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数重知几时

　　Episode 3：家庭。

　　我在封家大宅里长到十六岁。
　　祖母教会我一切我需要的知识，无论是书籍，还是男人。
　　了解后就不会因为好奇而犯错。
　　她如此告诉我。
　　过了不惑之年的祖母依旧如往昔般美丽。
　　我艳羡着，也敬佩着。
　　祖母在祖父去世后很多年，都一直如昔般怀念祖父。
　　那是种让人敬佩的气度，当她拒绝那些因丧偶而求婚的其他富家子弟的时候。
　　衿遥，你要记得，你一生中可以有很多男伴，但是只能有一个男人。
　　祖母微笑着望着那院子长得更加丰茂的荆棘丛，阳光射在她的脸上，明媚。
　　我那时只有十岁，不懂，却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点点头。
　　一年后，祖母离世。
　　她走的很平静，日间还跟我说了许多我母亲的事。
　　我那日也觉得奇怪，平白的，她怎么会突然讲起母亲来。
　　父亲自我出生那日离家后，再鲜少回来。所以我对他印象淡薄，以至于有一日他回家来，我见了，面生的竟只是称他为叔叔。
　　而那日祖母脸色难看的同父亲一般。
　　于是之后，父亲便每个星期都回来两趟，有时会顺便接我出去吃饭，给我买公主裙。
　　我倒不甚稀罕这些，只是贪恋和一个虽被称呼为父亲的陌生男子在一起的时光。
　　祖母在离去的那日夜间，递给我一条项链。
　　银制的，很古旧的造型。却磨得很光滑，看来祖母非常珍惜，时常摸挲。
　　她看着我戴上后，才闭上双眼。
　　我道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谁想，祖母不会再睁开眼了。
　　第二天日间父亲回来。
　　他穿着黑色西装，英姿挺拔。两道剑眉挑着，抿着唇。
　　衿遥。
　　他似在叫我。
　　于是我走过去，仰着脸看他。
　　呵。我已经是个能判断出英俊美貌的高手了，我贪恋地望着他的脸。
　　他低头看我，犹豫了一番，伸手，终于抱起我，然后直视我的双眼。
　　以后你要跟我一起住么？他问。
　　我睁大双眼，竟真的认真地想了一想，摇头，不要。
　　不要？
　　父亲他皱起他好看的眉头，酷似祖母眼睛狭长而忧郁。
　　我继续摇头，抿着嘴唇，心想，若我跟他住在一起，那么一个星期两次的见面就显得没有必要了。
　　父亲看了我很久，半晌后叹息，好吧。
　　他抱着我转身吩咐管家，小姐依旧住在这里，你们小心照顾。
　　管家低下他的头颅，露出雪白的后颈，是的先生。
　　我微笑地望着他，从眼神里表示感激。
　　父亲盯着我看，好久才把我放下。
　　你果然同你母亲一般。他喃喃地说，转身走了出去。
　　我站在楼梯口，微笑地看着前来吊丧黑鸦鸦的人群，和他们身后那片翠绿而张扬的荆棘林。

