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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
人有三魂七魄,生于人世,死往地府。
最近清水镇很不太平,接连死了四个年轻的后生,而且都是死在自家房里,死前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请遍了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症,都说只是睡着而已。可就是怎么都叫不醒,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活活的饿死。庙里的和尚,有名的道士请了一遍又一遍,都说是有什么妖魔作祟,做的法事一场又一场,可这邪祟还是一样的猖狂。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鬼界就是人间所说的地府,人死后魂魄会到地府,再等着下一次轮回。人的魂魄很珍贵,也有很多用处,世上总有些歪门邪道擅自索取。红筏是鬼界一个小小的夜游神,夜游神顾名思义是夜间出来巡视人间的神灵。红筏虽然只是个小夜游神,却是受过地藏王菩萨亲自指点的,比起其他夜游神来的神气多了,基本上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她出手。人间就是个大杂烩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这次听说是睡死人,睡死人一听就是那些女妖精或是鬼魅吸□□气所为。可一个月左□□去调查的就有五六个,每个到了没多久就没了音讯,发觉事情蹊跷这才把被窝里的红筏派了上来。
红筏春天就喜欢睡懒觉犯困,这春天本来就是就是个让人提不劲的季节。一大清早被人打搅实在是很烦的一件事,不用睁眼红筏也知道是谁,索性不用去理会,反正一伙儿就会消停。等到大中午红筏才懒懒散散的醒来,一看四下没人,想来又是去哪儿喝酒去了,伸了个懒腰,睡了个好觉这才有劲去处理那劳什子烂事了。
看着没人,本打算留张字条在桌上,却放在桌子的破冥伞不见了,能在这儿拿东西的也就只有一个——竹子林的主人,取梦。取梦是隐居山间的魔魇,修为高深莫测的,整个竹子林都被他设下了结境,一般妖怪都是进不来的。不过红筏的破冥伞却是各种结境的克星,在没有助力时又会形成一个天然的结境,外力窥探不得。这破冥伞可是鬼界有名的法器,可以随意穿梭六界各个地方,在鬼界也是排得上前五的名兵利器。
果然等红筏一出门就看见那人拿着自己的破冥伞在遮太阳,十分悠闲的在舀水灌花,那人一身月白长衫,长相俊美儒雅,在漫天花色间赏心悦目的很。
红筏还记得第一次见取梦的时候,那正好是桃花开的时段:当初常听些妖魔鬼怪提到到竹子林这么个地方,说那里的主人酿得一手好酒,修为极高,长得还极其俊美,只可惜性格孤僻了些,也因那片竹子林都没人进去过,所以被传得各种神乎其神。红筏虽是鬼界的官差,却喜欢往人间溜达,听说有这么个地方,问了具体位置,拿着伞就闯了过去。刚进去就看一人躺在桃花树上,那人一身白衣在一片绯红中很是显眼,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没打开,半合着眼,花瓣落在他的衣上,肩上,发间,还有睫毛上,色若胭脂,美华无双。
红筏很清楚的记得那人身后的绯红桃花很灼眼,还有那人睫毛上滑落的那一片更甚。那时红筏觉得这里的桃花比其他地方的不一样,这里的桃花可以看进心里。
红筏也很清楚的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姑娘是来收我的吗?我已经很久没出去过。”那时的春光也是正好。
“这次是去哪?”那人站在一片芳华处问了一句。“清水镇。”红筏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走过去拿回自己的伞,站在那人的身边也没动。“万事小心。”取梦叮嘱一句,红筏也就应了一声。等到水桶中水被舀完时,红筏就听见身边人说了句:“清水镇醉仙楼的点心不错吧?”红筏回道:“嗯,听说栗子糕很不错。”取梦看了看桃树上还未开放的点点粉色,继续说道:“栗子糕?不错,一起?”红筏楞了一下,想了想回了句;“栗子糕很甜。”
春天的阳光总是很温暖很舒服,红筏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天了。
红筏早些年喜欢往人间跑,特别喜欢人间的美食,哪些地方有什么吃食红筏比本地人都熟,这醉仙楼也来过几回,对这清水镇倒也有几分印象,人间基本上每个地方都有妖精,只不过大多都是些性情温良的小妖。红筏一路上仔细的想了想之前来清水镇见过的鬼怪,觉得可能性不大,能对付五六个神灵的,修行定在千年之上,如果是修行已经千年的妖怪那恐怕这次会很麻烦,一般是修行千年的妖精都十分的狡猾。
红筏五里外就收了破冥伞,现在还不知道清水镇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一切都要万分的小心。也不知道取梦在哪儿赶来的架马车,红筏看着车前的取梦有点惊讶,毕竟是一副清高弱书生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想像是会这些的人,取梦也只讪讪的说是以前学过些马术。
取梦赶车的非常稳,再加上春天本来就容易犯困,红筏不一会儿就在车里睡着了。等红筏醒来时外面已经傍晚,取梦也在车里,想来已经熟知马的脾性,施法控制住了。车厢不大,只有一盏琉璃灯,却足够将车内照得通明,取梦坐在对面,不知道看的什么书破破烂烂的也没什么封面,却看得非常出神,看这书泛黄的纸张就知道应该是本年代久远的珍品。
