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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灵通的圆球
若是以后见惯了这种场景的李成安,在提到这一天的时候,心还是会忍不住发颤。
兰多拿着大刀,那把刀平时估计被磨得异常锋利,直接对着人的后脑砍过去,兰多的脚步都不带停顿。
李成安睁大双眼,周遭人似乎是被这变故吓到了,一瞬间目瞪口呆。那一家人还未死去的人才刚刚看到了至亲死去的模样,下一秒他就感到一阵剧痛,随即失去了知觉。
然后一声尖叫彻底打破这诡异的平静,顾客们开始疯狂往外涌,经理目前也不敢拨911,除了李成安和兰多,所有人都在跑,都在哭,都在咆哮。
兰多慢慢走近李成安,他身上还有血,他的大刀似是在血泊中滚了一圈。他还在笑,却一步步地向李成安走来。
李成安终于知道,这不是梦,系统没有开玩笑。他该遇到的,那些会死去的,都会发生。
兰多走到他面前,用没拿着大刀的手轻轻抚摸李成安的脸:“不用害怕,都会过去。”
李成安此时此刻吓到腿迈不开,他闻得到强烈的血腥味。他感受到天旋地转,自己原来所处的和平世界瞬间轰塌:“……为什么?”
麦当劳里终于只剩他们两,还有一地的血和脑浆和后脑勺。
“为什么?”
李成安终于哭出声来,他眼泪流的很少,却是想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全部吼出来。
这个人上一秒还在和他开玩笑,下一秒便染着血站在他面前。这人手上握着八条人命,最小的生命可能仅仅只有两三岁,却用着那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划去他的眼泪。
兰多看着李成安痛苦得蹲下去的模样,也蹲在他面前,似乎是想摸摸他的头,但看到自己的手,还是收了回去:“我在找安宁,你知道的。”
李成安吼了出来:“你这样杀了人你能得到安宁吗?!别人的生活都被你破坏了你知道吗!”
兰多想拉李成安的手让他站起来,李成安却挥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膝盖间。
眼前的人如刚失去家庭温暖的小孩,只会用最无效最直接的方法想让自己逃避现实。
兰多与他并排蹲着,麦当劳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大概是已经有人报了警,但是还是有许多男人举着手枪紧紧盯着这家麦当劳。
“成安。”兰多轻轻念出声,然后扶着他的肩膀,硬是拉着他站起来:“你以后会遇到越来越多这种事情,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事情。你总要习惯。但是你别害怕,你不是一个人身处黑暗。”
李成安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转头看他。
兰多正在一边拥着他一边往外走,麦当劳外头有许多枪,可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把麦当劳的门打开,然后轻轻地把李成安推出去。
玻璃门关上,就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一样。一个世界满是血污,有着沉重的罪孽,另外一个世界阳光明媚,就像光明与黑暗。
兰多冲他摆了个鬼脸,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眼神里有很多的情绪,李成安看不懂。
警车的声音从远到近慢慢来临,人群中有人发出欢呼,开始有女性抱着自己的孩子下跪流泪。
李成安看着兰多慢慢走到麦当劳的柜台,冲他摆了摆手。
李成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会引爆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炸弹,然后那一家人会被烧成焦炭,而他自己则留无全尸。
李成安一直留在玻璃门前没走,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一直等到爆炸声响起,玻璃扎进他的皮肤里,巨大的气体冲击让他整个人飞出去,随后坠落在系统的黑暗空间里,他还是没想起来。
他摸摸身上,衣服已经换成他原先的衣服,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圆球慢慢飘了过来,看了他一眼,李成安竟然从他的机器音里听出了些许的欣慰:“不错,你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还是大概了解了案件发生的一些背景。”
李成安还在呆愣着,他躺在地上,看着飘到他眼前的圆球变出一个光屏,屏幕上便是兰多的照片。
“本名:兰多·本金斯,中文名:未知。年龄:二十三。死因:爆炸而引起的死亡。杀人动机:寻找安宁。”
李成安看着光屏:“我在黑暗中……”
圆球把光屏收起来。
李成安泪流满面:“还在黑暗中……”
圆球沉默了一下,把黑暗的空间换成了大海的背景,李成安一下子整个人都躺在了沙滩上。
四周寂静无人,隐藏在李成安心里的只有最深的孤独。
他坐起来问圆球:“我能回去吗?”圆球回答道:“你弄完案子就可以回去了。”李成安很累:“还有多少?”
