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归

　　伴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春晓姐妹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淋得湿透前到家。
　　甫一进门姐妹二人还未出声，只见一个纤弱的年轻妇人手拿两条干帕子款款迎了出来。来人正是春晓姐妹的母亲沈李氏，她一身素服头上戴着一只木钗，见着姐妹俩先是嗔怪了一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而后又把毛巾递给姐妹俩，让她们赶紧去屋内擦干头发换上干爽衣服。这雨来得快去得快，沈李氏近日心绪不宁每日早早关门闭户，她拿起姐妹俩挖来的竹笋正欲往厨房去，忽而一阵“砰砰砰”大力的拍门声响起。沈李氏耳聪目明，听见了屋外几个男人交谈声，又有马鸣声，她心道不妙，赶紧跑到里屋将春晓春燕藏到了装着一半衣物的箱子里，交待她们不论如何不许出声，又用衣服将她们盖住，再把箱子推到床底，这才走出里屋行至大门。屋外敲门的几人久久得不到回应，已不耐烦，撞门的撞门，跳墙的跳墙。
　　一个面白无须青年模样的人率先跳到了院子里，恰与沈李氏打了个照面。沈李氏冲他福了福身。那青年理也不理沈李氏，只是径直去打开了大门将门外几人放了进来。进来几个身材壮实拿着兵器的中年大汉，看外貌皆与老实的庄稼汉无异，他们呼呼喝喝分毫不将沈李氏看在眼里，只是打量这户人家房屋建设。
　　中间一个领头模样的先对沈李氏说话：“小娘子，明人不说暗话，你只消告诉我你家银钱放在何处，我就保你不死。你也不必拿些少数哄我们，你家的情况我们还是了解的。”
　　沈李氏心知今日是躲不过了，只愿能破财免灾，她跪下哭将起来，道：“大爷们容禀，妾身新寡，给亡夫办过丧事之后就……”
　　那领头的打断了沈李氏的话，说：“莫要东拉西扯！”另一人直接一脚朝着沈李氏踹了过去，将她踢了个仰倒。领头的又道：“谁不知你那死鬼丈夫是个商贩的，看你一介女流我们也不愿自降身份和你计较，识相点！”
　　一个蒙住脸面的矮个子一把提起沈李氏，开始细细打量起沈李氏面貌，道：“你要是不老实就把你卖到个好去处，保管教你下半辈子‘乐陶陶’！”
　　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到了春晓的耳朵里，她心里又急又恼，猜测定是那打家劫舍的山贼到家了，所谓的“盗亦有道”果然是一句屁话！年纪小的春燕有些耐不住了，忍不住活动手脚。春晓凑到春燕耳边用最低的声音道：“小宇，你不能动，动了我们就得死了。若是耐不住，你就睡吧。”
　　“死”字唬住了春燕，春燕也学着春晓的样子凑到春晓耳边小声说：“肖肖不能死。”说罢就闭上了眼睛，听话的开始入睡。春晓继续侧耳听着外面的响动。
　　沈李氏将几个山贼带到了账房，打开一个带锁的小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装着钱财小盒子，领头的山贼一把夺去打开了，细数一番共三两银子五贯钱并五十文，几人见只得这么点钱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下作的娼妇，你那死鬼相公不是个卖油的吗，不可能只有这些！”
　　那个蒙住脸面的矮个子一把搂住沈李氏的腰，回头喊了一声站在外面那个青年模样的山贼：“小飞，你过来，今日你爷爷我就教你尝尝这做男人的滋味。你瞧这小寡妇身段模样儿倒也不差。”边说边开始摸沈李氏。另外几个山贼一齐回头盯着那唤作“小飞”的人，那领头的说：“小飞，今日就看你表现了，你若是做那良善模样，我们兄弟几个是容不下你的！”
　　沈李氏拼命挣扎却到底没有男子的力气大，那矮个子已经猴急的开始解沈李氏的衣服，道：“小娘子，你不用做那贞洁烈女样，你伺候好了爷自然有你的好处。”沈李氏心知这起子贼人是说话不算话的，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沈家是张家村的外来户，村里人知道沈家是贩油的不愿意相交，此刻家家关门闭户，知道沈家动静，却没人敢也没人愿意来相帮，沈李氏心里转过了千百种心思仍不知如何是好。
　　那名唤小飞的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一把从矮个子手里抢过沈李氏抱了起来，道：“那便让我先来！”说罢朝着里屋的方向走。
