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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怜的知更鸟
"All the birds of the air Fell a-sighing and a-sobbing,
When they heard the bell toll For poor Cock Robin..."
歌曲收尾,他歪着头,漆黑幽邃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柜子,仿佛是在透过一道铁皮门与艾玛对视。
瑟缩在柜子里的艾玛此时好像也跟歌词中可怜的知更鸟没什么两样了。
笼中之物,只待宰割。艾玛自嘲地想。如果不幸出局,她离最终的目标又要远上许多。
艾玛和其他参赛者不一样,她安贫乐道,有一份尚可糊口的稳定工作,也并不追求丰厚的奖金报酬。真正使她愿意来到这儿的原因,是庄园主人在信件中暗示过她最亲爱的人很有可能就在这座庄园的某个角落。
她多年前失踪的、生死未卜的,父亲……
出师不利!她可不想在第一场游戏就以失败告终,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艾玛的脑袋飞速运转着,觉得自己二十年来的所有智慧几乎都要在此刻消耗殆尽了。局面压倒性地不平衡,她就像一只灰溜溜的小鼠遇见了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等等!
这时一个想法像火花一般在艾玛脑海中亮起。
地窖。
是的,她还可以最后试一次去找找这片区域的地窖,那个小小的、红色的出口。她来时见到过,就在左边的旷野上。
奈布和医生应该都已经不在场内,只剩下艾玛一个人了,按照游戏规则,地窖已经开启。
如果是长跑,她可没把握赢过这个看上去比她敏捷几倍的男人,但是……
他的装扮太过繁琐华丽,注定不方便翻越窗台。如果她巧妙地利用地形,并且只需要跑一小段追击距离的话,大概可以尝试一下。
所有监管者发动攻击后,会按照规则在原地停留数秒,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时间逃跑。受点小伤总比被“光荣”送回庄园要好。
艾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猛地撞开了储物柜的铁门。
伴随着嘎吱一声刺耳的噪音,杰克看见一只穿云雀似的身影跌倒在前方的地面上,又一滚身子猛地爬了起来。
她极其灵巧,并且毅力惊人,顾不上掌心撑地摩擦出的小创口,不顾一切向着一个方位冲去。
英俊的监管者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又似乎是饶有意味地观赏着什么趣事,总之他在原地驻足片刻,才阔步跟了过来。
他的速度比艾玛料想之中还要快,当她到达时,那个年轻的男人已经追到她身后不足几米之遥,横出带着锋刃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该死!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快!
艾玛低声咒骂着。虽然喜人的红色铁门就在不远处,可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监管者的利爪高高扬起,她只能力尽所能地躲闪,最终,刀尖狠狠地划在了她的左肩和小臂上。她疼得倒吸凉气,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手臂的疼痛让她思绪混乱,一刹那她真想冲上去和这个男人拼命。
幻觉,这些都是庄园内喷洒的气味药剂导致的幻觉。
尽管艾玛深知于此,仍然被极其逼真的痛楚牵绊住全身。
“四、如果参赛者在比赛中感到遭受伤害,请保持冷静,就近选择狂欢之椅,离开游戏……”她将比赛规则烂熟于心,出于安全考虑,停止了挣扎,抱头蹲下。
而英俊的监管者先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旁观她的痛苦,内心毫无波澜。
杰克冰冷的心肠不明白,女孩如此娇小的身躯怎么会爆发出那样大的冲力,刚刚他险些就跟丢了。
他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女孩会如此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如在看最痛恨的仇人。
但他不打算细想,这是一场游戏,他只不过是今天的参与者,从始至终在履行游戏规则而已。
淘汰两个人可以如约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当然,奖金不算什么,他有的是钱,还有声誉,地位,是他主动放弃了它们,来到庄园想找点乐子做。
伦敦的生活像清教徒的刻板戒律一样无聊,马车、法院、家族会议,一场场没完没了、一成不变的名利场戏码,使他每日清晨睁开眼便想再度沉睡。
不像现在,欧利蒂丝庄园的游戏可太有意思了。
杰克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在危机中苦苦挣扎的知更鸟似的女孩。她叫什么?她真是可爱。绝望且无助。
这才是趣事该有的样子。
杰克满意地笑着,心情愉悦地拖拽着倒地的女孩。他单手拉住她的脚踝,修长的双腿游刃有余地在红教堂的地毯踱步,像一只黑豹巡视它的领地。园丁的后背在地面的尘土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很精彩的追逐,可以结束了。”是时候为今晚的狂欢画上一个圆满的休止符。
比赛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求生者,现在他只需要找一把椅子,然后绑住她,判定她出局。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现在,他只需要找一把椅子……
现在,他只需……
现在……
等等,他的椅子呢?
