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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我死死地瞪着他,他话还没说完就尴尬地闭上了嘴。我又感觉到我的眼泪似乎是一直在往下掉。
“......我靠,你别哭了。”
祁东隅看起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样子还有点好笑。但是我也很尴尬,因为我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哭不哭,我反而有点停不下来了。
树下并不是很能让人看清,只有树叶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我和祁东隅面对面站着,一个尴尬地哭,一个看着一个尴尬地哭。
我耳机里的音乐并没有停,等我意识到耳边还有音乐,我才按了暂停。我盯着他,抑制不住地勾了一下嘴角。
“你笑啥啊你笑,尴尬不尴尬?”
“尴尬才笑。”
祁东隅原地坐下,叹了口气。我是该告诉他,这里以前是小区里的宠物猫狗常方便的地方呢,还是不告诉呢。
罢了,不告诉了,因为我也鬼使神差地坐下,坐在他旁边了。
我用袖子解决掉了脸上所有的眼泪,袖子和脸现在都还湿润润的。
“怎么哭成这样,要说吗,不想说也算了,看看夜色也挺好的哈。”
还挺善解人意,但是我咋能告诉他我是听歌有感而发哭成这样呢,还是这么土的歌。
“我没事。”
然后就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似乎有种祁东隅好不容易挑起话题被我很快终止了的错觉,我竟然有些内疚。
“我真没事。倒是你,干嘛来这啊,你也住这个小区?”
“对,巧不巧,你也是啊。”
“巧巧巧。所以,你怎么大半夜跑出来啊,躲树下赏月?”
“你不也是。”
得,换我一时语塞了。我们两个又沉默了,排排坐在一起,大晚上地一起吹着冷风赏月。可能两分钟左右,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其实......我是跑出来的。我跟我爸妈吵架了,但是打嘴仗我还是缺点火候,只能逃了。”
他挠头笑笑,我突然有点一言难尽,合着我俩都是家门不幸的小孩呗。
“你呢,大半夜的不回家,又想干嘛。假期第一天就这么浪啊,高三可是很快就要补课了。”
“我刚刚练琴去了。我不想见我妈,所以不想回家。”
“哦,同道中人啊。那你爸呢?”
“出轨了。我妈今早刚和小三打了照面,我被她拉去舌战小三,撒泼一小时整,才去的考试。”
他看着我,很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差不多是月中了,月亮挺圆的。天上云多星星也多,亮堂堂地铺了一片。夏天的夜晚在树下边看夜色边听歌,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我在歌单里切歌。
“祁东隅。”
他转过来,微微地挑眉表示回应。我把耳机的一只递过去,也对他挑眉。特像两个弱智小学生眉骨抽搐了。
“听歌吗。”
没想到我居然和一个才见面几个小时不到的人蹲在树下看夜色听歌。我用余光偷偷看祁东隅,其实这个全省第七不是那种成绩好但脸丑的书呆子,他反而长得很好看。
祁东隅头发卷卷的,看上去特别软。眼角略微上挑,看上去就一副轻浮样。奈何这个家伙五官连着看实在是太端正,搞得我都有点要沉于美色那个意思。
呸呸呸,才怪。
“这个歌,是谁唱的?”
祁东隅突然看过来,我很尴尬地偏过头,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干。不过我惊讶的是,他居然会对老鹤他们的歌感兴趣。
“是我老师他们乐队的歌,你有兴趣?”
“副歌不错。而且你老师他们乐队主唱的声音很好听啊。你老师是主唱?”
“不是。”
我翻开歌单,点进歌手主页。让我想不到的事老鹤他们居然有挺完整的资料。刚开始听这歌的时候我也看过,是没有的。居然是这些年补充上的。看样子他们也没能放下那些一腔热血哈。
“你看这个,吉他,鹤桓,他是我老师。”
“你会吉他啊。”
“是啊是啊,我会。要不是我琴放我老师那了我现在还能给你原地表演一下。”
“哦哦哦。物理选择一般般,不过额外的技艺很多哈阮晰同学。”
我懒得跟他继续废话了。盯着月亮专心听歌,其实这样的夜晚真的比呆在那个家里好多了。没有大吵大闹,没有互相猜疑,更没有莫名其妙的念叨。
祁东隅的表情也很轻松。我们两个终于有点默契再也没开口,好好听歌。歌单里十几首歌我都给祁东隅听了,他倒是也不挑,按理说每个人的音乐品味应该都不太一样,但是这几首歌他倒是听的挺欢乐的。
这让我对他的好感有很大提升,毕竟我很瞧得起我自己的音乐品味。
“这第几首了?”
“十几首了吧,我咋知道。不过感觉过了好久了。”
“你看看都快十点半了。”
“那要走吗?”
