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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萌日常(二)
我并不敢顶着如此残破狼狈满身泥泞的样子回府见苏栩,忙地冲进衣坊换了身行头才敢回府。
自庙会回去的马车上,苏浅竟然破天荒未与周公相会。
浅浅的人生有两个伟大理想,一是睡觉,这是她无时无刻不渴望但仿佛永远都欲求不满的;二是她最近树立的新目标,要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我初时认为浅浅是因为想治好她竹马萧玮一切都好,就是对于男女情感之事不甚有智的“情盲之症”。
但当我向苏栩表达我的猜测时,苏栩淡淡地从公文中抬起头,吐出的话却让我浑身一震,
“她大抵是想治好众生没有整日昏睡的弱睡之症吧。”
我的疑惑在听到夫君笃定话语的那一刻豁然开朗。
那一刻,我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夫君是俊美外表与睿智头脑的结合。
从那时开始,我决定开始将崇拜的对象由畅销话本作者风花月转为自己的夫君苏栩。
浅浅对医术的滔滔不绝将我从对夫君崇拜的滔滔不绝中拉了出来。
我愣愣地看着浅浅的嘴一张一合,心下疑惑何时她的嘴竟如此勤快。
但她变戏法似的掏出的银针立刻将我从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我惊了一惊。
我一把握住浅浅的手,深情地对着她的眼眸,动情地问,
“浅浅,你觉得嫂嫂待你如何?”
浅浅兴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嫂嫂平时可有和你结下什么仇怨?”
浅浅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像发现绝佳睡觉地点般的眼神一亮,我顿时心中猛地一沉,欲哭无泪地看着浅浅缓缓地开口,
“非要说我和嫂嫂的仇怨的话,也并非没有。”
浅浅开心地晃着脑袋,猛地一拍手,这手却是像拍在我的心坎上,
“去年嫂嫂偷吃了我攒了一天不舍得吃的桂花糕。”
我忙不迭揩了揩额头上渗出的汗。
“不过看在哥哥赔了我整整十盒桂花糕的份上,我早已原谅嫂嫂啦。”
说完浅浅还亲昵地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我舒了一大口气。
但接下来我又感觉不妙,因为浅浅在我肩膀上的手又猛地一紧,我浑身顿时再次紧绷起来。
“还有一次啊,嫂嫂偷偷换了苏府小厮的脸,在我睡觉时跑到我房里惊天动地一声吼。”
我的膝盖软了,带着恳求的眼神蹭上前对苏浅挤眉弄眼,
“浅浅我错了,我那时不知道睡觉时被打扰是你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苏浅一个可怕的微笑,
“可是嫂嫂,你还记得你吼的是什么吗?”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萧玮······要成亲了?”
苏浅却一副恍然大悟我竟然忘了原来还有过这回事的表情,开口补充道,
“嫂嫂你吼的是,小姐你的床塌了!嫂嫂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床是神圣不可亵渎的吗?拿我的床开玩笑不可原谅!”
我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说道,
“浅浅就算你我有着深仇大恨,你也不能有着想取我性命的意图啊!”
我一把抓住浅浅拿着银针的手,颤抖着说,
“你看,浅浅,咱们有事好商量,你不是说过一睡泯恩仇吗?我留你在府上最上乘的床上睡一晚如何?你要是一失手把我扎死了和你哥哥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去、苏浅却只是轻轻抽出持着银针的手,一个甩袖慢条斯理地说道,
“嫂嫂为何如此惊慌,浅浅只是想剔个指甲啊。”
说完还幽幽地瞟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一般。
敢情苏浅将我沈清落耍了一通。
我起身想掐住浅浅那厮的脖子与她同归于尽,谁料马车一个颠簸,我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跌去。
我在心中将端坐着洋洋得意剔着指甲仿佛在看热闹的苏浅骂了千百遍,觉得自己要耻辱地命丧马蹄之下横尸街头了。
就在这时,我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我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却正对上了刺眼的阳光,一个眩晕只看到了一个发白的轮廓。
我惊叹道,“连白无常都来的如此迅速,地府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高。”
眼睛缓缓适应明亮光亮的我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棱角分明,甚是俊朗,一副剑眉更增了英气。
不过我还是更钟情于我家夫君的清溪第一的容貌。可是为何这容貌甚是眼熟,这不是后院幽会的那位仁兄吗!那位仁兄在阴间,升职了?
就在此时,那高挺鼻梁下的薄唇轻启,
“在下并非白无常,只是见姑娘陷入险境,搭手相助罢了。姑娘可有伤着?”
