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异簿

　　那件事过后，果真如守门大爷说的那样，冯娟的鬼魂没有再出现过，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我则拉上了网线在屋子里悠闲地度过了几日光景，国庆长假就这样来了。
　　因为一个人住在关市，遇上国庆这种出行高峰期，基本上不打算回去了。而就在今早上，我妈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跟我爸还带了点吃的东西过来，我刚想让他们不用大老远的跑过来的，还没等我说出来口，她又说了带我去见见季叔和林阿姨，顺便一起吃个饭，国庆我也没什么事做，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约的时间是晚上，我便又趁着闲空在论坛逛了几个小时，因为先前的事情，这几天我都特别关注跟鬼魂有关的话题，并试图寻找跟和我有过相同经历的人进行询问。出门前照了照镜子，胡子几天没刮却也没怎么长出来，头发倒是长少了，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可能是这几天泡面吃多的原因吧，看来自从搬过来后过得可够浑噩的。
　　到了饭店后，爸妈已经在那等着了，旁边的应该就是季叔和林阿姨了。我快步走过去问好：“季叔叔林阿姨好。”
　　“小然？十多年没见了，变化可真大啊，我们都快认不出来了。”因为爸妈工作的原因，在我十岁不到的时候就跟他们搬去了开城，而我在填高考志愿的时候无意中又回到了关市读书。小时候爸妈常带着我去他们家玩，所以在幼时仅存的记忆中，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他们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叫季寻，好像以前我们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待在一起准干坏事，不知道糟蹋坏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妈叫我坐到她旁边，无非是拉着我说又瘦了，脸色又不好了，反正说得一没他们的照顾准会变成个难民。
　　“对了，林灿啊，季寻怎么没过来啊？”几个月不见她的嗓门还是那么大。
　　“刚打电话催着呢，说马上就到，别等他我们先点菜吃着。”饭吃到一半，林阿姨接了个电话，说季寻有事不来了，看来这小子是个大忙人啊。聊了一个晚上的家常，要分别的时候，季叔说我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让我中秋节去他们家吃饭一起过节，爸妈乐呵呵的就答应了，我也不好拒绝。
　　租的房子太小也没多余铺盖，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当夜就在附近的酒店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因为别的事情回去了。爸妈走后的几天都在准备上班的事情，按公司的着装要求，衣服也得新买几套，虽然很忙却也充实。今年的国庆过去没几天就是中秋了，前几天就跟季叔约好晚上去他们家吃饭，从公司下班后我就直接去了季家。
　　“打扰了！”
　　“快进来，都在等你吃饭。”不冷不热的声音是从一个瘦高的背影传来，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感觉让人很难亲近。
　　“呃，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进门后才发现其实他们家很大，还是复式结构，挂在大厅的水晶吊灯虽然没开，却也显出了十足的派头。
　　“小然来了啊，菜刚上齐了，赶紧过来坐，我们今晚好好喝几杯。”这餐饭吃得还算愉快，期间说着幼时的趣事，大家都笑得不行，他则憋着，实在忍不住了才含蓄地抽抽嘴角，不过仔细看这小子长得还算挺不错的，不管放在哪，都是聚光灯捕捉的对象，就是爱老板着个脸，跟小时候比起来差别太大了。
　　吃饱饭聊了会天就已经快九点多了，不过还得赶晚上回去的公车，临走前才想起之前爸妈托我带给他们的土特产我又忘带上了。
　　“糟了，我妈带来的特产上次吃饭的时候忘记给你们了，今天过来我又给忘了！”
　　“刚好让季寻送你回去吧，顺便也去拿东西，这么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好，才九点多还能赶上公车也挺方便的，下回我再把东西拿过来吧。”我可不想跟这板着脸又不爱说话的人单独相处，一定会很尴尬。
　　“也好，下回再过来吃饭，阿姨再还有拿手菜。季寻，你去拿车送送小然。”
　　话刚说完，季寻便拿着车钥匙下了楼，我愣了一下，跟他们道别后才匆忙跟上，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让他送我回去了。
　　“看你跟我差不多大，就有自己的车了，我才刚找到工作，真厉害啊。”为了避免尴尬只能找些没什么油盐的话题。
　　“我爸的。”还是一样没有语调的声音，我‘哦’了一声，气氛果然很尴尬，我还是别出声好了。
　　夜里路上的车比较少，而且我住的地方也比较偏，车开得很快，才短短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等看到门卫室亮着的灯，我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
　　“哎哎哎，到了，直直开过去就好，麻烦你了啊。”我让季寻把车停到楼下，正打算上楼拿特产下来给他，刚走到楼梯口，却发现有个人蹲在那里，等我走近一看，居然是陈乐。
　　“陈乐？还真是你，你怎么蹲我家楼下了你？”我感到莫名其妙，这家伙那天帮我搬完家后就再也没跟我联系过了。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来我这，也不打声招呼。”
