪。

　　还有愤怒。

　　为什么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就不能放过我一回？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用指甲死死抠住了掌心的肉。

　　卢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首先，作为你的班主任，我并不希望你因为监护人不在身边就消极，颓废。也许以你的成绩，你有能力自己课后再补回进度。但是，这样做比上课时随堂听讲更加吃力。”

　　卢老师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接下来，是我作为一个长辈想要对你说的话。”

　　“我就问问你，你可以对自己的将来负责吗？”

　　孟徜怔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得到的生活费只是一时的，还有仅仅不到两年，你就要成年了。到时候你要何去何从，你考虑过吗？”

　　怎么会没考虑过。

　　无非都是些‘和家里断绝关系’、‘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城市工作’之类的事。

　　过于幼稚而不切实际，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似的。

　　但事实上他早就他娘的被抛弃了耶。

　　“你可以试着…把我当成家长。

　　“有什么不明白问题都可以问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尽量帮你。

　　“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家庭原因就这样迷迷瞪瞪地混日子。”

　　卢老师似乎是说完了话，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

　　看孟徜低着头一言不发，估摸着也等不到什么答复了，就对他挥挥手:“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吃饭去吧。”

　　孟徜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才跑去食堂。

　　大半的学生都吃得差不多了，一拨儿一拨儿地往外涌。孟徜刚挤进去，还没站稳脚跟儿，又险些被冲出来。

　　好不容易才挤进来，找了个窗口打饭。

　　……得，两荤两素。

　　荤的是番茄炒鸡蛋和青椒炒肉末，肉末啊。

　　好实诚的两荤两素。

　　然后他眼看着食堂大妈把番茄炒鸡蛋上的鸡蛋拨开，眼看着大妈舀了一勺番茄到他的饭盒里。

　　孟徜本来觉得来学校这半天里冲击有点多，他已经可以淡然处之了。

　　结果他发现自己并不能。

　　坐到了凳子上，一抬眼就瞧见餐桌上几个明晃晃的贴纸黑体大字“爱我二十八中”。

　　他低头看了看番茄里的鸡蛋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四个字: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出病来伤身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然后他动了一下筷子。

　　……道理他都懂，可是为什么校餐能难吃到这种地步。

　　讲真的，等他孟徜有钱有势了，第一件事就是回来让厨子和校长去扫厕所。

　　奶奶个腿儿。

　　秉承着活下去的伟大信念，孟徜吃完了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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