我想着自己已然换了个行头,脸也清洗干净,这位壮士应该认不出我。
我便学着话本里的样子巧笑倩兮,至少我自认为如此。
虽然以往我自以为的窈窕碎步在夫君看来就是腿伤久不愈的样子,由彼来看我现在自以为的巧笑倩兮就是在狞笑怖兮。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敢问公子可否应小女子之邀,暂以一宴答公子恩情。”
眼见着那位王爷露出了愿欣然应邀的表情,一股恐怖感油然而生,我忙趁他开口前吼道,
“不过见公子面露难色,也便不勉强公子了,不如献给公子美人一枚共享良辰美景如何?”
我幽幽地将手指指向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浅浅的方向,看着她戒备地用手挡在胸前,我心中的郁结顿时化了不少。
我又将手指挪了挪,定在了哭丧着脸的马夫身上,得意地向着那位王爷笑了笑,
“就是他了。”
我看着那位王爷和马夫齐齐露出的生无可恋的表情,觉得自己成就感满满。
在我刚意识到自己看人的角度有些奇怪,慌忙想从那位壮士怀中爬开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却如同响雷一般炸开,
“内人似无大碍,祁王殿下不必挂心。”
我大惊,祁王殿下?在塞外领兵五年刚返至京城的祁王殿下?
我只知这位是个王爷,万万没想到竟是祁王殿下。
接着,我感到自己换了一个怀抱,一声轻叹在我头顶响起,
“夫人还是如此不让为夫放心啊。”
我一把搂住苏栩的脖子,干笑着讨好夫君道,
“果然还是夫君的怀抱更温暖啊。”
苏栩轻轻挑了挑眉,转头对着仍在原地的祁王殿下道,
“内人受了惊吓,请王爷准许微臣先行离开。”
说着未得到应允便将我抱入他自己的马车,小心翼翼,我的心中开出了一朵一朵绚丽的桃花。
苏栩对着马车外的苏浅一个手势,苏浅会意爬上了之前的那架马车。
回去的路上,苏栩仍然保持着抱我的姿势,轻启薄唇,
“夫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为夫上朝一会就惹出如此多的事端,为夫这次可要饶不了你。”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我吓得连忙闭上双眼。
这时我听见一声轻笑,嘴唇上有了柔柔的触感。
我睁眼,看到了苏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挑衅似的舔了舔我的嘴唇,我顿时红透了脸。
苏栩看着我羞红的脸,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
“今天就罚夫人陪为夫批阅公文吧。”
我有些疑惑,“刚才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夫君为何还要罚?”
苏栩又是一声轻笑,
“如果这是惩罚,为夫可希望夫人整天犯错呢。何不让为夫再惩罚一次。”
我一直不懂的是,为何自己一副伶牙俐齿在苏栩处就变得毫无用处,自己竟可以被苏栩调戏得窘困不已。
苏栩对此还美其名曰夫妻情趣。
一路上挑逗我加吃豆腐,苏栩的心情仿佛格外好,但在看到苏浅的那一刻,我分明地看到苏浅缩了缩脖子。
苏浅怯生生地说,“哥哥,你当真要为了嫂嫂置妹妹于死地么。”
苏栩挑了挑眉并未言语。
苏浅摆出哭天抢地的架势。
我十分痴迷于夫君的霸气,对于夫君判苏浅三个时辰不准睡觉的命令十分受用。
我捧着脸趴在苏栩批公文的案几上,左右摇晃。
少顷,苏栩从公文中抬起头,端起一旁的参茶吹了一吹,“和为夫呆在一起就如此无聊么?”
我挑着灯花,有些心不在焉,“妾身哪敢?妾身觉得在夫君身边已如空气,就寻思着该给夫君做主纳妾了。”
苏栩挑了挑眉,似是一下子提起了精神,饶有兴趣,“哦?夫人何出此言?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温柔贤惠的还有冰雪聪明的?”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苏栩,“夫君你眼中的喜悦还能更明显些吗?”
我何出此言?这要说起几个月前。
城东张裕张大人纳了翠华楼的牡丹为妾,而后张夫人在府里的地位竟一落千丈,张大人每日只想着他的枕边佳人,对共济风雨十余载的张夫人不理不睬,那风尘女子还对张夫人各种欺压。
“想来那天阴风怒号,浊云压顶,我闲来无事换了张府偷懒靠在墙角睡觉的小丫鬟脸参观张府,却看到那小妾正趾高气扬地命令张夫人为她沏茶,张夫人气不过转身就走,小妾心有不甘忙着去追,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正巧张大人进来,对着张夫人乱发一通脾气说夫人欺负小妾,张夫人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这张大人太过分了,你说是不是?”
苏栩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找青楼女子?”
我愣了一愣,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要我纳妾以后也不要忘记你,对你好点?”