我和他对视,同时露出了留恋和无奈的表情。然后我就和他又像两个弱智小学生一样开始狂笑,半天没停下来。
两个不想回家的傻子蹲在树下听了快一个小时的歌,在树丛小道里摸黑走出来。
我家小区挺大的,祁东隅家那栋跟我家是两头。我还不太想回家,就跟他往他家那边走了一截。
“我哪有钱给你!我哪知道你都是,都是当妈的人了,我他妈怎么会就瞎了眼跟你这种女人,我真作践我自己...”
“你必须负责!要不是,要不是你缠着我我被他看到,那,那他也不会跟那个贱人搞在一起,那我就不会被丢下,我就...”
“我他妈哪有缠着你!”
明明时间很晚了,小区里那些店家基本上都关门了,可是吵闹声传来的方向还是围了一圈人。
我突然觉得我的头皮一麻。现在打昏祁东隅或者我走还来得及吗?
那个小超市的收银员,我妈主动寻求的外遇对象,被我妈推到了地上。
我连腿都软了,我感觉我现在根本动不了。怎么会这么,怎么会这么恶心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怎么能这么丢脸。
我感觉所有人下一秒都会看过来,因为我妈看到我肯定会嚷嚷,然后我就会被拉到人群中间。
我不能往前走了。
“阮晰?”
祁东隅也停下来了。他问我怎么了,我开不了口。我不敢说,我怕他知道那是我妈。他看了看人群那边,又看了看我,什么也没问。
他把我手机抢过去,捣鼓了几十秒,再放回我的外套兜里。然后把他耳朵里塞的耳机,轻轻塞回了我的耳朵。
我一定找机会把手机密码设了。
“你别跟我过去了,你先回家吧,这么晚了。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加你微信了。”
-
没电梯的这几栋便宜,所以我爸妈刚结婚那会选了这个房子。还好我家是三楼,没有老鹤家那么难爬。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一片漆黑。
这样的一片黑暗反而让我比较安心。
我没有勇气去面对我妈,去面对所有人,去面对祁东隅。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我和他不仅一起听了歌,他还撞见我哭,撞见我妈撒泼。
就你妈孽缘啊。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往床上一躺,捂着眼睛一动不动,安静了好一会,想像我是植物,或者是植物人。
直到我妈开门进家,才打断我短暂的,做一朵娇花晒太阳的美梦。她骂骂咧咧地进来,大声嚷嚷着叫我,但我没应她。
于是我的房间门就惨遭毒手,咚咚咚好几声,不知道的以为拆迁办来了。
“阮晰!阮晰!你给我,你给我开门!你别装聋作哑地听不到!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有我这个妈,你跟你爸一样贱,你就像他一样,你也不想管我,你也不管我了是不是!”
也不知道我妈说的他是收银员还是我爸。
“你不开门是吧,你不开门,你不开门我也有备用钥匙,等我进来看我不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我其实挺害怕,但我已经不想动了。备用钥匙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么十几年从来没看见过。因为以前我都不锁门,她可以直接进来揍我。
我听见我妈去拿开冰箱的声音,估摸着是又要开啤酒喝了。等了好一会,外面静悄悄地,没有动静了。
我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探个头出去看了看,我妈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醉倒。
空气里弥漫着一大股酒精的味道,熏得人有点恶心。我妈满脸泪痕,嘴里嘟囔着听不清楚的字词,渐渐穿出鼾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毯子给她盖上了。
我走回房间,重新锁上房间门,躺在床上。我挺想忘记这些事,只能欺骗自己一样地去想明天我该干什么。
我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快十二点了,等等,祁东隅是不是要我发微信给他?不对啊,我发微信给他干嘛?
我点开微信,第一条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延迟了这么久才让我看见的小红点。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一起来聊天吧!”
我靠,真加了好友啊。我有点迷惑,这人是在演贴心暖男还是在演慈父慈母。
我发消息过去。我打字道,对不起啊,忘记回消息了,谢谢你了。我打完以后立马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我服了,这么晚了这位哥还不睡,是等我消息呢还是怎么样。
没关系。
你明天要去哪?要不一起吧。
???
你跟我吗??
嗯。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我去练琴,要不你跟我去?
如果你不觉得无聊。
行。
主要是我在这个家可能要呆不下去了,他们已经想赶我走了。
我已经想离家出走了,同命相连。
那就这样咯,晚安,谢谢阮同学。
我没接着回复,倒是没忍住准备打开他的朋友圈。祁东隅微信名字是一个太阳的表情符号,我给他备注改成了他的本名。
祁东隅的朋友圈里没几条就滑到底了,有几条是前年的背单词打卡链接,后面的基本上就是一些照片。中间还夹着几首分享的音乐。
几首歌都是我都没听过,有点后摇的那个意思,很好听。
十二点半,我还没睡着,带着耳机阻隔一下我妈的鼾声,点开祁东隅朋友圈里发的音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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