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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走吧，送你回家。”沈易吸完最后一口，把烟掐灭。
“不用不用 ，”哪有人家都到家停好车了，再让人家送的道理，萧程程赶紧摇头，看了一眼表，将近12点，末班车都没有了，只好咬牙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我这儿不好打车。”
沈易的话音刚落下，窗外就很配合地打了一个奇响无比的惊雷，紧接着雨水刷刷地砸下来，没多久就有瓢泼之势，憋了两天的大雨终于下了，真是比偶像剧还偶像剧。
萧程程面露尴尬，不知道自己今晚能否回得去家。
……
“要不，”沈易犹豫着说，“你今晚别走了。”
萧程程转头就去穿鞋。
疯了吧？又没到非借住不可的地步，下个雨就睡在他家，算个什么事呢。萧程程表示自己虽然不要脸，也是拒绝这种标准偶像剧的套路的。
系鞋带的时候沈易就站在她身后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声音冷了十八个度，说：“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萧程程有点想笑，感觉沈易这句话像是猫被踩了尾巴时的尖叫，从里到外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你别生气，我是怕我忍不住对你做什么。”她一本正经道。
萧程程知道沈易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还是不想把关系搞乱。
于是大雨磅礴的夜里，萧程程举着问沈易借来的伞，站在他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打上车，沈易还真就没管萧程程，连窗帘都拉上了。
浑身给吹起来的雨水打透，萧程程终于骂了一句小心眼。
到家已经三点多了，换下湿衣服，萧程程倒头就睡，中途打了几个喷嚏，看来感冒是躲不过了。这个王八蛋沈易，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说不用送就真不送了，大雨天的，冻死她了……
萧程程一边暗暗咒骂，一边沉沉地睡去了，临睡着前的想法是真后悔，还不如死皮赖脸让沈易送呢，她现在哪儿有时间生病啊。
但关于沈易，让萧程程后悔的事不止一件。
高二下学期一开学，萧程程被周润泽甩了，消息传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上到教导主任，下到传达室看门的大爷，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那是他们第一次分手，如果萧程程知道他们往后还要和好再分一次，一准不会把精力全花在第一次分手上。
当时她天天躲在宿舍里哭，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也不知道哭成这样眼睛也不会瞎。
在一个极其平常的、萧程程又哭成泪人的晚自习课间，她路过沈易的桌子，余光瞥到他位斗里摊开的大笔记本，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的字，好奇心使然，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来看了，入眼第一行字：“看看你眼睛又肿成个桃子，我……”
后面的还没看，沈易回来了，急赤白脸上手就要抢。
萧程程恶向胆边生，赶紧合上本往怀里塞，沈易向来是一个淡定到有些变态的少年，在大家集体叛逆的年纪，他连情绪波动都没有过，那天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几次要抢又碍于萧程程把本藏在胸前而缩回手。
“给我！”
“让我看看怎么了！敢写我不敢给我看？你写我坏话了？”
两个人僵持不动，几秒钟之后，萧程程拔腿就跑，走廊尽头就是女厕所，只要跑进去就是胜利！
萧程程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惜沈易的速度太快，楼道还没跑过一半，萧程程就被逮住，生拉硬拽还是被他把笔记本抢走了。
沈易气得够呛，看都没看一眼萧程程，转身就走，连背影都透着凶狠。
萧程程从来没见过沈易这个态度，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多久，楼道里就传来不加掩饰的哭声，再加上被分手的委屈，萧程程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砖上，哭得浑身直打抽抽。
几天之后萧程程想起这件事，再去求沈易，本来想用她给沈易洗了大半年的衣服为理由，迫使他就范，谁知道沈易直接把本子扔过来，里面的内容却被马克笔涂成全黑，什么都看不见，连萧程程不死心的想从背面倒着认出字迹都没戏。
沈易到底在本上写了什么，就此成为萧程程心中一个不解之谜。
失业又要交房租的人生没有懒觉好睡，萧程程接连起了几个大早，一个面试接着一个面试，从写字楼办公室，到超市促销员，激情澎湃地把零钱奉献给祖国的地下交通事业，然而前情依然并不乐观。萧程程不愿再去原来那种性质的公司，出了事实在没人担责任，可有人担责任的公司又不会要她一个最高学历是高中毕业的人。
不学无术，身无所长，失败的人生不外如是。
妈.的，小时候真该好好学习，谈什么狗屁恋爱，萧程程这个恨啊。
手指在通讯录里妈妈那一栏上下滑动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播出去。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大姐，对对，我是刚才面试促销员那个，对，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过去上班……”
……
超市促销员是份零工，一天150块钱，不用天天去。工资刨去吃喝水电，算下来不够交房租的，就算跟房东商量这几个月困难改成一月一交，也还差着挺多钱的。萧程程还得给自己再找一份兼职，流年不利，运动鞋洗了没干，高跟鞋又得配裙子，她想了想，反正也是去找兼职，就趿了一双人字拖出门了。
地铁里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拥挤到两个方向中间几乎没有空间，萧程程排在队伍的最末尾，机械地随着人流往前走。
马上要排到队伍前端，一位大爷无意中踩住了萧程程的拖鞋，车来了，大家乌央乌央往上挤，大爷用尽全身力气把前面的萧程程向车厢里面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多亏了好心的大爷，她挤上了这一趟。
要么说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社会还是好人多啊。还没感动完，萧程程觉得脚底下凉飕飕的，她低头一看，左脚上的人字还在，拖儿没了。
……
沈易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进来了，萧程程接起来：“喂。”
“你在哪儿？”
“地铁里，有点吵，你听得到吗？”她大声说。
“听得到，”沈易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莫名就抚平了她的焦躁，“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做，菜买多了。”
这人也真是，上次之后就没联系了，还在想他气性可真大呢。萧程程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不生气了？挺好，可我来不了啊。”
“为什么来不了？”
“我鞋掉在上一站了。”
“……”
沈易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在哪一站？”
萧程程自报了站名，沈易告诉她再过两站下车，有个小商品市场的地下一层和地铁站连在一起，她可以去买一双。对于这个建议，萧程程从善如流，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萧程程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击中，沈易这个人可真够神的，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嘴角也不知道何时就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窃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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