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君轻言

　　……
　　就这样过了没多久，青衣少年主动跟我介绍他的名字。
　　“我姓段，名尚珏。”
　　非常简洁的自我介绍，简洁到我不能马上理解他的这个名字的全部写法。
　　我想，大概这个时候我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可是忽然脑子有点儿疼，我痛苦的揉了揉脑袋，想哭，理智却是告诉我怎么也不能再在这个少年面前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于是告诉他，“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只晓得有一个佑字，大哥哥你可以叫我小佑。”那个佑字，大抵是上天保佑的佑，但终归我眼下的处境算不得受到过神佛的垂怜，还谈不上有多‘佑护’过我。
　　段尚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双眼睛还在我的胸口上望着，我看着他脸上似有苦恼的样子，只好主动问他，也好让他不那么纠结。
　　我说“段哥哥，你在看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
　　段尚珏对着我的视线望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明白了某件事的解决之道，他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只白色蓝底的白瓷釉小瓶子，在小瓶子的端口上塞着一只活木塞，看起来是用来装什么细碎物什的东西。
　　段尚珏把那东西递给我，告诉我说，“这是涂抹在你胸口上患处的药，前几日我见你昏睡，就都是由我代劳，但如今你以醒来，我想小姑娘你自己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动了动身子，并未感觉到身体上的任何不适，又想到了那个小少年出门前对我一脸怨怼的样子，心里只不由得越发愧疚起来。
　　“谢谢段哥哥，我现在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了。这药，你就自己留着吧。”
　　段哥哥将好看的眉头彻底拢了起来，他把药瓶放在我床头的一角，说道，“关于半路救你一事，我本就情非得已，并不愿主动掺合。但既然已经伸手，却万不愿做半途而废之事。若中途又因伤患处未愈合完全，晕上一晕，那我岂不又遇麻烦，伤力费时，亏损更甚。小姑娘既然已醒，就请不要麻烦我再为你涂抹伤口等琐事了可好。”
　　我被段哥哥这一席话说的产生了片刻的发愣，但也意识到自己的拒绝确实有给段哥哥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只得主动认错，摆正态度。
　　“对不起段哥哥，我，我知道了。伤口我会自己处理的。”
　　段哥哥跟小少年一样，轻声的走出了房门，并帮我把竹门关上了。我望着插在床头柜上安静端立着的白瓷瓶，抬手解开了腰间的衣带。揭开胸前用布料完好包裹着伤口的地方，这才发现胸口的这处伤患原来才是全身上下伤的最轻的地方。不由自主的，我更大面积的撩开衣物，当全身赤裸身体映现在我的眼帘时，我被自己身上数不清的伤疤几乎给吓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难以置信，站在原地，怔怔的忘记了动作。知道段哥哥重新打开门走进房间。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说了一句对我而言犹如救命稻草般的话。他说，“你这全身的刀疤要让它消失，不知道又要消耗我多少药材。既然你已脱离生命危险，那其他的事情也就与我无关了。你且穿好衣服，自行离去吧。”
　　他的意思是我身上的疤可以消除。我草草的披上一件外套，朝着段哥哥跪了下来。段哥哥见了，似乎更加苦恼了。他望着我，不等我先开口便说道，“你又想干嘛。”
　　我虽然感到尴尬异常，但仍旧是厚着脸皮祈求着。
　　“段哥哥，可不可以帮我消除身上的伤疤。”我怕他立即拒绝，跪下来的时候，无耻的抱住了段哥哥的大腿，并作一副绝不松手的架势。段哥哥大概没见过这种场面，身体立刻僵硬了。
　　他苦恼又心疼的看着我，手上的折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给收了回去，像是一根木条条，在他的手心有规律的上下起伏拍打着，发出“bang，bang”的弱响。我被这慢腾腾的动作搞得十分紧张，很害怕他会毫不留情的把我就这么一脚踢开。
　　段哥哥收住扇子，闷声说，“就知道早前不该把你捡回来，现在好了，惹得一身麻烦事儿。”
　　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无可奈何的从地上爬起来，垂头杵在他的面前，展现出十足的愧意。
　　又过了一会儿，段尚珏往我身上看的眼神变得不同，他了我一句奇怪的话，“你的伤口在流血，你不疼么？”
　　我一言下意识寻找身上流血的地方，的确腹部上有一道伤口已经裂开了。我看着那个流血的地方，企图感受从那里浮现出来的疼意。但几乎是立刻的，我体会到了来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的彻骨般的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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