苏栩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我只是想说小妾很跋扈,夫君请远离啊!
原来他还是想纳妾。想想我竟有些委屈,我这么漂亮柔弱,有了小妾之后一定会被斗死的,想想自己风华正茂死在妖娆小妾面前,死前还要听着冷嘲热讽死不瞑目的样子就让我心中一个胆战。
张夫人有娘家可归,可是我爹把我嫁出去以后将我哥哥送去太苍山学武,自己带着两情相悦不离不弃的厨娘跑去逍遥快活还美其名曰云游四方。
所以我最终的归宿只能一头钻进黄土投向我死去娘亲的怀抱了,敢情还是要死啊。
我正在苦苦思考着哪种死法更可以减少痛苦的时候,手却忽地被握住了。
一回神看到苏栩春风般的笑容,“又出神了,真想知道你这小脑瓜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着对我后半生负责的态度,我小心翼翼地问,“夫君,你纳了小妾之后,如果我被小妾气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苏栩握着我的手更加有力了,“傻娘子,为夫不会纳妾,此生只一妻爱一世足矣。”
说完他狡猾一笑,“不过我觉得气也是你气死小妾吧,哪里有人能欺负到你?”
我示威的挥了挥拳头,他恍然大悟般,“哦!你会采取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一拳揍死小妾的。”
我勉强地收起了所有的愤怒,强装冷静地说,“夫君,我们的夫妻情分到此结束,感谢你的一路照顾,从此我们山高水长。”
苏栩仿佛听错了重点,一把搂过我,“怎么个感谢法,嗯?”
他把嘴唇凑到我脸颊,“是这样?”又一手伸向我的腰带,“还是这样?”
我一拳揍过去,“好生不要脸!”
苏栩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反正这张脸也被你顶出去丢过很多次了。”
我感到浑身一阵酥麻之感,忙地推开他,匆忙转移话题,
“夫君,浅浅怎么样了?”
夫君一声轻叹,“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顿时放心了许多,可是苏栩接下来的话令我哭笑不得,“只是让她连夜抄写五十封情书,我告诉她要送给你。”
猝不及防,我一个害羞扑面而来,“我们这都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情书?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夫君你还真是不矜持,我才不要呢。”
苏栩抚了抚我的脸,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笑意,“傻娘子,为夫要送你情书会让别人抄吗?你想想这情书可有什么有趣的用处?”
我呆呆地想了半天,“沿街张贴发放?”
苏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浅浅还能举行个比武招亲?”
我想了一想,“以浅浅那身手是不行哦。难道是,比睡招亲?这样的话岂不是两人一起睡过春夏秋冬,一醒来发现已经白头偕老了?这样的相依相偎还真是浪漫。”
苏栩立刻被刚含入嘴里的姜茶呛到,我忙地拍了拍他的背,斜觑了一眼呛得俯仰的苏栩,继续笃定地说道,“不过我觉得更可能的结果是浅浅要孤独终老。”
苏栩用手扶着额头说道,“我只是想送给浅浅的心上人萧玮,看看那小子对浅浅究竟是何想法。”
我顿时两眼放光,“夫君果然是耳目具聪聪明过人人见人爱爱不释手手到擒来······”
我挠了挠头再想不出其他的词语了,便接着夸赞,“夫君这真是好阴谋!”
苏栩默默地重复了一遍我说的“阴谋”,脸色有些发黑。
我暗叫不好,正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但他只是揽过我的肩膀,轻轻地说,“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我送你回房。”
我央着苏栩陪我到花园走走,他便拿起案旁的披风,轻披在我身上。
坐在花园中央的石凳上,我惬意地伸直了两腿,和苏栩并排坐着仰头望着星空。
我神神叨叨地侧过脸,看着苏栩,“贫道夜观天象,发现北斗南移,紫微星暗淡,天狼星耀光,东南瘴气横生,天降异象啊,但红鸾星动,施主这是要走桃花运啊。”
苏栩歪过头看着我,眼睛仿佛熠熠闪光,“我的红鸾星在娶你的那时起就一直在动。”
我将披风盖至头上,苏栩轻笑着用骨节分明的手如成亲那日般小心地揭下,我笑嘻嘻地学着成亲那日苏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娘子日后还请关照。”
苏栩眯起凤眼,也学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啧啧啧这容貌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我忍不住地咯咯直笑,“你听了这话之后可是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呢。”
苏栩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可不是,不就是被你这个古灵精怪的雷给劈了,不过,我愿意被劈一辈子。”
我觉得苏栩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斜靠在苏栩的肩膀上,我懒懒地说,“如此良辰美景,没有清歌怎行?”
他应了一声,慵懒地唱着风雅,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好听。
我渐渐闭上双眼。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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