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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是怨家
“小姐,该起了。”书华,即如今温菀身边的大丫鬟柔声道,她手持雕花木盆,半跪于床边,“奴婢伺候小姐梳洗。”流苏亦跟在旁边。
温菀早早醒了,只等人叫,见状立即起身,“书华姐,把东西放在架子上吧,不必举着了。”更衣梳洗完毕,丫鬟丹朱已在门廊等着了,“温姑娘,夫人请您去用早膳。”
来到陈氏房中,只见谢允之正站着为陈氏布菜,见她来了,小少年扬起一个得体的笑脸,“菀表妹。”
陈氏对温菀招招手,“到姨母身旁来。眼圈有些黑,昨夜没睡好?”
温菀摇头道,“谢姨母关心,许是白天乏了晚上竟睡不着了,今天定会好些。”说着,学着谢允之的样子也要为陈氏布菜。
陈氏笑着把她按到椅子上,“允之,你也去坐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想做什么?”
温菀心中暗道原来不是谢府规矩大,看来今天是特例。却见谢允之红了脸,看了温菀一眼后道,“儿子前些日子去赵兄家里做客见他便是如此,思及己身深感不足,这才为母亲布饭,母亲还怀疑儿子非奸即盗,看来儿子平时做得确实不足。”
陈氏心中慰帖,“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好好吃饭罢,一会儿还要去国子监,别误了时辰。”
温菀在旁笑道,“允之表哥仁孝,姨母真是好福气。不如早晨我来侍奉姨母,表哥下了学再行孝如何?”
侍立旁边的画红插嘴道,“小主子们,这是奴婢们的活计,你们孝顺,奴婢可要不知自处了。”
陈氏收敛笑容,淡淡道,“画红,你逾矩了。”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不管画红闹了个没脸,陈氏对温菀道,“你年纪小,不必日日来我这里用饭,除了逢年过节,想吃什么告诉厨间,让他们给你单做。”
“菀儿想和姨母一起嘛。”不说院落之间距离算不上远,便是很远温菀也不会放过这拉近关系的机会。陈氏见状也就作罢,只是仅让温菀意思意思就命她安心吃饭——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用过早饭,谢允之自去寻谢思之一同入学,温菀正同陈氏说着话,却见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陈氏笑道,“危之,怎么不去夫子那里上学?”
谢危之嬉笑着跳出来,拉住陈氏的手道,“好姨母,我只晚去一会儿,让夫子多准备一会儿。”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温菀道,“菀儿——表姐,我真羡慕你不用进学!夫子可凶了!真不敢想像哥哥他们国子监的老师们得多可怕!”他年纪小,只在家中请了夫子启蒙。
温菀道,“可是我要做女红,学女四书,也很累呀!不过危之表弟学文章更复杂也有大用处,我倒羡慕得很呢。”她寻思这个危之表弟大概是比较顽劣不爱读书的,说几句话小心翼翼生怕这个表弟发火,又不能在陈氏面前说读书无用一类的话。
所幸,谢危之很好糊弄,感觉小表姐崇拜自己,顿觉开心,几番对话下来对温菀大起好感,最后被陈氏撵走才算罢休。陈氏身为当家主母,自有无数事情要处理,温菀见状正要告辞回到自己的小院落,却见丹朱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夫人,夫人,大,大小姐回来了!”听起来,竟有几分惶恐之意。
陈氏脸色一沉,“慌什么!这副神色,被人看去,成何体统!”
丹朱跪地道,“奴婢知错,夫人——”话没说完,一个高挑红衣女子已迈进院落,正与刚要出门的陈氏打了个对脸,“嫂嫂,大哥呢?苏护这王八羔子不是人!我要和他和离!”
温菀在屋内目睹这一幕只觉分外尴尬——说到底她这个外人算是看了人家的家私了,只是这“大小姐”如此“豪放”,苏护,说的是谁?这位大小姐的夫君么?
陈氏缓声道,“你大哥上朝去了,无邪别急,先进来坐坐,怎么了,小苏做什么了?”她心里暗暗头痛,自己这个小姑子只怕作什么妖了。
谢无邪风风火火坐到椅上,“自然,大哥自然去上朝了!谁能和我家那口子废物一般,朝也补上了,整日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白日召妓,呸!咦,你这小姑娘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一句“我家”格外刺耳,陈氏勉强保持住和颜悦色道,“这是我姐姐家的孩子,父母双亡,我就把她接了过来。”
谢无邪随口一问,无视了温菀的行礼问好顾自说回她自己的事情,“大哥还有多久下朝啊?唉,我去无忧那里看看罢,嫂嫂你先忙。”说着,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温菀见陈氏神色尴尬,满院的丫鬟鸦雀无声,出言道,“姨母,允之和思之表哥中午会回来用饭吗?”
