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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我的办公室时候,薄静静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丁渺和她大眼对小眼,大眼是薄静静,小的跟王八似的是丁渺。
我诧异,问他俩干嘛。
丁渺立刻贴上来说这姐们儿就是来找茬的,他伺候不了。薄静静无动于衷地低头玩着指尖,我问丁渺报表写完了么,丁渺下一秒就弹开三尺说这就去,我冷笑着让他退下。
丁渺最头疼的就是写财务报表,由于我们这公司转战洗白之路很久了,但像丁渺这种老油条型的流氓文化素质始终跟不上公司的脚步,所以这类工作都快成杀手锏了,简直要了他们老命。
我说薄静静你也别闹腾了行不,我这儿事情也多。
薄静静眉一横,声一扬,申屠彧,你早就知道我回来了是不是?
我靠我最近特别冤啊看来。
“我今天才知道,就刚才进门。”我说,再说我早知道了也不会去接你。
她哼了一声,说我这飞机刚落地就奔你这来了,你就这态度?
她说这话时三分问罪七分撒娇的口气,这世上那么多我搞不定的人里,薄静静我拿她最没辙。她就是那种明明无理取闹,你还觉得她娇蛮可爱语笑嫣然的姑娘,况且她聪明,吃准我受不了她这套。
我无奈地问她这趟行程累不累,要呆多久。
她说我这刚来你就盘算我什么时候走啊,话音刚落又伸手问我刚做的指甲好看么
她思维逻辑相当跳跃,好在我也习惯了她这德行,点点头。她看我敷衍也不生气,站起身在这屋里扫视了下,然后嫌弃道,“我说申屠彧,你这儿还挺小的,真寒酸,不会是要破产了吧。”
“借你吉言。”我没空理她,手头一堆工作呢。
说来也好笑,薄静静家和纪弈家有过生意往来,老一辈在酒桌上有过几句玩笑话,要她和纪弈订娃娃亲,谁知童年时代他们彼此相看两厌,或许都是顶骄傲的人,处不到一起去,一见面就吵架,老一辈就作罢,谁也没再提。倒是青春期时候再见面,薄静静被纪弈惊为天人,便缠着不肯撒手,她天性目中无人,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可惜纪弈烦她,后来经历种种,她也早把这喜欢抛之脑后了。
薄静静之后没再说话,就静静看着我签文件,我反过来被她看得发毛,薄静静实在是太过喜怒无常,以前我就跟不上她的节奏,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说了句让我懵逼的话:“我怀孕了。”
我靠大姐,你这车开得是不是有点快。
她欣赏了我面无表情的开始脸四分五裂的样子,大笑起来,说申屠彧,你这表情我真应该拍下来给你的小弟看看。
我日哦,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怀孕了?”我再问了一遍。
她继续笑着,乐不可支,笑到眼角逐渐泛出泪花。
“申屠彧,我该怎么办。”她扑过来抱我,我只好任由她抱,谁让她是一孕妇呢,她哭得凶猛,我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祈祷她不要拿我的衬衫抹眼泪和鼻涕。
她哭了一阵,我的秘书,就是那个博士小宋,夹着文件站在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们。我瞪他一眼,说了多少次让敲门,小宋很委屈,因为门本来就没关好,好在我还是很有威慑力,他扁扁嘴退了出去把门关严实了。
薄静静哭了一会,脸还是埋在我的胸口闷闷地来了一句,申屠彧,怎么我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有你呢。
姐,这能赖我么,不是您自个儿上门的嘛。
我说,行了,怎么回事,哪个王八蛋啊,哥收拾他去。
薄静静终于破涕为笑,要不说孕妇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呢,她说,不知道。
……
我真是无语了,她说她爹觉得她太丢脸,和她断绝关系了。
也是,她爹多好面子啊。
我问她现在打算怎么办,这能要么。
她说要啊,不就是未婚先孕么,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良家少女。
