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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陆母从屋里跑出来，慌慌乱乱地喊着陆森南的名字。
“妈。”陆森南终于叫对了一回，笑嘻嘻地上前给她拥抱，“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母仔仔细细检查儿子的状况，眼尾夹出细长皱纹，苍老不少。
“妈。”白鹿笑着上前一步，把准备好的大包礼物递到她手边，“这是我和森南在美国专程挑的礼物，妈一定喜欢。”
她又把手上的其余一一分给灯下几位，分到陆父时，后者显然并不买账，从鼻腔不轻不重冷哼一声，也不伸手接下，把她晒在一边。
白鹿僵着笑，面上淡笑的神情就快维系不住，细看她的手臂发颤，大约是被气出情绪来。
陆母只好出来收拾烂摊子，“白，鹿鹿啊，别站这了，一起进去吧。”
她的手肘又暗中推了推陆父，眼神警告。
白鹿点点头，表现大方，“爸，妈，叔叔伯伯，大家进去吧。”
陆森南不着痕迹地皱眉，心里狐疑，愈发肯定最初的猜想。
他敛起情绪，跟着一同进屋，白鹿跑上来，侧身依偎在他肩膀，他一反常态，并不急于把她推开，只是加快了步子，女孩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是很平常又枯燥的家宴，陆森南最初还能勉强应付几句，到最后实在生不出兴致，闷闷地戳着碗里的食物，偶尔抬头笑一句。
白鹿坐在他左侧，手肘不时蹭上他胸膛，他绷紧身体，朝旁挪了些位置。
徐母的电话不断响起，她抬头去看来电号码，半晌急急忙忙切成静音。
陆森南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忍不住出声询问，“妈，谁的电话啊？”
徐母抬手把手机搁置到一边，若无其事，“骚扰电话，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信息，好几天，换了号码打，都说不买房，改天找东强，让他管管。”
众人哄堂大笑，白鹿夹起一筷递到徐母碗中，完了后又夹起一筷，陆森南大呼不好，果然，她的筷子像是长了眼，转了个弯，又径直朝他碗里过来。
“别，我不喜欢吃这个。”陆森南抬手挡住她的动作。
白鹿不信，这是陆森南最喜欢的菜色。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她不死心，凑过身子悄声询问。
陆森南的视线在桌上巡视一圈，不急不缓，吊着白鹿的情绪。
“我喜欢。”他唇微启，拖长慵懒的尾音，忽然又起身，飞快地捞起一块蟹黄豆腐，把腮帮撑的鼓鼓，说话也含糊不清，“我喜欢这盘，好了，我吃好了，不用麻烦你给我夹了。”
白鹿还等着他礼尚往来，希望一下子落空，又听清他的话，眼里顿时晦暗不明，桌下的手指揪着垂下的桌布，挖出几个洞来。
“你不喜欢蟹黄豆腐。”她低头喃喃自语，“你不喜欢的，你不喜欢的，她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陆森南没听清她的自语，他耸耸肩，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顾自悠闲地又夹上一块，细细品味。
真好吃，豆腐裹着蟹黄膏，滑而嫩，入口即化，抵着舌尖。
白鹿很快调整心绪，抬起头来。
陆森南正要伸出一筷，一双筷子捷足先登，落入他碗中，夹了大块他青睐的食物。
他抬头，白鹿甜甜地冲他笑着，“森南，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欢吃这个，我好开心，看来你的口味被我带走了呀。”
陆森南不动声色地拨开她的筷子，那豆腐被他挑出落入小蝶中，不肯宠幸。
“吃多了也有点腻，别浪费，你自己吃吧。”陆森南好心地推到她面前，抬着下巴示意她。
白鹿还是一口口吃掉陆森南递上来的豆腐，这是她夹给他，最后又落进她嘴里。
陆母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暗自摇头叹息。
“夫人，夫人，有，有你的电话。”陆家保姆站在大厅口，面色凝重，视线掠过陆森南的眸子，急忙移开。
“什么电话？”陆母一时没有回神。
保姆飞快上前，挨着她的耳际悄声说了几句，从陆森南的视角，他只能勉强看见保姆不断蠕动的唇，甚至辨不清她的口型。
陆母神色严肃起来，端正身子，“有个电话，我上去一下。”
“什么电话？”陆森南条件性地反问。
陆母神情和她话意不搭，“不是什么重要的，你们先吃。”
她说着起身，动作飞快，身子撞到桌椅，吱嘎拖出长长的尾音。
陆森南狐疑地看着她上楼。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陆母去了好久也没回来，陆森南怏怏地动筷，食不知味。
他突然把筷子放下，推开座椅起来，白鹿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
“去哪里呀，森南。”
陆森南转过头，如果可以，他希望再不要见到白鹿这张三层白粉五颜六色的脸。
“去拿个东西。”他心里一动，“嗯，想送你的，突然想起来，箱子放在上面了，我去拿来给你。”
白鹿的力道松动，犹豫半晌，她显得意外，陆森南一直对她冷淡，她习惯这疏离的态度，可他突然......
但狂喜冲淡了她心里的疑虑，她止不住咧开笑容，重重点头，“嗯啊，好期待是什么。”
陆森南摊手耸肩，跑上了楼。
拐角处，老保姆靠着墙壁，昏昏欲睡，夫人让她守在门口，万一陆少爷上来，必须出声提醒她。
她面前落下男人高大的阴影，半边投射在墙壁，一个激灵，愣愣地抬头。
“少，少爷。”她先是一惊，就要出声，陆森南眸色一暗，伸手捂住她的嘴。
“少，唔。”老保姆摇头，眼神恐惧。
陆森南安抚地冲她笑了笑，她刚松气，转眼又看到他面露阴沉，无声地做着口型。
老保姆看懂了，他说，“别出声。”但她装作并不理解。
陆森南皱眉，他又逼近，加重了威胁的力量，“不想被辞退吧？”
老保姆重重地点头，目露祈求，她进退两难，夫人之前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陆森南见她不动，满意地松开手，放慢步子，悄声朝里侧房间逼近。
那里断断续续传来不大的声音，刻意压抑，以至于听不真切。
陆森南靠的越近，呼吸愈发困难，像是有人强行扼制了他的喉，他艰难又小心呼吸。
门微开了一道缝隙，他竖耳靠近。
“他还没有回来。”
“你当然没看到他，他还没回来。”
“我说了，回来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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