陈氏压抑住郁气,说起儿子嘴角上翘了些许,“国子监提供午膳,要到晚间才会回来。”谢无邪再跋扈,说到底与她关系也不大,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自己儿子才是最值得放心思的。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一些,凝凝神对画红道,“叫谢飞提前给老爷送个信,告诉他无邪回来了,让他早些回来。”
陈氏的夫君谢仲卿时任户部侍郎,在公衙接到消息向尚书大人告了罪,急急忙忙赶回家中。温菀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乖乖的临字,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不清楚在发生什么的样子,一步也不出。流苏端着一盘点心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小姐,我听说前面已经闹翻天了!谢家大老爷、二老爷都回来了,谢大小姐说不允她和离就要自尽呢!吵得可真凶!”
温菀轻轻道,“流苏,低声。”
流苏缩了缩头,“哦,我知道了。小姐,眼看着就用午膳了,没人来叫啊?”
温菀偏偏头道,“不然我去睡一会儿?”
正在此时,听雪园来了一个小丫鬟道,“温姑娘,二太太请您去用饭呢。”
温菀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跟着她来到李氏的院落。“让他们闹去,咱们该吃饭吃饭。”李氏浑不在意道,谢危之也在这里。她心知这个小姑子多难缠,陈氏自己愿意管事就到前面去,她可不伺候。
温菀心中感激李氏惦记,席间尽心尽意,几个小笑话把李氏逗得哈哈直笑——没错,谢家二太太笑地甚是豪放。饭毕谢危之眼睛一转就要开溜,被李氏揪住耳朵道,“干嘛?想去看热闹?你娘我同意了么?”
谢危之嗷嗷直叫,“亲娘,亲娘诶,轻点!轻点!我不是看热闹,我是去看大姑姑!”
“得了吧,你大姑姑说不定都不记得你叫啥,还说不是看热闹,好好去睡午觉,今日的字帖还没写完吧?看你叔父晚上怎么罚你!”李氏飞快道。
“今日这么大的事情,叔父定没有空管我们!诶呀,诶呀,娘,我去睡觉还不成!”
李氏这才松手,温菀看着,忍不住掩嘴而笑。“古有孟母三迁,今有叔母教子,虽叔母的方法直接了些,却管用得很。”
“我就不爱那些弯弯绕绕!”李氏笑道,“行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我也要睡了。”
待旁边没了人,流苏对温菀道,“小姐,谢二夫人倒是个好人。”
温菀道,“跟我说可以,对旁人定不要单单说这样的话,我们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姨母的。”
流苏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声道,“可大夫人却没派人来问我们。”
温菀笑道,“看来前面闹得是真的很大,不过说到底与我们无关。血脉亲情,也得加上用心培养才行呢。”
整个下午温菀只做做女红,写写字,书华看在眼里心中点头——不是个多嘴多舌的,到底,是夫人的血脉之亲。然而,待到晚间用饭时温菀还是被紧绷的气氛吓到了。
陈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睛微微发肿,拉着温菀让她见过谢家的两位男主人谢仲卿、谢仲白后便带她入席静静坐了。席间针落可闻,忽然谢无邪冷笑道,“抱歉,把气氛搞得这么僵,也是,我一个外人如今不尴不尬的,到哪里都讨人嫌。”
谢仲卿沉声道,“无邪,别胡说!”
谢无忧和自己这位大姐已五六年没见了,此时返京心里到底觉得有几分生疏,见气氛冷硬,还是拉了拉谢无邪的袖子,“姐姐。”
“作什么拉我?哦,对了,对不住妹子,我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如今天京怕是传遍了,耽误你的议婚了。”
谢仲白忽的起身,冷着脸直接把谢无邪半拖半拽的拉出房中。席间静了片刻,谢仲卿对温菀道,“小菀,天京炸甘果是一绝,尝尝这个。”
温菀笑着道,“谢谢姨父。”
谢允之道,“菀儿表妹,我和思之下学时顺路给你带了点小玩意。”一脸的“感激吧”的小模样,温菀自笑着谢过——自己这位允之表哥看着矜持有点傲气,其实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席间终于慢慢自然了起来,然而到底人人心中有事,很快散去。谢仲卿道,“你们三个自去探讨吧,我去看看你们姑姑。”
谢危之听得,开心得直接跳了起来,被叔父一瞪才老实。他凑到温菀面前,“菀儿小表姐,我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谢允之板着脸道,“菀表妹是淑女,不会喜欢看蚂蚁堆土的。”
谢思之揽过弟弟肩膀,“我和允之也给你顺手买了一份,走走走,我们去玩跳跳蛙。”
“主要是吃糕点。”谢允之强调道,对于“跳跳蛙”这个词很是不满。
温菀虽然知道跳跳蛙是个什么东西——她曾在店铺里见过,还是作迷惑道,“多谢你们,菀儿很喜欢吃甜食呢!不过,什么是跳跳蛙?不会是活的青蛙吧?!”
谢允之重新舒心起来,“走,去我那边。”无视掉了谢危之小声的嘟哝:“活青蛙还凑合,假的和糕点有什么意思。”
不知谢仲卿兄弟如何劝解的谢无邪,她没有过夜,趁夜回去了。温菀只能从陈氏憔悴的脸上看出来只怕是不欢而散,而谢无忧也愈发沉默,和初见时活泼的样子大相径庭。然而她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了——来到谢府的第五天,女皇陛下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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