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倾城顾言桑

　　上午11点，南城电视台，“寻味乡土”栏目组面试现场。
　　办公室外，和楚莫桑一样前来应聘的有30多位年轻女孩儿。
　　她们都在静静地等候着，有的在背演讲稿，有的在补妆，有的在相互交谈......而有一个人，却安静的站着，靠着墙壁，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墙壁上的一个小黑点。
　　下面是她脑中的思想：今天要吃什么呢？是爆炒猪肝，还是清蒸福寿鱼,还是茄子煲呢昨天闻到邻居家飘出来鱼香，馋了好久，要不，今天来个清淡点的，煎咸鱼，咸鸭蛋，酸菜，配稀饭吧！对，就这么办！
　　哦，对了，我好像自从回来后就在也没喝过酸奶了，要不今天去超市买几袋吧。自从回家后，就在也没有机会吃到炒年糕，冷面，酱大骨，米线了，好悲伤，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一次济川。
　　作为一名妥妥的吃货，在楚莫桑的眼中，吃是决不可辜负的一个字。不论何时？何地？何人？她都把吃放在第一位。在过年时与亲戚一块儿吃饭，在餐桌上总能时常见到一双永不停息的筷子在夹着食物。孜孜不倦。
　　高中同学聚会，大家都在追忆往昔青涩岁月，感慨时光流转的时候。有一个人还在吃，认真的吃。突然的，餐桌上有人聊到那段美好的暗恋时，有一个人提到楚莫桑的名字，她一抬头，发现桌上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莫桑，你知道高中的时候咱们校草初恒暗恋谁吗？”高中同桌栗子装作一脸迷茫的看着手中筷子还未落下的楚莫桑。
　　“谁？我吗？不会吧？”楚莫桑嘴里嚼着虾肉口齿不清。
　　“bingo,猜对了！不过你啊，就只顾着吃，到现在还是一样，生生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对啊，你不知道那会儿喜欢你的人多得很。只可惜你眼中无他，只有零食！”闺蜜汪晴补充道。
　　“没毛病，那时候啊，我还帮你收了好多隔壁班的情书呢！要是那时候，他们送你的不是情书，而是零食，说不定现在早都把你收你口袋稳稳地。诶，可惜了，可惜了！”好朋友尤然一脸惋惜。
　　“看你们把我说的，我是那种为了吃的奋不顾身的人吗？”楚莫桑两颊塞得满满当当的，鼓着腮帮子说。
　　“你呀，别再光顾着吃而忽略了身边的优质男人知道吗？”汪晴一把抢过楚莫桑好不容易夹到手的排骨，警告般的说。
　　“知道了，汪小胖。还我排骨，饶你不死。”楚莫桑气的咬牙切齿。
　　“排骨在哪里呀？排骨在哪里？它呀在我的嘴里。”汪晴一唱完，立马把它塞嘴里。一副享受的样子。
　　“汪小胖，来大家都敬她一杯，为她即将上路做个仪式！来，敬你一杯，以雪碧代替酒。干了它！”楚莫桑硬生生的挤出几滴假泪。装悲伤的样子。
　　汪晴： @#￥%%&*￥！！!