　　“唉，你去哪？”几人齐问道。
　　“我，我到床上去！”
　　“嗨，这小飞还是个讲究人。” 　“你嘴上无毛可不懂享受。”说罢矮个子追上了小飞一齐往那里屋去。领头的山贼吩咐剩下的几个搜这家里还有哪些钱财物什。
　　小飞一把把沈李氏扔到了床上。床下的春晓怕春燕出声赶紧捂住春燕的嘴。沈李氏知道外面几个山贼在搜屋子，心想两个女儿藏在床下没准是最安全的地方，稍稍安了一点心。
　　“我的乖乖，你可不能放开她等会她寻死可就不美了。哥哥教你怎么调教这小娘子！”沈李氏枕头下素来藏着一把剪刀，她装作抵抗的样子朝着枕头挪过去。
　　躲在箱子里的春晓听见那些声音，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只恨自己是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
　　那矮个子压到了沈李氏身上，那名唤小飞的则双手抱胸在一旁观看。
　　吱呀吱呀的床摇动声伴着女人的哭泣声，自春晓的头顶传来。泪水模糊了春晓的视野，春燕抬起小手为春晓拭泪。
　　矮个子站在床边告诉小飞要如此这般动作，不一会这矮个子看的兴起竟也要上阵，沈李氏乘着矮个子低头解腰带，拿起剪刀一把扎向小飞，却被他躲开了。沈李氏又转头将剪刀扎向自己的脖子又被小飞给夺下了。矮个子气的吹胡子瞪眼，道：“真是坏了爷的好兴致！你要是乖乖受了还留你一条性命。小飞你拿绳子把她手给绑起来。”小飞依言把沈李氏绑起来后就走出了屋外。
　　尖叫声，哭喊声，床晃动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春晓和沈李氏都已不再流泪。
　　矮个子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瞧着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沈李氏，终究是不愿意留下后患。
　　“小娘子，你不要怪爷心狠，谁叫你拿剪刀刺人。”说着喊了小飞进来，“小飞，你来做回好事帮这这小娘子解脱了吧，也省的回头她自己寻死。”
　　“这……”
　　“磨蹭什么！”矮个子瞪了小飞一眼，“莫非是你不敢么？”
　　“她一个弱女子……”
　　矮个子打断了小飞的话，道：“你晓得什么，斩草除根。你杀是不杀？！”
　　“好。”说话间手起刀落，沈李氏登时血流如注。
　　在外面放哨的一个山贼跑进来报告说他看到一队官兵正要往这个方向来。
　　“我瞧他们的衣物，这家似乎还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搜了家里的山贼道。
　　领头似有些慌张，道：“偏偏今日下了雨，要不然一把火烧了倒也方便。有了，你们到屋里放几把火，小孩恐怕在哪儿躲着，量他们逃不脱。”
　　几人点头称是。
　　“今天真是晦气，竟然碰见官兵，还是赶快走吧。”
　　几人放了火之后就急忙策马离去。
　　春晓春燕闻到烧焦的味道赶忙从箱子里爬出来。床上的沈李氏奄奄一息，她拼着一口气告诉春晓家里剩下的钱财埋在了院子里枇杷树旁。
　　火势渐渐蔓延开了，春晓春燕两个小女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沈李氏拖出门外。好在地上潮湿火没有烧到屋外。春晓颤抖着双手帮沈李氏穿好了衣物。沈李氏对春晓说了一句好好活下去，就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火光照得人脸色通红，春晓抱着身体越来越冰凉的母亲，对天长啸一声，精神几乎要崩溃，泪却已流干了。
　　春晓只恨自己不懂得居安思危，在这个世界几年真把自己当做了小孩，不知这世道艰险。
　　春晓拉着春燕一齐朝着沈李氏跪拜。
　　“我沈春晓今日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定要为母亲复仇，将那些恶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如果不成，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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