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所谓酒语
幼清拿出来的是两个白釉青花的茶杯,倒了些许酒进去之后,清冽的酒水映着洁白如玉的茶杯,看起来倒也显得别致。
这时,一个杂役送了些许饭食过来,这人十分拘谨,来时看也不敢看,把食盒轻轻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温尔容只好走去门口把食盒拿回来,房门敞开着,高悬在空中的太阳恰好照过来,刺的人头晕,她这才发现已是晌午时分了。
温尔容关上门挡住了那刺眼的太阳,这才感觉好些。
她又把食盒提回榻上,打开来看,发现饭菜不多却也管饱。二人索性也不摆在桌子上,就这样盘腿坐在榻上,把碗筷摆好,又一人手边放了一杯盛着酒的茶杯。
“尔容,”幼清喝了口酒,“听说边疆大胜,圣上龙颜大悦,别的赏赐不论,当即便给大将军封了定安候,八百里加急把封赏的圣旨送过去。定安候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温尔容也接着喝了半杯酒,这酒果然清冽可口,“是啊,府里如今圣上的赏赐,还有别家给的贺礼,都快堆得放不下了。”话一说完,剩下半杯也进了肚子里。
“你呢,住在这儿还习惯吗?”
“我自然是惬意了,”幼清嘴角带笑,阳光照在她只简单挽了一个结的入瀑青丝上。
“我每天啊,也不用整日思这个,烦那个,只要想想怎么骗过主持吃些肉,喝些酒就可以很乐足了。这样简单的生活,以前真是想也不敢想。”
“幼清,可是……你这样做不会怕自己有一天后悔吗?”温尔容迟疑着问。
“哈,我有甚么可后悔的呢。事情走到绝路,不是选择投降,就是选择反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幼清摇头晃脑着又添了一杯酒,“好啦,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你们夫妻聚少离多近十年,这回,连凝阳都说了让你生一个孩子这样的话,看来定安候这次总算是能在京城呆住了吧。”
“幼清,”温尔容不想提他,却又一直苦于此事不得自在,只得喝完一杯,又给两人倒了一些酒。
“一直这样……不好吗?”
“啊?”幼清此时也有些醉意了,面颊有些泛红。
“我们两个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边疆,这样不好吗?”
“这当然不好啦,傻尔容,你们是荣辱与共的夫妻,若不是家人不能随军,你们本该,嗝,就在一起的。”
温尔容又是一杯酒下肚,只觉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们十年夫妻,可我总共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母亲的葬礼,还有一次是他立功的……”
“等等,嗝,你们成亲的时候没见过?”
“成亲?没有!啊,不对……”温尔容忽然想起来,她是成亲第二天才醒来的,鬼知道成亲当天是怎么回事?
“呐,成亲嘛,我忘了。”
“你忘了?”幼清大声喊道。
“呃,是啊……哎,你听我说完,还没说第二次呢。”
幸好幼清现在的脑子不甚清醒,于是很容易就被温尔容带偏了话题。
“啊,你说啊,嗝,是甚么时候?”
温尔容敲敲脑袋,努力从记忆力搜刮出她和方原的最后一次见面。
“哦,想起来了……是他又立了功,回宫受赏的时候。这种大场面,家属也得在嘛。可我就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而已啊,除了铠甲甚么都看不到,我如今都已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家鼠?是甚么鼠?嗝。”
幼清喝得已有些舌头打结,关注的焦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甚么鼠,是属。”
“哦,鼠。最佳老鼠嘛,嗝,我晓得。”
“哈哈哈,对呀,就是最佳老鼠,所有人都是老鼠,老鼠看老鼠,还要评个最佳老鼠!”温尔容敲着筷子,只觉这个说法有趣极了,只要想一想,在嘴巴里嘟囔两句,都很有趣。
“哎,那你觉得,嗝,方原这个人怎么样?”
“方原……”
“你相公啊!”
“哦,相公……不就是老鼠嘛,是最佳老鼠啊……”温尔容趴在桌子上,“幼清啊,你说,我为什么要和这种人,嗯……住在一起?还要给他生儿子?”
“你不喜欢他?嗝。”
“嗯!”温尔容努力点头:“但是父亲应该会想要一个嫡子吧,都念叨好久,好久了……”
“做梦!”幼清闭着眼睛,仰头躺在榻上,为温尔容的难题做了总结。“做梦!不生!”
“做梦,不生,哈哈哈,做梦,不生……哈哈哈。”
温尔容这样说着说着,不多时,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代寒和代岁两人自从被温尔容打发走以后,就一直在庵里面转悠。
法乐庵占地广阔,一日两日也走不完。不过二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自是知道何处有趣,何处无趣,何处能走,何处去不得。
就这样逛了半日,都快到晌午了,二人腹中都有些饥饿,恰好这时碰到了被人簇拥着离开的凝阳长公主。
二人估摸着自家夫人也快出来了,就准备往静业居士的住处走去。
谁知到了门口,发现房门还紧闭着,里面还传出来隐隐的谈话声。二人不敢多听,只好出去找个小师傅要了些斋饭先吃了。
吃完饭,二人担心夫人出来找不着人,也不敢乱走,只在旁边的树林里找了个木桩子坐下来,胡乱玩一些女儿家的小游戏。
谁知又过了许久,要看要过了回去的时辰,二人这才着急起来。
她们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
“糟了,”代寒急道,“夫人不会是已经走了,在外面等我们吧?”
“啊?”
代岁也是一阵慌乱,情急之下,她立马把门推开,往里望去,谁知夫人正好好睡在里面呢,顿时松了口气。
她们一走近去瞧,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酒气。
“夫人也真是,”代寒说,“怎么能不管不顾就喝酒呢。”
代岁在一旁说:“我看啊,定是静业居士劝的酒,不然夫人才不会喝呢。”
“嗯。不过我们还是把夫人弄醒吧,再不走在城门关之前就回不去了。”
“哎。”
温尔容被两个丫鬟推来推去,自然也是醒了。她坐起来望望四周,恍惚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代寒,幼清去何处了。”
“夫人,我也不知道。”代寒老老实实道。
今日她的酒量真是差啊,连幼清都比她清醒的早。温尔容笑笑,也不在意,只是对两个丫鬟说:
“天色不早了,不好留在此处,我们这走吧。”
“是。”
“是,夫人。”
二人给她又重新梳了头发,撒了香粉,好歹把身上的那股酒味遮住,这才出发。
温尔容的酒其实还没有全醒,走起路来像踩在棉花上一般,只得由两个丫鬟半撑半扶地走着。
谁知走到半路,又遇见了一个人,倒惹得温尔容头痛起来。
此人的衣裳首饰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有些样式就连温尔容都不太讲得出名头来。不过她的父亲是当朝的刘宰相,她嫁的又是当年天下皆知的状元郎,生活优渥,有这样的打扮并不奇怪。
可是问题在于,温尔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且不说她的母亲刘夫人一直看不惯温尔容,觉得当初要不是温尔容横插一脚,现在她女儿就该是风光无限的定安侯夫人了。
更何况她的丈夫,也就是那个曾经的王状元,还曾和幼清有一段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的关系,幼清甚至还差点嫁给他。温尔容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发愁。
可那个王刘氏此时已经看到了温尔容,她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