　　就在楚莫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15号，楚莫桑！”

　　这一下就把他她惊得外焦里嫩的。然后她就从梦中惊醒了！于是这场面试就结束了。 睁开眼她起身，望着窗外，依旧是像墨一般的黑。有多久没有这时候起床了，她恐怕已经记不得了，济川与南城的差异，就在于四点零八分的天空，济川已经开始微微亮了，而南城却依旧是漆黑的。 窗外的一片朦朦胧，让她的脑海中想起一首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窗外的风吹过，夹杂着远方汽车驶过的声音，她感觉很温暖，很安心。冬天的夜晚，躺在家里的床上，就能听见温暖了她整个时光的声音。这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度过的每一段美好的旧时光。
　　还记得八岁那年的一个仲夏之夜，萤火虫在夜晚的天空闪烁着点点光芒，邻居家沈阿姨，隔壁张叔叔，对门李叔叔夫妇，和爸爸妈妈在自家院子里坐着唠唠家常，谈谈往事。
　　而楚莫桑则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小胖，瘦子，二丫坐在专属小板凳上，听着自家大人谈天说地，聊家长里短。他们对大人们复杂的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模模糊糊的听着。短短的小腿晃来晃去，感到很无聊。没多久，他们开始按奈不住自己活泼的天性，蠢蠢欲动了。
　　四个小小孩儿，搬来各自的小板凳，吃着一毛钱一个的冰棍儿，远离大人的视线，围成一个圆圈儿，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小话题。
　　二丫：“你们看，天上的星星在动诶！”短小白嫩的手指指着天上会动的一颗“星星”兴奋地喊道。
　　小胖：“是诶，好像有......一颗两颗，...三颗三颗星星都在往不同的方向动！”白白胖胖的笑脸显得有些激动。
　　瘦子：“我也看到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赛跑呢？”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无穷无尽。
　　楚莫桑，坐在凳子上，两只小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像在想着什么。“你们都说错了，其实那不是星星，那是飞机在天上飞。”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不，那肯定是星星，飞机很大，我坐过，才不是这样的呢！”小胖显得不服气。胖胖的小脸一脸不屑。
　　“诶，你们说月亮上真的住着嫦娥姐姐吗？”二丫显然不关心星星这个话题。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望着今晚的月亮。
　　“真的真的，我妈妈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我想等我长大了，我要去月亮上陪陪嫦娥姐姐，她太孤单了。”瘦子十分肯定地回答。
　　“你们，想听故事吗？”楚莫桑跳跃性的转移话题。
　　“好啊！好啊！”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个故事是我爷爷讲给我听的，现在我把它分享给你们。”楚莫桑，一脸小大人的模样。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生了9个孩子，他们家很穷，有一天，他们只剩下一粒米作为晚饭，每个人被规定只能舔一口，当轮到第5个人的时候......”楚莫桑突然吊胃口般的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二丫。
　　“第五个人怎么了，快讲下去。”瘦子一脸迫不及待。
　　“轮到第5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把这粒米吞了下去。后面的人都没得吃了。大家都很生气，把他赶出了家门，还罚他守在月亮旁边，永远不许离开。于是现在我们就能看到月亮旁边有一颗小星星在亮着。”楚莫桑一口气把故事讲完了。
　　3个人听完这个故事，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好可怕啊！以后我再也不和妹妹抢肉吃了，万一哪天我妈妈把我赶出家门罚我守在门边看门怎么办。”二丫脑洞大开。
　　“小星星好可怜哦，要一直守在月亮旁边，不能离开，”瘦子眼角有些因悲伤而溢出的泪花。
　　“好了，好了，我们不讲这件事了，我们一块儿来玩捉迷藏吧？”胖子独特的安慰人的方式。
　　“好啊，好啊！”一听要玩儿游戏，二丫第一个赞成，她胡乱把脸上的泪珠摸得一干二净。
　　四个人在这宽敞的后院，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好不热闹，风中久久回荡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大人们看着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追逐着，相视一笑，像是欣慰，又像是从她们身上看到自己旧时的影子，那么的纯真，那么的自由......