　　七日。如此过了七日。
　　我穿着黑色衣裙抱着祖母的遗像站在角落，却极为显眼。
　　有好几个人都想走过来跟我说话，却被我身边守卫的仆人拦了下来。
　　那位小姐是谁？
　　我听到他们好奇地大声问。
　　我直直望着他们，面无表情。
　　那是我们封家的小姐。
　　仆人轻声解释，但不多赘言。
　　我转开眼，望着成山的花圈。
　　上面有着同一个名字，封陌原。
　　原来那是祖母的闺名呵。
　　我叹息。如此好听。
　　叹什么气。
　　后面突然有人说话。
　　我吓了一跳，转身，对上两个黑漆漆的眼睛，和咪咪笑的弯起的唇。
　　我退了一步，皱眉，你怎么能上这里来。
　　分明是个一般岁数的少年，白玉般的脸庞，玲珑的眉眼唇鼻。一笑，那如墨点过的瞳孔射出一道光来，眉梢飞扬，露出雪白牙齿。
　　为什么不能上来？他站在对面，气势凛冽跋扈。
　　你在上面，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是为我祖母设的灵台。我轻轻耐心地道。亏得他长的好看入眼，要是平常人，我早赶下去了。
　　他的眼睛闪了闪，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这个大宅子里藏着的妖精。
　　我皱眉，刚刚升出的对他的一点好感全部跑光，谁是妖精？
　　你啊。他挥挥手，指着四周高大的荆棘丛，看看，这不是为了防止妖精跑出来而建起的荆棘林么。
　　我冷冷看着他，还未发言，就听到一个浑朗的声音远远传来，信之。
　　我回头，看到父亲伴随一个身材如同他一般挺拔修长的男子朝我们走来。
　　信之，又在胡闹。
　　那男子对那跃下台子的少年皱眉道，然后望着我。
　　如同匕首一般锋芒的眼光将我射个通透。
　　我浑身难受地受着，却也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果然父同子一般，眸色也一般漆黑耀眼，如夜空遥远天边的星子般闪亮。剑眉微扬，唇角微微上提，他穿着戎装，黑色皮鞋擦得铮亮，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这是我女儿衿遥。父亲微笑着介绍，转过头来吩咐，叫顾伯伯。
　　我挺直了背，对父亲的吩咐置之不顾，为了他儿子冒犯我而对他生气。
　　呵呵。他笑了笑，转眼望着父亲，令嫒很桀骜不驯啊。
　　父亲笑笑，说年纪小还认生之类的客套话。
　　我则瞪了一旁那个还在看着我笑的信之一眼，转过身去。
　　傲然。
　　另外一个声音插进来，柔媚的女声。
　　我抬眼，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旗袍身材优雅的女人展露笑容走到父亲身边，伸臂挽住父亲。
　　呵，傲然你怎么和顾主席还在这里站着，里面的人还等着呢。
　　好，这就进去。
　　那个男子微笑，转身拍拍儿子的肩，扫了我一眼笑了笑，说道，以后要对小姐礼貌些。
　　我看到信之扬眉，却什么都没说。
　　父亲和那男子和他儿子一起离去，之后那女人走近我，看着我笑。
　　我却解读到她嘴角的一丝恶意。
　　哼，什么衿遥。她看四周无人便收敛笑容低喃了一句，我瞪着她。
　　绿章那贱人只剩下了你，现在封陌原也死了，我看你再怎么和我抢杨傲然。
　　看来竟是我母亲的旧人。
　　我笑笑，抱紧怀里的照片，抬起下巴清清脆脆地还口，我母亲从来都不屑跟你争什么东西，因为这和狗抢食没什么区别。
　　声音不大不小正容得她听得分明。登时她脸色灰暗，身体直颤，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光芒，想立刻冲上来扇我两耳光。
　　但是我却刚好站在离她多于一臂的距离外，极为安全。
　　母亲。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她急急转身，正看到两个少年一高一低走过来。
　　大的看来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小少年圆圆的脸，完全还没有长开的样子；而岁数比较大的那个却全然是父亲的摸样。一样的分明的眉眼，一样的挺拔的鼻管。
　　心里微微一痛，原来被祖母保护着没有感觉到的孤单第一次显露出来。
　　母亲，你怎么还在这里，里面已经要开始了。
　　少年皱眉的样子，都跟父亲一般。
　　哦，好，好，我这就去。
　　那女人转身，离去前还瞪了我一眼。
　　我依旧点头微笑，极力要气她半死。
　　你是谁？
　　那个小少年突然问我，胖胖的小手试图爬上灵台。
　　我退了一步，敛了笑脸，冷冷地注视旁边那个一直看着我静默的少年。
　　她是这个宅子里的妖精。
　　他说，阻止了弟弟往我伸过来的手。
　　我不是。
　　我冷冷反驳，你是谁，凭什么诋毁我。
　　我是杨晨，他是杨暮。你父亲的儿子，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弟弟。
　　他眼睛里闪着和他母亲一样的恶意，我打了个寒战。
　　滚开。
　　我低低嘶声道。
　　他轻笑了一下，拉了一下领口，领着杨暮转身离去。
　　雨突然而下。
　　我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在跑，忙着把祖母的灵位和棺冢遮盖起来，却独独忘了我。
　　我独自站在倾盆的雨中，紧紧抱着怀里祖母的相片。
　　我现在才深切地感觉到，我已失去了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这个世界上可以也愿意庇护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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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荣辱，如繁华委尽；乾隆盛世，皆水月镜花。。。”和珅和福康安的一世。纠纠葛葛了一世，相爱相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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