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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眉头
在金小楼再三坚持之下,云鲤倒未立马离去。自那日之后便住进了金家在丰州的宅邸,金小宴对此不置可否,只每日看着云鲤和金小楼出双入对,心中颇有微辞。
“长生,你这几日看阿鲤如何?”金小宴照常巡视了铺子,回途中思绪万千之下便随口问及随侍小厮。
长生皱眉似是认真思量了一番,片刻后咧嘴回道:“阿鲤公子啊,嘿!不是小的说,看着冷冷清清的小公子,原先以为是个不好想与的,却没想到待人甚是亲和宽厚。加之长得那副好相貌,就这么几日下来,您是没看到府中那些个丫头各个巴巴上赶着伺候呢!哎哟!”
顿觉头上一阵疼痛,长生撇撇嘴,苦着脸,“不过阿鲤公子都不要她们近前伺候罢了。”
金小宴收回手,“没出息的,哪是要听你说这个!”说着背手踱步,不再理会长生,心中暗暗计量起来,只等消息回来了从长计议。
这丰州鲜少有人不识小楼,那日特意说出小楼是姑娘家便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观之神情显是不知小楼身份,只之后那笑……
金小宴看的分明,阿鲤起先对小楼虽是有礼,却也刻意疏离,只在得知小楼女儿身份之后态度有所转变。加之这几日所见所闻,这阿鲤不显山露水,举止间张弛有度,不动声色便哄得小楼眉开眼笑。于是在他看来,阿鲤所作所为难免意味深长。
听小楼提及是山里来的?金小宴嗤之以鼻,哪座山能生出这般风姿的人物?只让唤他阿鲤,乍看之下多几分亲近之意,实则该是藏了姓氏怕人知晓?或是连阿鲤都是化名?
且慢,下山不久,又是这般人物……金小宴灵光一闪,若说离这最近又能教出这般少年的山……那便只不出青云山其二了……
金小宴心中陡然一惊,青云山?!
金小宴正为所做猜测惊疑不定,若是跟青云山有关,该是难探出深浅。不觉已走到宅邸大门处,耳闻不远处有说笑声传来,脚下站定,只待来人走近。
果不其然,正是金小楼与云鲤双双走来。许是今日又得了什么趣事,金小楼眉眼带笑,语气颇为欢快。
反观云鲤,虽是惯作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眉眼间却已然没了初见的那份疏离,只面上无甚表情,心中所想便也不得而知。
再一看金小楼,好家伙!这丫头竟破天荒着了女装出门?去年迷恋个落魄书生被他搅和了后,可是信誓旦旦找着意中人前只作男儿装扮的。再一看,红衣玉带,妆裙环钗,具纷砺,少女窈窕的身姿被衣裳裹得烟烟笼笼,显示精心装扮过的。
仅这短短几日,小楼望向阿鲤目光中的情谊只增不减,再看俩人身隔……怕是一拳之距不到……再观因小楼时不时靠近而触碰的两人的衣袖……金小宴气苦之下,肃然拂袖而去,留长生原地待命,“待会儿叫小姐来见我。”
云鲤早早便将金小宴这一番做派望在眼里。心下了然,自己与金家兄妹不过萍水相逢,若说信任来之容易,要建的深厚可就难了。
金小宴年纪不大,说话却拐弯抹角,也是云鲤恶趣上头,他来打探,既是不明说,云鲤便也装作不知,横竖她也不是那奸邪可恶之徒,损不到他兄妹二人便是。
如此一来二去,金小宴自是一无所获。
金小楼兴致颇高,“酥粮聚的桂花糖蒸新粟米糕可是丰州一绝,每年只在九月份有了新鲜桂花的时节出售,嘻嘻,阿鲤来得可真是时候呀。”
说起吃食,便停不了口,“不过呀,我还是最爱上京酥粮聚的蜜蒸酥酪,头次江家表哥带我去吃个新鲜,回来一直念念不忘。上京跟丰州离得又远,酥酪禁不住放,表哥还专门派厨子去学了做法,好让我在这儿也能时时吃到,不过要我说,这吃食还是得吃个地道,要不那厨子做的就怎么也吃不出那个味儿呢。”
江家?云鲤侧头望去。
“小楼跟江家表哥看来感情倒是深厚,阿鲤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金小楼一听这话倒急了,生怕阿鲤误会,“只是自小两家关系走得近些……”
云鲤不置可否,状似无心道,“上京江家,我孤陋寡闻倒只听过江太尉一家皆乐善好施,久负盛名。”
金小楼眼珠一转,眨了眨眼,“便是了,那是我堂姨夫。”
那可真是巧了……
不过这姑娘神态间颇为娇俏可爱,言语上尽显天真活泼,真个讨人欢喜。云鲤数次感慨小叔叔所言是极,姑娘家家果真美好至极,待事了若能拐到山上……
这厢云鲤心随意动,殊不知一直密切关注她的金小楼望着云鲤若有所思的神情,触不及防与之四目相对,顿觉心神俱被席卷,当下便收回目光,不敢再望,只一颗心怦怦然悸动不已,再难平复。
她又想起今早出门时,榈庭多落叶,阿鲤独立其间,身形俊秀,眉目萧萧,他似要望进她心里,他说,“好小楼,怎不见你扮红妆?”