这话不假,薄静静当年就是一叛逆少女,抽烟纹身泡吧,就在她莫名其妙看上了纪弈之后,便张扬得众人皆知,无数次破坏纪弈勾搭姑娘。纪弈是烦她,但他本身也就是抱着玩的心态也就没和她计较,后来事情不同了,他和清纯系校花好上了,那校花天天坐在纪弈的杜卡迪机车上,一时风头无两,顺带一提,这车还是老子送他的生日礼物。薄静静看得眼红,以前也知道他没动真格,所以一般就是口头恐吓,这回她找人收拾了那校花一顿,扇了那姑娘一巴掌,没想到看着和小白兔似的,其实也非善茬,完全不是意料之中的女主角的隐忍不发,校花回头就和纪弈声泪俱下地描述了。
纪弈也是发火了,那天的争执我是没看到,不过薄静静被说哭了,纪弈刻薄起来大概是能让人重新做人的,让一个骄傲的人深深觉得自己一文不值是怎样一番体验,这个问题纪弈可以回答。
她后来洗心革面了一阵,又旧态复燃,仍是喜欢,只不过她支离破碎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纪弈和校花也没好多久,又和外校舞蹈队的正妹扯上了,他摩托车后座姑娘的面孔更迭的速度大概能超过一百码,一礼拜不带重样的。
最终薄静静绝望了,我在天台上找到她时候,她坐在那儿背对着我,旁边摆满了啤酒罐子,我喊她的名字,她一转头,妈妈呀,烟熏妆就不能挑防水的化妆品么,眼泪像开路的坦克,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刷出一道道黑色沟壑。我竭力忍住没笑,我之所以来劝她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好心多爱管闲事,而是我实在不想纪弈背上良心债,虽然她可能不是真的要跳楼。
我这点私心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耻。
她说,申屠彧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我走过去拿起一瓶未开过的啤酒,打开来喝了一口,说从这跳下去,最坏是脸着地,像面粉袋子一样,难看得很。
她冷声说要你管。
我说谁来管你,但这天台是我地盘。这话真不是我瞎掰的,我和我的兄弟们平时就喜欢在天台上吹逼睡觉斗地主,没事还练下手。
她问我有纸没有。我一大老粗你要我拿出一包餐巾纸简直就是难为我。我回过头,冲堵在门口不明真相的若干弟兄吼了句“谁他妈带纸了,赶紧拿来。”好在我弟兄中也有心思细腻的人,赶紧递了包纸过来,薄静静擦了半天,说都吹干了啊。
这番情景实在好笑,我乐起来,她说你别以为借我张纸,这酒钱就不算你了。
我靠不就一罐青岛,至于么。
8
这事儿就算结了,按道理走向应该是薄静静对我产生好感,然后我们就happyending了,然而并没有,薄静静甚至可以说是我的人生导师,请原谅我用这么严肃的词,因为是她让我第一次对我的性取向有了彻底的认识。
她恢复得相当快,不迷恋纪弈的薄静静还是相当正常的,她又挺能聊的,尤其是当我们的话题变成了纪弈之后,我们时常去隔壁街吃火锅,她和我说了很多她研究纪弈喜好的心得,我了解纪弈,但我更想了解别人眼中的他是什么样的,你知道有时候太熟了就会纯粹到陌生。她吃着手打牛肉丸聊起纪弈最喜欢的摇滚,grunge风格这附近有很多地下场子的人玩,她又带我去,我以前只是知道,但我短浅地不能理解这些东西的真谛,薄静静是自己真喜欢上了,她说她有点想去当果儿,和鼓手睡觉,我问为什么不是吉他手或者主唱,她说主唱太骚情,吉他手大多滥交,只有鼓手帅得刚好。我说比如纪弈么。纪弈是他们乐队的鼓手。
她摇头,说她观察下来纪弈大概是所有乐队里最懒的鼓手了,别人拼命练习手掌磨出血泡,破了一个又一个,他是姑娘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喝了一口酒接着说,不过他打鼓时候的确帅,过分了的帅,不是我说的刚好,你见过鼓手风头盖过主唱和吉他手的么?纪弈就是,真欠。
她形容得很对,我见过纪弈打鼓时候的样子,玩世不恭的张扬,无所谓和认真交织着出现在一张脸孔上,令人痴迷。
她又介绍新认识的鼓手朋友给我,他叫奚煦,名字略拗口,他人很安静,温润内敛,是薄静静狭隘的认知里的那种鼓手,我奇怪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和薄静静打交道。我们一起吃饭时候他全程都很沉默,我和别人攀谈时候无意瞥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薄静静的肩上。事后我问她这是你要睡的鼓手?
薄静静愣了一秒,然后笑起来,不是啦,奚煦是gay。
我也愣住,gay?