杰克的步伐猛然顿住,幽兰似冷淡的眼瞳里罕见地闪过震颤的光芒。
狂欢之椅都去哪儿了?!
当他再度从诧异中平复情绪时,立即察觉到女孩竟然正抿嘴偷笑,禁不住低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女孩不可避免地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但很快又将脸埋在了胳膊之间,小小的肩膀也因为忍耐而抖动起来。
差点忘了,她早就拆除了所能找到的所有狂欢之椅。
干得漂亮,艾玛!就像爸爸说过的那样,勤劳的人身上总是会有好事发生的。
“不!不许笑!”
杰克懊恼地斥道,激动起伏的情绪使他双颊泛出淡淡的红色。
他的猎物,明明只需要恐惧就够了。
绕了一大圈下来,杰克逐渐放弃了寻找狂欢之椅的想法。偌大的场地连一把完整的椅子腿儿也见不着,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这些椅子和他一样可以隐身了。
“噢,噢,哈哈哈哈……怎么样?你没有办法了!先生,要不要考虑现在就放了我?”
得意让艾玛暂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杰克没有理她,他的耐心有限,而且,手中小丫头还在坚持不懈地做着无谓的挣扎。
这使他不得不增加钳制的力度,以免她逃脱。
够了,快让蠢透的奇幻夜早点结束吧,他的工作可不是成为一个小姑娘的代步工具。
杰克觉得猎物小姐根本没有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反而觉得被人拖着四处闲逛是件很轻松惬意的好事情。
被轻视的事实真是令人厌烦。
杰克不得不承认,他的脾气向来不好,但也远远不是那种随便动怒的鲁莽之人。可今天他的行事准则形同虚设,他屡次三番被她惹得生气。
这个女孩完全扰乱了他的心情。
她冒失,无礼,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这更加重了杰克的烦躁。
他咬紧牙关,警告她:“别得意得太早。”
至少他还有“贵宾区”。
地下室老旧的水泥楼梯棱角分明,再让她躺在地上滑行恐怕有些危险,杰克犹豫了少许,还是将失去行动力的求生者抱了起来。
艾玛终于察觉到不妙,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你挣脱不了的。”杰克阴森森地笑着,双臂环得更加用力,她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他冰冷的胸膛。
“别着急,你是我就任以来,第一个享受此等尊荣的逃生者。”
他们转了个弯,地下室昏黄的灯光打到艾玛脸上,晃得她眼前一花。
完了。
致幻剂的药效再度袭来,艾玛的心空落落的,放弃了挣扎。也许她不该惹怒这个监管者,他的窘迫使她得意忘形,更让她暂时忘记了他锋利的铁爪。
对手的安静乖顺令杰克感到舒适,她离开他的怀抱顺势跌坐在椅子上。
嗯,好吧。看来这一次游戏她注定失败了。毕竟是第一次,万事开头难,以后慢慢就会好了……除了修剪花草,艾玛还擅长自我宽慰,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仍不忘乐观地对自己说着。
杰克单手拉起椅背上落慢灰尘的束缚带,绑住她,一边冷笑:“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追悔万分?”
艾玛没有回答,垂着眼帘似乎根本不屑于看他。
杰克的脸迅速沉了下去。艾玛回过神,恰好不经意间看到他背过身时,好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帕子,悄悄地擦拭着曾经抱过她的手,并且眉目间短暂地皱了皱眉头漏出嫌恶的神情。
怪人!那一瞬他的表现刺痛了她,这个监管者自持又傲慢。
虽然艾玛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因为一个本就敌对的人流露的厌恶如此介怀,但在即将升空前的最后一刻,艾玛如是报复性地说道:“你整个人就像你一丝不苟的礼服和嚯嚯作响的剪刀手一样令人讨厌。”
杰克折叠手绢的动作一顿,灰蓝色的眸子缓缓移视向她。
“很好,小姐,我记住你了。”
“那就记得再深一些!”在幻觉中升上天空的那一刻艾玛大声喊道,“我是艾玛,艾玛――伍兹!”
他真应该为她的无畏精神鼓掌。
然而,看着狂欢之椅上的人渐渐意识涣散,杰克还是忍不住呢喃出声,半是对她,半是自语地说道:
“……我是杰克。”
他不知道艾玛究竟有没有听见最后的名字,不过已经无关紧要,反正他们还会再见的。
他很期待和艾玛的重逢。
艾玛·伍兹,在他最近略有些厌倦的乏味游戏中出现的新奇目标,他倾心甄选的
――猎物小姐。
“Ennn...who broke the little doll,little doll. My fairy Emma.”
杰克哼着小曲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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