　　“我也不懂怎么就迷迷糊糊地走到你家楼下了，手机也没拿，今天不中秋节嘛，反正都到你家楼下了，就想上去找你聚聚，谁知道你又不在家，所以就在这等你呗。”这感情没话说，知道我一个人在这边，中秋还特意过来陪我过节。
　　“你在跟谁说话？”车上传来疑惑的声音，光顾着和陈乐说话都忘了要上去拿特产了。
　　“陈乐，我大学舍友，来找我玩呢。”我往陈乐的方向指了指。季寻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锁了车走过来要跟我一起上楼的意思。也好，省得我再跑下来。
　　季寻很自觉的跟我进了屋子，于是我便让他喝点东西再走。打开窗户拉开窗帘，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天气也不错，不用开空调也挺凉快。我从冰箱拿出三罐饮料放在桌上随后招呼他们道：“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你们随意啊。”
　　话刚说完，季寻又皱着眉头看着我，好像我说错了什么一样。
　　“齐然。”
　　“啊？怎么了？”
　　“这屋子里现在一共有几个人。”没想到季寻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他该不会是看到冯娟了吧？为了配合他，我指了指自己，再分别指了他和陈乐。
　　“1，2,3，三个人。”季寻朝陈乐的方向看过去，但眼睛却没有任何焦点，就像视线穿透了陈乐一样，随后他走到窗边，也不知道看些什么，完全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你这朋友真有意思。”陈乐打趣道。
　　跟陈乐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季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齐然你过来一下。”
　　他这是不好意思吗？有什么事还不能直接说，我走过去问道：“什么东西啊？”
　　他把手机放到我面前，用指了指屏幕，示意我看里面的内容。内容好像是一条新闻：9月23日早上约十点，景洪街发生一场施工事故，死者陈乐因经过施工大楼不幸被高空坠物砸中头部，当场身亡。文字底下还附了事故现场的照片，照片中‘陈乐’和我面前的陈乐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陈...陈乐？”我惊讶得说话都结巴。
　　“小声点。”季寻收好手机把我拉了过去，等着我把话说完。
　　陈乐死了？还是说照片里面的那个陈乐死了？那我面前的这个陈乐又是谁？
　　“9月23号？我清楚地记得是我刚搬进来的日子，那天陈乐也在，我们搬完东西后还一起在楼下吃了饭，他晚上才走的。”而新闻里面的陈乐在早上十点多就当场身亡了，但仔细看着照片里的陈乐的感觉又是那么熟悉，连穿着打扮跟名字都和我面前的陈乐一模一样，想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十分矛盾。
　　“你说这屋子里有三个人，可从头到尾我都没看见过你说的陈乐。”
　　“不可能啊，陈乐明明就在那里。”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头不自觉地往陈乐那边看了过去，但看到的只有三罐孤零零的饮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们在讨论啥呢，也让我参与参与呗？”
　　我猛地一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像是被砸得稀巴烂的脸，那张脸上的血水还在不断的从裂开的伤口流出来，吓得我连忙往后退去也不顾撞上什么东西，脚一软就摔了下去，手臂磕到地上才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疯？好好地突然撞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从我身上起来。”季寻揉着被我压到的地方，脸色有些难看。
　　而我看着陈乐慢慢靠近的脸，脸上的血水都快流到我身上了，腿软得动弹不得，感觉整个人都失了力，直到季寻把我推开我才慢慢恢复过来。
　　“怎么回事啊，不就是拍下你肩膀，至于吓成这样吗？”陈乐笑着伸手过来想要拉我起来，而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怕得不行，赶紧躲开他的手。
　　“你你你，别过来！”我如同爬行动物一样四肢并用狼狈地爬到另一边。而季寻则站在一旁，如同看戏一样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我。
　　“齐然你这是怎么了啊？”这回到陈乐摸不着头脑了。我怎么了？我还问你怎么了呢，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有多吓人。
　　看着他的脸我更加确信陈乐的确是死了，站在我面前的应该是陈乐的鬼魂，自从搬到这个小区之后，连续几次碰到这种事情，对鬼魂也变得不是那么惧怕，竟有些习以为常了，产生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了。我把刚刚的大致情况还有我能看到‘那种东西’的事告诉了季寻，他并没有觉得很惊讶，于是我打算跟他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看到他了。”季寻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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