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皇帝是个受

　　左右抻着也不是个事啊，我招招手，方正化带人提着灯笼抱着一箱奏折就走进去，我在后面慢悠悠找落脚的地方，实在是嫌弃这地儿脏，踩了我一脚烂泥。
　　“见了圣上还不下跪！”锦衣卫的人早就进去把他拖起来按住，我借着灯光看这位忠奸难定论的大英雄，嘿，头发散乱全是泥灰树叶，乱蓬蓬盖着脑袋，看不清楚脸啊。
　　“松绑，都去外面守着，”我也不能亲自下手给这位撩头发啊，只好先把外人支开：“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锦衣卫都面露难色，方正化请求：“陛下，让奴婢留下伺候吧。”
　　我冲外面点点下巴：“他们站得远，你嘛，靠着牢房门。”
　　方正化那张端正的跟冰山一样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裂缝，简直为这样任性的主子无力吐槽。
　　送走了这些看门的，我抄起一本奏折，漫不经心地念：“……付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长驱，顿兵不战……”
　　袁崇焕突然抬起头来，犀利的目光如剑，夹杂着电光火光直冲我而来，差点吓得我手抖把折子扔出去。
　　我盯着他，强自稳定了下心神，继续念下去：“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
　　真不愧是沙场里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就是个文官也这么有气势，我内心是胆颤的，双腿是发软的，但是我用冷面LOLI的表情坚持撑了下来，顶着这双眼睛把朝廷给他定着罪状一一念完，然后鼓起勇气——把奏折摔在他面前：“你有什么话说？”
　　袁崇焕还是目光如炬盯着我，漆黑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发亮，似乎他内心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那种铺天盖地的剧烈感情，却被硬生生拘在这满布伤口的身躯里，与主人的意志抗争。
　　“聋了？哑了？”我嗤笑：“你砍毛文龙那股蛮劲呢？没了？”
　　他双拳紧握，死死克制自己的情绪，最后只从压根里蹦出四个字：“无话可说！”
　　“哦，”我慢慢抄起手：“这奏折里可显示你有不少故事要讲。”
　　袁崇焕眼睛里的火苗忽得一暗，多给了我一个字：“我无话可说！”
　　妈的连“臣”都不自称了，真是不会给皇帝台阶下！
　　我吐槽技能瞬间充值，也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要走：“你不说话就当是默认，拖出去斩了！”
　　锦衣卫们听到动静都紧着往这边跑，我心里也七上八下，就怕这丫还死咬着不说话，眼看着方正化就要打开牢门，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似乎是有谁把刀片塞进他的喉咙，让他字字泣血：“昏！君！”
　　我立刻抬手把那群紧张过度的锦衣卫赶回去，挽挽袖子，抄起一本最厚的奏折就砸了过去：“你还有脸说朕，看看这是什么？！”我瞥了一眼封条：“东江疏揭塘报！你欠着毛文龙一十九万七千两兵饷——”
　　我又扔出下一本：“高第塘报！你屯粮觉华岛，凿冰以抗贼，连日严寒穿而复合，故四营尽溃——”
　　再下一本：“都察院实录！建祠堂歌颂魏忠贤功德？！——”
　　“三朝辽事实录！开镇八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
　　“铁山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
　　我越念越气难平，最后干脆一脚蹬过去，把整筐的奏折都踢到他跟前：“你有能耐，把这些都给朕解释明白！”
　　袁崇焕把目光转向盯着奏折，神色晦暗不明，声音低沉：“草民——无话可说。”
　　真了不得，我内心吐槽，合着我千辛万苦演一场戏，就换你多了一个字，脾气还真是挺倔。
　　我不演了，直接吐槽：“你TM跟朕闹什么别扭呢，啊！朕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五年平辽！这都快三年，你TM就弄成这份德行给朕？你布置的探子呢，修的长城呢，养的兵呢？都TM死哪儿去了？！”
　　袁崇焕大概从来没听过皇帝骂街，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往前跨了一步，接着骂：“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因为你吊唁努尔哈赤？私通皇太极？直请入京？私开商市？擅自议和？处死毛帅？”
　　袁崇焕这辈子还没被皇帝指着鼻子骂，惊得目瞪口呆。
　　我继续往前走，一把扯起他的领子：“你TM当兵当官都二十年了，最基本的道理还得朕来教吗？告诉你，朕要治你的罪，就是治你这不跟朕一条心的毛病！”
　　其实袁崇焕入狱半年，已经熬得全身是骨头了，可就这点重量崇祯都拎不大动，我都觉得手腕酸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多少王朝溃散，都是君臣不和？最坚固的城防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你告诉朕你没听说过？！”
　　我真是越说越生气，我不是那个勤政的崇祯，可我不否认他这份为国操劳的心：“朕是年纪轻，可朕不是不懂事！从国本之争到东林党争，这TM就叫祸起萧墙！梃击、红丸、移宫、三党、东林党、六君子——朕没说话——你们这群人就当朕是瞎子看不见？！朕从熹宗手里接过这烂摊子，眼看着烽火狼烟四起——外有后金虎视眈眈，内有魏忠贤祸乱朝纲，朕比你们谁都心里着急！崇祯元年朕宰了魏忠贤，终于能腾出手来对付后金——朕复起了你，提拔了钱龙锡，原本想着咱们君臣勠力同心，可你们呢？！都给朕当的什么差！——”
　　我扔开他边走边骂：“你要钱要粮要辽东自治，朕给你，可你TM一个人在边疆闷头不出声是怎么回事？！朕发折子问你话，你给朕回什么——万事皆宜，陛下放心！放心，朕放你X的狗屁！”
　　我已经无暇顾及他脸色的精彩纷呈：“你想议和——好！写个章程告诉朕，怎么议，派谁去议，真议假议，议完了要打还是要拖，打哪里拖到什么时候——你不说话朕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跟朕通气，朕怎么在朝廷上给你顶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嘴炮？！你要开市——行！计划呢、时间呢地点呢，监察呢？你又是什么话都不跟朕说！你要杀毛文龙——”
　　我说话太快差点把自己呛着，看到他眼里的火光慢慢被不可思议和轻微的悔意代替，觉得这次吐槽还是挺成功的：“——杀个朝廷命官还不跟朕通报一声，真当朕是瞎子聋子，毛都没长齐的三岁奶娃娃！好哄是吧！”
　　我一个激动没站稳，差点跌倒，这人反应迅速立刻扶住了我——还算是心里有皇帝，我暗中舒了一口气，一把抄住他要往回缩的手腕：“袁爱卿，你今天跟朕说句实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朕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或许是我这声“袁爱卿”药力过猛，袁崇焕浑身一抖，眼眶立刻就红了，皴裂的嘴唇轻微动了两下，还没有说话，我赶紧趁热打铁：“你再这么无可奉告下去，咱们君臣就干脆决裂给贼人看笑话算了！你上你的断头台，过不了十年，朕也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你我接着在黄泉路上相对无言好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袁崇焕还没说话，外面那些站哨的一个个都跪下了，我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指着他们骂：“都TM给朕站起来，没有点当柱子的觉悟吗？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们都提着脑袋给朕去地底下开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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