圆球沉默了一分钟,道:“我们也不知道。”
它在这里用了“我们”,让李成安也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些事不是实际发生过的吗?”
圆球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以后再跟你说。等待下一个案子的时候,你可以在这里,或者召唤我让这里变成你所想要的世界,注意,不能是现实世界。”
李成安应了一声,现在大海的声音能让他平静下来,他暂时还不想换掉。
一人一球静了很久,李成安才开口:“我那具身体,现在如何?”圆球道:“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你的亲戚没来烦你,放心吧。”
李成安惊讶圆球的话,它在这里说的是“亲戚”,说明它知道李成安父母双亡,有很多讨厌的亲戚根本不想收留他,而且还企图贪了他父母留给他的财产。要不是李成安父母留了一手,李成安现在连大学都上不了。
想到这,李成安叹了一口气。出了这种事,那些亲戚估计就能光明正大地把财产拿回去了吧?
圆球忽然道:“不会。”
李成安问:“不会什么?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圆球上下晃了晃,就像点头一样:“他们目前动不了你,包括你的东西。”
李成安不明所以,但是圆球既然不想多说,他也没多问。
而此时此刻在医院中,一个眼角有着泪痣的女人指着病房门口冲着眼前的男人吼道:“为什么他都这样了,律师还说法院不肯把财产判给我们?!”
男人耐心地哄着她:“大哥留下来的文件里说了,若是李成安他死了的话,所有财产都会拿来做慈善事业,法院不会把它给我们的。”说罢他看了看四周,四周已经有护士表示不满,他连忙拉着女人到楼道。
女人气得跺脚:“哪来的文件?之前怎么没看过?”
男人也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律师说他在找大哥遗留下来的财产转让书里的,他昨天才找到。”
女人支撑不住,在楼梯那直接坐下呜咽,顾不得灰尘弄脏她的裙子:“接下来怎么办啊……”
这一幕李成安当然不知道,他依旧静静地躺在沙滩上,海水拍打着他的脚底,一切的一切都很舒服,仿佛那黑暗和血腥从未出现过。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他感受不到寒冷或者炎热,感受不到饥饿,若不是身体的疲惫,他甚至感受不到睡意。
圆球已经消失了有一会儿,平常李成安无聊的时候,都是它在跟他说话。
它似乎是知道李成安仍旧很害怕那一幕,放了很多现实生活中的电影、电视剧来努力让他开心起来。然而它越是这么做,其实李成安越是怀念一个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的日子。
虽然在现实中他是一个人,来到这他依旧是孤单一个人,但是感觉是不一样的。
在现实里他至少有一点人气,来到这里,他所有的感情似乎都被抛弃在现实世界里。
圆球嗖的一声又出现了:“案子又出现了,你打算现在就去,还是怎样?”
李成安觉得自己很奇怪,若是平常人,凶杀案直接发生在自己眼前估计都会吓疯,而他哭了一场,被杀人犯安慰了之后,居然还不怕杀人犯。
他现在对于那些所谓的案子,也没有本能的害怕,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孤独感和对这些场景的不适应。
李成安问圆球:“我以前见过你们吗?”
圆球顿了几秒,道:“怎么会见过,当然没有。”
李成安哦了一声,海水仍旧在拍打他的脚底,也像拍打在他的心口上:“那么我曾经见过兰多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李成安知道自己对于兰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依赖感。
圆球凭空变出一道门:“我们不知道。”
它不说,李成安也不好逼着它。只是站起来慢慢朝着那门走去,当手放在门把手那里的时候,门面上依旧浮现出了一段字。
泰国的一个女佣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一条血淋淋的没有脚掌的小腿。她当时马上报了警,警察也对这家屋子里进行了全面的搜索,但是都没有发现其余的尸块。
这家人因为出了这种事也不敢再住,新闻闹了两个月也没了后续。房子又重新被租了出去,然后又是在一个早晨,同样发现了一条没有脚掌的小腿。
经过检验,这与两个月前的小腿出自同个人的身体。
警察这一次进行了更加全面的搜索,几乎把那一片地区都搜索了个遍,既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而且同两个月前一样,根据DNA也找不出到底是谁死亡。
房子瞬间变鬼屋,没人敢再租。
事件发生后媒体进行了十分大的报道,然后那些报道过的媒体们纷纷收到了脚趾或脚掌。
这个事件被政府彻底封锁,曾经报道过的媒体也自觉删掉了所有的文章,没人敢再提,甚至连当地居民都假装从未发生过这件事情。
而那些人体部位到底是谁的,到目前为止,警察都研究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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