她呐呐不语,不忍拒绝,半推半就去换了自己最喜的二色金百蝶水红烟纱裙,还折腾着丫鬟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有段时间未着女装,却清楚记得久前的几次春心萌动是多么平淡如水,这回的情感烧的她有些心潮澎湃,她有些紧张,攥着小手故作大方。
她那时看着阿鲤轻柔扶了扶她的发髻,阿鲤的手拂过她的交颈,而后牵了她的手,她感到阿鲤的手指在她掌间轻轻摩挲,她闻到阿鲤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好小楼,这便对了。”
对什么?金小楼一个激灵,回过神,哎呀,怎的又想起,恍惚间她觉得她什么都不对了。心下懊恼,她甚至忘了女儿家的矜持,那时竟没有推拒他。
长生惯是个会看眼色的,他立在一旁,揣测少爷的话,便也不扰了小姐兴致。嘿,府上可都是日日看着小姐跟鲤公子出双日对呢,偏这会儿看小姐倒似有些魂不守舍,便适时开口,“小姐,少爷吩咐小的喊您过去呢。”
倒是替金小楼解了围,暗自松了口气,急忙别了云鲤便寻金小宴而去。
金小宴院中辟了一间堂屋出来专供他待小客之用,金小楼赶过来的时候,刚好见一人躬身告退。金小楼认得,这人被派出去已有一段时间,此时风尘仆仆,想是刚回府。
“今儿是哪的大风刮来个金小楼,走得这样快了?”金小宴头也不抬,自顾倒好茶水,却被疾步而来的金小楼一把夺过,囫囵吞了个干净。茶水事小,只心下讶异这般火急火燎的金小楼可是极难见到的,往日哪次不是磨磨蹭蹭,让人一阵好等?
金小宴寻思着,金小楼必是要呛声回来的,这丫头在他面前吃不得半点亏。随手便要将两人茶杯满上,不防传来一句,“哥,我喜欢他。”没了以往的气急败坏,声音意外的平静。
“哥,我喜欢阿鲤。”也不知是要说服谁,金小楼又重复了一遍。
金小宴伸出的手只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自顾倒满了茶水,一饮而尽。意犹未尽,便要再来一杯,却被金小楼一把抢了茶壶。
金小楼说了两遍,也不见金小宴回应,心下惴惴,就怕他想到她这几年的胡闹,便也把这次当成一时兴起的儿戏。
以往不是没有心动过,却不过昙花一现,那些个少年被金小宴打发,她不过惆怅几日后便抛却脑后,只这回隐隐察觉她对阿鲤的情感是不同的。
脑海浮现阿鲤刚刚的眼神,金小楼只觉才平复下来的心又不安分起来,殷勤给金小宴斟了八分满茶水,便抱着茶壶满眼希冀望着金小宴。
茶水打着旋儿,漾着波纹渐渐归于平静,三五茶沫泡儿随即消逝,望着清澈见底的茶水,映出金小楼晶亮恳切的双眼,金小宴忽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金家虽是商贾人家,没什么大规矩,却也不会将你交代给来路不明的人。”金小宴顿了顿,“我这几日旁敲侧击,他总是隐约其辞,派出去的人只查到青云山附近便没了他的踪迹。且不论他跟白云山庄是否有瓜葛,小楼,你看阿鲤的样子,他是泛泛之辈?”
“我看他心思繁复,你又这般蠢笨,他绝不适合你。”金小宴才不愿承认自己看不透他。
金小楼深知金小宴句句为她着想,却犹自不甘,待要反驳,又闻金小宴言道,“更何况你这是一厢情愿,或是两情相悦,还未可得知。”
说得金小楼没了气势,默不作声放下手中茶壶,微垂着头,轻咬下唇若有所思。
这副姿态金小宴见得多了,顿时如临大敌,果不其然,只见金小楼忽而抬头,少有带着骄纵之气的小脸上,目光闪闪,言笑晏晏,“是我一厢情愿或是两情相悦,一问便知。”说罢急躁躁灌了两杯茶水便又风风火火而去。嗯,一杯解口舌之渴,一杯缓焦灼之心。
徒留金小宴原地懊恼,喃喃道,“表哥不日将至,这臭丫头又闹出这事。金小楼可真会给我找事!”只觉头如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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