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晚

　　顾小晚风风火火地不知为什么而忙着，忙啊忙的就过去一个月了。

　　年初几天降温，很冷，待在沧澜六子的澜园里，倒也不爱动弹，只是，荆与然现在过得怎么样呢？他在干什么呢？

　　自打顾小晚嫁进门，他就很少爱在家里的会议上露面了，顾小晚想，还不如在学校里好，可以常常见，可是见到了，又该说什么呢，多了几分尴尬和痛楚罢了。

　　想着想着，顾小晚还是准备回学校一趟，倒不全是为了荆与然，而是年尾的考试又来了，学可以不上，试还是要考，顾小晚并不想拿大学学历无所谓的。

　　于是四刀就开车把顾小晚送回了J大，顾小晚说，你别跟着我了，我这是上学，又不是管场子。四刀就说：好。能说一个字的时候，他从不多说第二个。

　　这一天多么晴暖，阳光也好。学校里的姐妹淘并不知道这两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帮会和大学生活毕竟完全不搭轧，顾小晚也没多做解释，就说，跑出去玩了，你们都帮我签到了吧？一群人就嘻嘻哈哈像以往一样的上课去了。

　　到了下午，一群女孩子没什么课，就捧着一大堆零食穿过操场回宿舍去上网。

　　顾小晚手里捏着一只冰淇淋蛋筒，吃了满嘴的巧克力沫，勾着曲丽丽的胳膊，听她讲最近和谁谁谁又分了的老套剧情，快乐得像只兔子。

　　就在这时，有只简直是剧情关键物的球飞了过来，顾小晚下意识地侧身一避，转头一看就看到了荆与然。

　　荆与然不是她平常在家中见到的黑色皮衣的打扮，而是穿着她熟悉的那套银白色运动服，白色的运动鞋，左耳垂上银叶子状小耳钉倒是没摘，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整个人往外蒸腾着热气，温暖得不得了。一瞬间，黑夜白昼的生活，恍如隔世。

　　荆与然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顾小晚，现在的顾小晚也没有穿黑色的皮衣皮裤和高跟皮靴，穿的是他熟悉的小朋克T恤和背带裤，下面是一双活泼的平底小马靴，头发也没有挑起或披散着，而是绑了个马尾辫子，阳光照在她手里的蛋筒上，甜蜜得好象有些化掉了。
　　荆与然的心里瞬间就散出一顾莫大的悲哀，他和顾小晚，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生活里？

　　女孩子们来回看了看这两人，哄笑一声就散掉了。

　　学校楼顶天台上，顾小晚朝外坐着，两条小细腿在空中来回摆动，荆与然坐在她的身旁，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说起比较不会尴尬。

　　半晌，荆与然像几个世纪那么久之前做过的事情一样，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就摁在顾小晚黏糊糊的嘴巴上。

　　顾小晚转过头看着他，就释然地笑了，她轻轻说：我暂时，不准备给你任何解释，别问我好吗？

　　荆与然把头转开，沉默了半天，说：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但是我们……

　　顾小晚觉得该来的这一刻到来时，简直忧伤至极苦闷至极了，她烦恼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一点力量都没有。

　　荆与然苦涩地笑了，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事是，我真的再也没法离开你了，你是我的家人了。

　　你是我的家人，听起来，其实和你是我的二嫂没有什么不同。顾小晚发过誓不再哭的，她憋啊憋，鼻子都憋红了，然后定了定嗓音说：嗯。

　　又是沉默。天色就渐渐晚了。荆与然拉起顾小晚，把她抱到天台里侧，放在地上，拍了拍她的头说：我们回家吧，二嫂。顾小晚点点头。

　　他们就面对面站着，谁都不动一步，荆与然仰头看了一下天，有点微微的无声的叹息，然后慢慢把头低下，凑近顾小晚，顾小晚动了动嘴唇，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在两个人的嘴唇快要零距离的瞬间，荆与然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好象很多很多“有所谓”一瞬间全部袭过来，就是这一愣，让顾小晚在一瞬间惊醒，转身就跑了。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终于彻底沉默，经历了刚才那一个瞬间，他们已经感觉不出什么是懊恼什么是后悔什么又是期待与渴望。

　　荆与然神不守舍地开着车，他觉得自己纠结得都快要爆炸了，刚才若是吻下去，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局面，完全想不出头绪，但他的感情局面，明明就已经整个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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