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枫烧尽(三)
【五】
第二天,简枫先回了自己的别墅,等着简太太派司机把简枫养父郑修明为她选的车开来。这是从小的习惯,步入社交场时,一举一动都要比洋娃娃在水晶橱窗展示还要完美。
她全身赤|裸地坐在落地镜前,身旁散落着各式的连衣裙,她又不知该穿什么了。曾经每当郑修明需要她在类似场合展示,都会束起她的棕色波浪,把她装进逼仄的黑色的蕾丝裙。因为今天要给郑修明招魂,简枫格外茫然。
简枫换了发色,却为此而深深恐惧,就好像郑修明的鬼魂还蛰伏在别墅中,伺机要把她的头发连头皮撕下。
她好想回冉炽的家,杀人犯的地盘倒成了避风港。
既然是为了引诱祁朔的,那便投他所好吧。简枫选了一件深V的黑色丝裙,把红发烫成了性|感的大|波浪。
她不知对空气中的谁不停解释,不是她故意不穿,是她已经胖了,穿不下去。而那个始作俑者冉炽,是个亡命徒,你最好别去招惹。
晚宴结束,祁朔也上钩了。
简枫被司机带回别墅,一进门,就瘫倒在地毯上,黑色的裙摆和鲜红的头发铺开,好像海藻一样,要疯狂生长。
所谓忌日,不就是每年确认一遍那人的死亡吗?
简枫吃吃地笑。
她就是这样放肆无耻,在养父的追悼会上勾引男人。可他也不能怎样,他终究是死了,死了!
她的笑声比呜咽还凄凉。
叮咚——是刺耳的门铃声,回响在别墅的各个角落,叮咚,叮咚。
简枫惊叫一声,爬着后退,郑修明的鬼魂!他还是不饶她!
手机一震动,随即响起了她为冉炽专门设置的铃声。是郑修明的恶作剧吗?她颤抖着接听。
“开门,是我,冉炽。”
果然是他的声音,热切而不失温柔,那是世上唯一一个不伤害她的人,她绝不会记错。
她像落水之人抓|住浮木那样急切地打开门,街道上昏黄的灯光投进这黑暗冰冷的家。她凝望着冉炽,一双妙|目盛满了晶莹,颤声问:“你,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冉炽满脸爱怜,上前轻轻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我好歹也是个杀人犯,还能不会跟踪的本事?”
一个月前,她用尽手段找到冉炽,救赎了他的寂寞。
一个月后,冉炽帮她从黄金的枷锁中脱离,救赎了她的自我。
“冉炽……”简枫干涸了多年的眼睛,终于流出百感交集的热泪,薄唇却弯出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弧度,她仰头吻住冉炽的唇。
冉炽捧住她的脸回吻,他的吻是轻柔的,温暖的。
一颗冰封的心,要多少暖才能融化?
两个人忘情地吻着,他们周身笼罩着昏黄的灯光,那温暖只有一点点,甚至添了些想象的虚假。
但融化冰封的心,一点点暖就够了。
【六】
在简枫的城堡里,冉炽环顾着那古雅而繁复的维多利亚风格陈设,既压抑又气愤。他料想如此,但想不到竟这样夸张。
简枫从穿着浅棕色的荷叶裙从衣帽间走出来。她端庄地坐在雕花的沙发上,甜美地微笑,与她的囚笼融为一体,像永远定格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老挂画。
这就是郑修明专为自己定制的风光吗?
“十四岁那年的某个早晨,我量身高超过了一米五五,他给了我一拳。控制钙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怕烛光吗?十六岁那年,这城堡里点满了华美的蜡烛。他把我压在身下,对我说:‘这种时刻,你应该展露笑容’。于是我就要笑,因为我是他的洋娃娃。再往后,他每次占有我,都要点蜡烛。”
“简太太不恨他,恨我,因为是她的钱养我,而我还抢走了他最爱的男人。”
冉炽眼中凶光迸射,横起一脚把雕花的饭桌踢翻。拿了挂在墙上装饰用的灌铅拐杖,铛铛几下把胡桃木的矮柜砸成碎片。他俯身从散落一地的杂物中捡了一把剪刀,踩着狼藉走向简枫,在把剪刀递给她时,冉炽的神情又温柔若水,他说:“我们把郑修明毁掉。”
恶鬼的恶魔,她的天使,有这样的杀人犯在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简枫颤抖着手,把厚重的蛋糕裙摆剪成破布,她终于感到解脱。
于是今夜就变成了毁灭的狂欢,蕾丝窗纱被扯成破絮,繁复花哨的墙纸被撕烂,荷叶边、蕾丝、绸缎,定制的昂贵洋装,全变成了地上的抹布。镶金的橡木梳妆台被砸碎,散落一地的珠宝被浇上乌黑的汽油,郑修明的书也被简枫亲手用蜡烛烧成灰烬。
冉炽和简枫破坏着,欢笑着,终于在狂欢的末尾,交叠着倒在了城堡的残骸之上。
热情的亲吻、抚摸过后,冉炽握住了简枫不安分的手。
简枫很失落:“你嫌弃我被另一个男人占有过。”
“不是,”冉炽动情地吻着简枫的手背,“我反而是勉强才能克制疯狂占有你的念头。”
“我是你的,你没必要忍。”
“不,简枫,别这样说。我是个没有未来的杀人犯,怎配说拥有你?简枫已经被‘拥有’得足够了,郑修明、简太太甚至冉沁,都理所应当地攫取你,剥夺你,控制你,你从不曾追寻自己的快乐。”