　　伴随着汽车呼啸声的停息，楚莫桑渐渐从回忆回到了现实，一切仿佛在昨天，耳边还回响着爷爷广播里每天上午准时播出的“故事会，”如今依旧能听到，只是却没了当初那时的心境。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真是应极了这句话。儿时的玩伴们，现如今也要为生活而各安天涯！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楚莫桑闭上双眼静静默念着这首诗，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悲伤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无处寻觅踪迹。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北念言，你终究还是未曾兑现你的诺言！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如果下一世我......我，我希望不曾认识你！”字字句句充满着深深的了绝望与悲伤。每说一句话，音量便减小一分。直至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再无声响。
　　声音停止过后，楚莫桑还沉浸在其中，久久无法自拔，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会那么痛呢？为什么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泪不觉早已滑落，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仿佛世界只余她一人再无其他。
　　“念言，北念言......”独自一人，仿佛失了神一般，嘴里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她一头倒在床前，痛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在抽泣声中止住了眼泪。
　　然后，她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或者说，曾经是不是认识过“北念言”这个人。与他有一段不可说的过往。
　　“爸妈，我能问你们一件事儿吗？”早餐时间，楚莫桑心不在焉的喝着粥，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问吧，你还有不知道的事儿？从高中开始我们家的地底下有多少石块儿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楚屏尽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你爸说的没错。”杨如夏女士继续昧着良心吹捧楚屏尽。
　　“呵呵，爸妈，说这话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暂时把良心偷偷拿出来了。”楚莫桑毫不放过打击两人的机会。
　　楚屏尽和杨如夏竟无言以对。
　　“好了爸妈，我真的想问你们个事儿。我以前有没有认识一个叫北念言的人。”
　　“男的女的？”杨如夏反问了她。
　　“男的。”
　　“那肯定没有，从小到大你基本就是男性绝缘体，除了隔壁小胖是你的好朋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杨如夏一口否决了这个猜测。
　　“况且‘北’这个姓很少见，我们也没有听你提起过。”楚屏尽又加深了否定。
　　听了杨爸杨妈的话，楚莫桑心里有些迷茫，那为什么我会对“北念言”如此的执念。莫非我失忆过？
　　知女莫若父，楚屏尽一看到女儿露出一冥思苦想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在胡思乱想了。
　　于是轻飘飘的给她来了当头一棒。
　　“别成天胡思乱想了，你没忘记，也没像小说中的女主那样车祸失忆了，也没有个痴情男二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别一天到晚把自个儿当女主来看，别侮辱了女主！”楚屏尽毫不留情的击碎一个少女的幻想。
　　“爸，你真的伤害到我幼小的心灵了。”楚莫桑撇着嘴一脸愤慨。
　　“女儿，别伤心，你爸那是锻炼你的抗击能力呢？别放在心上啊？”杨如夏有些不忍心。
　　“桑桑，为什么你要问我们这个问题呢？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你遇到了北念言这个人？”
　　“没有遇见，只是，我最近脑海中一直浮现这个名字，每次想起总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听完楚莫桑的解释，楚爸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楚妈也显得有些焦虑。
　　“爸妈，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楚莫桑没有忽视掉他们的表情变化。
　　“其实也没什大事，桑桑你就不要多想了，啊？”楚妈试图劝说楚莫桑放弃探究这个问题。
　　“爸妈，你们就告诉我吧，毕竟，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自制力，和判断能力了。”
　　楚爸和楚妈互相对视了许久，交换了个眼神，彼此会意之后，才艰难的开了口。
　　“你5岁之前，因为你爸的工作原因，我们一直居住在“应都”那时候因为你爸爸特殊的工作性质，我们不得不居住在一个叫“缘起”的偏僻的小乡村里，村里人很少，大多都搬出去了，与我们相邻而居的是一户有钱人，他们住在哪儿是因为他们家的老爷子身体不好，需要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生，所以就在那儿买下了一块儿地，盖了别墅，临山而居。”楚妈讲完后停了下来。
　　“因为两家离得近，又是邻居，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那时候你还小，天性活泼好动，又找不到玩伴，所以经常偷偷跑出去，上山摘果子，掏鸟窝，你一个都不带落的。因为怕你孤单，所以我们也就由着你去了，有一天到了傍晚，你妈妈发现你还没回家，就着急忙慌的四处寻找，可是找了好久还是没有发现你的踪影，于是你妈妈着急的都快报警了，然后我就......”