红筏一直很疑惑,取梦不喜人世烟尘,可身边总是有很多宝贝,就比如现在披在红筏身上的绒毛披风,看这质地比雪狐的绒毛还要细,在灯光下还发出莹莹的光泽。还有那盏琉璃灯凑近一看,灯芯竟然是枚夜明珠,那颗夜明珠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珠子莹润光滑,光芒柔和,像极了天上的十五的月亮。在看着马车,虽然简朴可看这材质硬度纹理,恐怕在世间也是一寸难求的上品。
红筏正嘀咕着取梦财大气粗时,就见眼前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帮她将滑落的披风披上,还叮嘱道:“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夜里还是很凉。”红筏突然觉得对面的那颗夜明珠不仅发光还有点发热,这车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小些。红筏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撩开车帘,外面还是在一片荒郊,天空暮色将至,问道 “还要多久才到?”取梦将手上的书放进车垫下的隔间,回道:“莫约半个时辰。”
当天全黑下来时,马车也终于在一个土堆旁停下。二人下了车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看见不远的的城门,两人红筏打着伞,取梦提了盏琉璃灯便进了城。
清水镇不大,贯穿整个清水镇的只有一条官道,镇上的居民为了方便一般都居住在这条官道上,其他几条小巷也不过是自家后院搭建的围墙罢了,街道上没有一家灯火,要不是时不时传来的狗吠鸡鸣声,这样死寂的夜城很难让人相信里面还有人在。红筏刚进来就有疑惑,此时两人已经将清水镇走了个大半,红筏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说出了自己疑问:“怎么会这么干净?”身旁的取梦应该也注意到了,看着前方眼神还有些恍惚,淡淡的回了句:“没有一点秽气。”红筏回过头,两人也没说下去,只是很默契的往同一方向走去。
路上红筏还是很不能理解,“吸食了那么多男人的精气,应该满城秽气才对,这样看来倒不像是吸干了精气。难道有人借命?可如果是人,又怎么会这么麻烦?”
“有些人,超出人,不是人。”
“那不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吗?。”
这一路上取梦都没再说话,红筏见他兴致乏乏想来也是累了,就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两人就这样磨磨唧唧的到了第一个被害人后院,死的人前后时间差不多,这第一个死的往往就会有更多破绽。红筏感觉不到房子里有一丝人气,就领着取梦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镇上第一个死的是个羸弱的书生,看着房间的墨宝还是个很有才情的书生,两人看了眼房间,感情这人还是个呆板书生。
书生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架子的书和一张书桌,红筏两人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把木头都快看穿了也没看出个什么异常来。用的全是最普通不过的文房四宝,街道边随便都能买的。画的也是最普通的水墨山水,这人生前应该很喜欢山水画,除了山山水水就没见一副色彩稍微艳丽的花鸟图。可就是这么平常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红筏总觉得这事被人坑了,从进城起就觉得心慌。这事要是人为吧,那得借天时地利人和,毕竟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就算是被人刻意掩饰还原过,那最起码还是会有一丝丝人为的痕迹。可要说是妖,鬼魅所为,那又绕到第一个问题上去了:为什么这座城没一点污秽气呢?
当两人正准备去下一家时,就见有只狗叫着冲了进来,随后就听见隔屋里有小孩哭了起来,没哭几声就听到呜咽声,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两人楞了一下,随后相继消失在房间里。
两人消失后,那只狗的叫声却没有停,全身的毛发有些炸起,站在刚才的地方凶狠狠的冲着刚才取梦背后的柱子直叫唤,附近几家狗也跟着叫唤了起来,不久后全城的狗都跟着叫唤了起来。狗吠声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就突然安静了下来,整座清水镇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好像刚才的狗吠声没出现过一样。月色下居民的小院里,每家的狗都耷拉着耳朵精神匮乏的打着盹,时不时嘴里还呜咽一声。
“这清水镇问题太大了。”红筏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竟然感知出错了,如果是什么其他的妖魔鬼怪也还可也敷衍解释一下,可红筏是鬼界的神灵,这不应该,这甚至可以说不可能。刚才离开时为了确认,两人还特意去隔壁看了一下,隔壁确实是人,四个活活生生的人,是一家子,半岁的小孩,四五岁的一小姑娘,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两人给四人探了气息,都是正常人。
还有这狗吠声,狗向来灵敏,对不干净的东西很敏感,刚才的狗为什么会对自己叫唤呢?难道是因为取梦,可取梦的气息连自己的窥探不到,那狗再怎么敏感也不会比自己还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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