他脱|光了衣服,一翻身让简枫坐在他身上,握着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精壮而滚烫的胸膛,那底下有一颗心在失速跳动,“简枫,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因为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我有的并不多,但都是你的,你捡你想要的拿吧,只要那让你快乐。”
“冉炽……”简枫俯身咬住他的唇,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头发,“都想要,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他们相互需要、渴求,他们是快渴死的鱼。
第二天清晨,简枫醒来时,冉炽仍在,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枫淡笑着环上冉炽的腰:“快去做早饭,我饿了。”
冉炽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简枫一惊,他双眼充|血红肿,显然是刚哭过。冉炽道:“祁朔给你发消息了。”他声音喑哑,再不似昨夜的深情。
简枫拿起手机,锁屏上显示的几条短信,都是祁朔发的问候和邀约,内容极淫|猥。
冉炽攥紧拳头:“一定要惩罚那些畜生,为了冉沁,也为了你。”
简枫看了时间,想起来了,今天是冉沁的忌日。她抱紧了他:“冉炽,惩罚了祁朔之后,收手好吗?项天在圈子里出名地聪明,我不想你出事。我在追悼会上听说,项家将要失势,他早晚会受牵连。”
“我一定要亲手干掉项天,因为他最可恨,明明懂道理却还是那兽行的主谋,只说明他更轻视冉沁。”
简枫只好叹气,她不是幼稚的小女孩,她知道自己再没理由劝阻冉炽,谁不知复仇是泥沼,但祭奠蒙冤的至亲,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她只能尽其所能保护他。
【七】
祁朔是单刀直入的男人,所谓约会就是上床的前奏。
简枫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讨厌保镖,果不其然祁朔自己也悄悄向简枫提议:“我很讨厌保镖,有他们站在门外,我办事也不爽。”于是带着简枫趁他们不备偷溜走了。
祁朔常去的酒店保镖必然找得到,于是由简枫指定了地方,也就是他的刑场。
日式的民宿,低矮的和屋,清新闲适。那是郑修明给她长租的,专心写小说的囚笼——多么适合用来处刑强|奸犯啊,它是那么容易被入侵。
祁朔眼光流连在简枫红色浴衣遮不住的雪白胸口,血脉贲张,晕晕乎乎,他没有注意到薄薄的门上现出的黑色人影。
他一把捉住简枫的纤腰,醉醺醺地淫|笑:“小枫,你可是到了我手里了……嘿嘿……果然是因为做了那事。那个小婊|子也就长得像你,一点儿韵味都没有,我得把她想成你才有兴致……”
简枫避开他酒臭冲天的嘴巴,正在这时,冉炽已经摸|到了祁朔身后,用浸了迷|药的毛巾捂住他的嘴,祁朔身体一软,晕了过去。冉炽扔了毛巾,拧紧眉头,先拉好简枫胸前的衣服。
然后他朝祁朔举起匕首,双颊凹陷着形同厉鬼。
匕首抬落下、抬起,落下、抬起。温热的血溅在简枫脸上,混合着不知名的糊状物,浸透了浅绿色的榻榻米。
“冉……”简枫本来想说,为了洗清她的嫌疑,冉炽应该把她也打晕。可看他这样子,该是听不到了。他把祁朔的下|身剁得一团模糊,还没法解恨,一脚接一脚地踹着他的身体。
简枫急了,连声催促,冉炽终于听进一句,抬头看她,眼神却全是防备和恨意。她心里咯噔一下,冉炽终于还是听到了祁朔的话,他会怎么想呢?
这时门被粗暴地敲响,简枫大惊失色,冉炽也滞住了。
来人道:“Maple,祁朔是在你这儿吧?”那声音冉炽听过,是简枫的责编。他逼视着简枫,看她作何反应。
简枫也是面色惨白,显然是没想到这出。
来人见没动静,着了急:“祁朔,你大可不必因为先我一步和Maple在一起了,觉得不好意思。快开门,现在没工夫考虑那个,咱两家出事了。”
简枫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冉炽,冉炽按原计划给了她一手刀,自己从另一扇门走出,透过门缝瞧着。
来人大声骂了句脏话,直接把门踹倒在地。“Maple!”他惊呼,从祁朔身上迈过,把昏迷的简枫抱在怀里,确认了她无事后大松了一口气,珍而重之地轻吻了她的额头。
那张脸冉炽下了地狱也不会忘——项天!
他回到家中书房,把简枫那套“失落者系列”一齐扔在地上,翻开的扉页写着责编的名字,每一本都是项天。
Maple?小枫?还真是亲昵。怪不得她那么轻易地就把祁朔引上了钩。
简枫跟那群强|奸犯,早就认识了,与项天关系更是极为密切。
项天是主谋,简枫是什么?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