　　“爸，你不就是人民警察吗？还报什么警？”楚莫桑突然出声打断了楚爸。
　　“就在我们着急的时候，你突然回来了。”
　　不会是一个叫北念言的人送回来的吧？
　　楚莫桑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是有点狗血哈，送你回来的的确是一名叫北念言，长的挺清秀俊雅的小男孩儿。你回来的时候浑身都脏兮兮的，还躺在人家背上睡着了。”楚妈妈有些记忆犹新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是啊，你妈和我那时候看到你俩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你，是有些心疼他。脸上有几处划伤，衣服更是破得不成样子了。当时我们看到你还安然睡在人家怀里，有些想把你揪出来胖揍一顿，这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不是我们楚家的呢？”楚屏尽有些感慨世道不公，为什么又是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拥有着出色的容貌还那么懂事。
　　看着老爸一脸陶醉的模样，楚莫桑顿时觉得她应该是捡来的。
　　“呃，亲爱的老爸，咱么是不是应该回归主题了？”楚莫桑一脸黑线。
　　“之后他把你托付给我们之后，就婉拒了我们留他过夜的好意。然后报上大名就走了。”
　　‘托付’这个词怎么感觉听着这么别扭呢？算了不管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他告诉了我们他叫北念言，是隔壁老爷爷的孙子。”
　　“因为知道了他的住处，又是邻里关系，所以你经常跑去隔壁北爷爷家，你垂涎于人家的美貌，所以天天死缠烂打，逼着人家陪你玩儿，本来好好一个文艺高冷小男神，在研读诗书，博览古今，纵横于学海之中，迫于他爷爷的命令，不得不陪你玩弹弓，掏鸟窝，斗蟋蟀……诶，我都不堪回首了！”楚爸扶着额头悲叹。
　　“你们确定说的都是我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楚莫桑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那是因为你呀，受过‘情伤’，不敢回忆过往！”楚妈妈叹了一口气，娓娓絮叨。
　　“你与你那位北哥哥，相处渐渐融洽起来，那时你每天回来都要个我们讲讲你和他是如何如何，他是如何护着你的，还天天嚷嚷着长大后要嫁给他。
　　那是我们只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一番戏言罢了，哪能作数。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们家悄无声息的搬走了，不曾告知我们，你哭得撕心裂肺的，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粑粑，麻麻，北哥……哥不要我了，他要娶别人了，他……他，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时啊，我们不忍看着你伤心，还想尽一切办法想联系那家人，可终究人海茫茫，不过是徒劳罢了。于是实在没法我们就编理由来骗你。可你一直都不愿相信，你说，与其活在美好的泡沫中不如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因为你的话太过于哲理，我们觉得你是通透了，便不再执着于劝你，但你从他离开的那一天起，变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活泼好动，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往往就一天，下雨了也不躲。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嘴里整晚都叫着他的名字。我们想了好多办法也没让你脱离那种情况。
　　后来我们觉着应该让你远离那的环境避免睹物思人，勾起伤感。就搬离了“缘起”，过了好几年你才从其中缓过来，但“北念言”这个名字还是个禁忌，有时候不小心讲漏嘴了，被你听见，好长时间你又回到那种状态。甚至有一次你还留下书信想离家出走去找他。
　　我和你妈原以为小孩子忘性快，可没想到你是这么“痴情”的人，我们寻了好几天才把你给寻回来。后来在一个雷雨天你突然发烧了，还烧的得很严重，病了一个星期，才好。这以后你便再也没提过北念言，好像忘记了这回事儿。我们见你又恢复了，当然不愿你再想起了”。楚妈妈喝了口水，看着楚爸爸，舒了口气。终于讲完了。
　　原来事情的起因竟是这样，算了，“北念言”你我就此相忘于世间吧！。楚莫桑暗暗发誓。
　　“爸妈，你们放心吧，如今，我已不再认识北念言这个人，好了，我得赶紧去面试了，先走了，各位！”说着抱拳行礼 拿起包走出了家门。
　　在楚莫桑离开许久之后，楚屏尽和杨如夏满脸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外，没了食欲。
　　“平平，你说我们这么做对吗？”杨如夏有些怀疑自己。
　　“你没错，他们两人本就无缘，何必徒添纠缠，断了，对桑桑也好。不必自如此痛彻心扉。”楚屏尽紧紧的握住杨如夏的手，给予她肯定与支持。
　　“桑桑愿你能明白我们骗你也是为你好。遇见他，你太苦了！”一滴眼泪滴入方才楚莫桑未喝完的那碗红豆粥中，渐渐融入其中，再无踪迹。
　　……………………………………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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