她笑得更加厉害,老大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吧。
我知道,同志嘛。
nonono,这不是关键,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他来么。
为什么?我挑眉看她。
因为他想认识你。
随后薄静静对我说了很多话,大致是我在这方圆几里的同志圈很出名,出名原因令人无语,就是一回去纪弈的乐队场子看他们练习,我站在台下等他,点了根烟的时候被好事者拍了,加上我本来就因为地方一霸的身份,很多o看了照片表示很喜欢我这一挂的,高大又霸道,眉眼凌厉,这身材好得想舔遍全身上下。别看我,这是他们的原话,薄静静说。
面对这帮人求艹的心情我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安慰我,这也不能怪他们想入非非,谁让你都不交女朋友。
交什么女朋友,我想专心学习行不行。
说真的,我没看过你对哪个姑娘有兴趣,她说。
一阵缄默,我说,我没法对谁产生强烈的感情,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
她想了想说,无性恋?那奚煦可真惨,比我还惨。
我说这不是一码事。
她突然顿了一下,收起了调侃的口吻,我以前听别人说,一个人丧失了喜欢人的能力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他不想,因为他的心早就被某个人占据。
我想了想,说什么矫情的玩意,老子都要听吐奶了。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什么叫一语成谶,我的心已经塞满了一个人。
后来薄静静坐着我的雅马哈来学校时候,吃瓜群众是真看不懂了,疯传我俩好上了,纪弈过来问我怎么回事,不会真在一起了吧,我说没有,就是她朋友开趴我们通宵玩了一圈,早上就载她来了。纪弈挑眉,什么趴,不会是yinluan趴吧。
真是淫者见淫。
哦哟,还拽文言文。
你要是真想见识下次一起不就得了,我正色道,特多正妹。
我也就是说说,鬼才会带他去认识妹子,而且人也不用我带。
9
我第二次见到奚煦是在一家纹身店里,那天我的小弟怂恿我去纹身,吹的天花乱坠,说是这片区的大佬没有不纹身的,我本来兴趣缺缺,倒是纪弈说他正好要去洗纹身。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纹身了,就决定跟着去看看。他便带我去了那家他以前来的点,奚煦就是那里的纹身师,纹身是他的正职,鼓手是副业。
他看到我时候,原本平静的脸上闪现出莫大的欢喜,“这么巧啊?”
纪弈疑惑地看着我说,“你们认识?”
我点头,说他是薄静静的朋友,之前吃过一次饭。
奚煦察觉出他表现得太过热情,便有点不自在地问我们都是来纹身的么。
纪弈说他是来洗的,又指指我说,给他纹一个。
奚煦立马招呼另一名店员给纪弈洗纹身去,他问我要挑什么样的。
我看了看图册,觉得每一个样式都特张牙舞爪,我说有没有小点的。
奚煦点头,说在他电脑上。
纹身店没多大地方,又稍稍有点凌乱,还好这时候没什么人,他的电脑桌矮了些,我坐在凳子上还得弓着腰凑过去才能看到图案,原本在给我找样式的奚煦因为我忽然的靠近好像被我吓了一跳,我察觉到他握着鼠标的手轻颤了几下,气息也紊乱起来,我想到那天薄静静和我讲的,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便胡乱挑了一个。
起身时,好家伙,奚煦真是一脸绯红,耳根红得还特显眼,轻声说,那就这个了?
然而我当时只关心纪弈那边的情况,就点了点头。纪弈脱了上衣跟着店员去了专门洗纹身的单间,我看清他的纹身纹在了背上,不是特别大,就几个字母,我认得那是他ex的名字缩写,我正暗嘲他怎么也玩这套,就听到奚煦问我要纹在哪里。
我想了想,自古大佬的纹身都是纹在锁骨以下肋骨以上,就说胸口吧。
我脱了衣服,这大冬天还好店里有暖气。
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干这么傻逼的事情。
我心不在焉,忘记了奚煦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我这么做无疑对他有点不尊重,相当于你喜欢的人在你面前跳脱衣舞况且我还非常坦荡荡,他眼神明显有点闪躲,我这身腱子肉对他影响还是蛮大的,我撑起来坐到台子上,他站着给我纹。
好在他还是非常专业,不让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他低低地说,这有点疼。
我说没事,又想到一件事,皱着眉问他,洗掉也会疼么。
他说疼的,比纹上去要疼,而且方式也有很多种,不过他们店里有专门洗纹身机,激光的,不过还是有点疼。
我听了心里暗骂纪弈这个白痴,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自己。
我没想到我挑的是一个密码锁的图案,这破图案纹在胸口位置还真有点微妙,还有个傻不拉几的名字叫“心锁”。奚煦和我说有四个空格,要填四个数字,问我想纹那四个。
他还难得开玩笑说不要真纹个什么银行卡密码什么的。
我不假思索地说0925,我这么快地决定了让他有点吃惊,他诧异说你的生日吗?
不是,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我大咧咧地一笑。
0925既不是我生日,也更不会是银行卡卡密,而是我认识纪弈的那天,不要问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五岁的我还是一个很记仇的儿童,这点以后再说。
我觉得奚煦给我纹上去的那一刻,我不比在洗纹身的纪弈聪明多少。
纪弈那边洗完了走出来问我纹了什么,还强行要观摩一番,我只好亮出来给他看,估计他也看不懂。
丫果然不知道0925,还问我是哪个妞的生日还是我妈的生日,我让他赶紧滚犊子。
临走奚煦有点踌躇着问我这周六有空么,他乐队有个演出,邀请我去。
纪弈在旁边说就叫他一个啊。
不不不,大家都能去最好,还有薄静静。
我说我这周六要去砍人,来不了,可以问薄静静,她肯定乐意。
我这周六是真的要去砍人,最近闲得太厉害,照这么下去我肯定要被撬墙角。
奚煦听我这么说,眼神黯淡下来,大概以为我在诓他,不过还是温柔地说好,回去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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