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破晓

　　天上下红雨，林知晓失眠了......
　　他说已经做好了毕业回N市的打算，因为有重要的人在那里。重要的人？是谁？？林知晓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她怕了，她怕听到她不敢听的答案。

　　季凌风和林知晓，勉强算的上是亲梅竹马。
　　小学三年级，林爸调到N大教书，举家搬到了季凌风家的隔壁。林爸林妈是搞地质勘探的，工作繁忙，经常出差。小小年纪的林知晓被锻炼的独立生活能力极强，自己可以做饭，只要不挑口味，喂饱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毕竟年纪小，缺少父母陪伴的林知晓话很少，甚至有些呆呆的，经常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等爸妈下班，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动不动。林妈那时候偶尔还会担心孩子会不会智力有些问题，现在看来，这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那时候的林知晓，小小的个子，顶着一头又细又软，不太多，又营养不良的黄毛，因此，被邻居家的小朋友取了个特俗的外号：“黄毛丫头”。据说三岁以前的林知晓一直都是光头，因为林妈看她头发少，担心长大后影响美观，不知在哪里打听到一土方，说是用生姜抹头皮可以长头发，于是可怜的林知晓小朋友总是在头发稍稍萌出个芽儿的时候就被林妈拖去理发店剃成光头，回家再用生姜搓头皮，辣得她嗷嗷大哭。长大后头发渐渐多起来，林妈还总是把这事儿挂在嘴边邀功，真是......幼稚！！！
　　学习方面，林知晓也一直没让爹妈操心。林爸林妈工作太忙，很少参加她的家长会，这要是换做别人家的孩子，家长估计时不时就能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了，但是因为林知晓成绩优异，每到学期末总能捧回一大堆奖状，偶尔还能拿回个省市级竞赛的奖杯为校争光，她的班主任对于林爸林妈不出席家长会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来了也没状可告啊。
　　正是因为林知晓是如此省心又乖巧的姑娘，邻里左右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她，当然，也包括季凌风的妈妈。
　　季妈妈年轻时也曾出国留过学，后来嫁给了季爸爸，又生了季凌风，本想着带几年孩子再出去工作，哪知道季爸爸工作上一路顺风顺水，升职加薪，也越来越忙，两人商量着总得有个人以家庭为重，照顾孩子，季妈妈也就理所当然地做起了全职太太。
　　林知晓那么乖巧的小姑娘，父母经常不在家，季林两家又是相邻，于是季妈妈就经常把林知晓叫到家里吃饭，一来二去林知晓也就和季凌风混熟了。
　　季凌风和林知晓同龄，同校，一个在三班一个在四班，兄弟班，任课老师相同，作业也就相同。每天两个小朋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到家还经常一起写作业，额，虽然大多数时候季凌风小朋友都是抄作业的那位。
　　那时的季凌风还很顽皮，脑袋特别聪明但就是不学习，到处调皮捣蛋。让林知晓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看了樱桃小丸子，林知晓写作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看着一旁的季凌风一直憋着笑，她就知道捣蛋鬼又使坏了。找了一大圈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后来一照镜子才发现，好好的两个羊角辫被烧的只有大拇指长，还枯得卷成一坨。几乎是看到镜子里自己的一瞬间，林知晓就张着嘴巴嚎啕大哭，那可是她最在乎的小辫子啊，因为小时候的光头记忆，林知晓全身上下最宝贝的就是她的头发。季凌风一看情形不对，立马姑奶奶地哄，老佛爷地供，可都没用，林知晓眼睛都肿成桃儿了，鼻涕也挂到下巴上了，还是哭。最后的结果，季凌风当然免不了一顿挨打。也就是从那时起，林知晓再也不叫季凌风全名了，都叫他“疯子”。
　　小升初，林知晓毫无悬念上了省重点，也是N市最好的中学，季凌风也被季爸爸托关系送了进去。林知晓被分在九班，季凌风十班，又是兄弟班。
　　说来基因这个东西也是神奇，上小学时的季凌风说不上是个小胖墩，但也绝对不瘦，个子不高，长相也一般，因为季爸爸高大帅气，那会儿林知晓还经常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垃圾桶里捡来的。结果刚上了初中没有半学期，季凌风的个子突飞猛进，眼见着进校时发的校服长裤瞬间就变成了七分裤，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高。学习方面也是，好像突然被不知哪里来的妖怪打通了任督二脉，进校摸底考在班里还是吊车尾，第一学期期末，已经冲进了年级前十，甚至超过了林知晓两名。
　　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知晓发现年级里的女生开始越来越多地议论起了季凌风。她自己呢，倒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和季凌风一起骑自行车上下学，如果她先放学，就自己骑车回家，但是如果她班上老师拖堂，或者她有事情要晚回，季凌风一定是坐在隔壁教室边写作业边等她，不管多晚。她也说过让他先回家不用等，可他总是酷酷地丢一句：“在哪里写作业不是一样，你管我~”久而久之，也就由他去了。

　　学生时代的日子总是很简单，风平浪静，直到那一天......
　　中午开始，林知晓的肚子就不太对劲，隐隐的有些胀，又有点疼，她估摸着是中午在食堂吃坏了肚子，也就没当回事儿。晚上说好了要和林爸林妈一起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一部迪士尼动画片，那可是她期待了好久的呢，可是作业这么多，怎么办~~~
　　于是，一个下午，林知晓都在奋笔疾书地赶作业，写得太专注，肚子疼的事早都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后一节课，是最喜欢林知晓的地理小老头的课，和往常一样，小老头又把林知晓叫起来回答问题，还好问题不难，林知晓站起来脱口而出，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同桌拽着胳膊摁到了座位上。同桌是个女生，平日里和林知晓关系很好。
　　“怎么了？”林知晓不解。
　　“晓晓，你裙子后面全是血。”
　　林知晓吓了一跳，一低头，屁股稍稍挪动一点，椅子的边缘都能看到鲜红的血迹。
　　林知晓已经吓懵了。
　　“你是大姨妈来了，你都没感觉的么？”同桌趴在她耳朵边悄悄地问。
　　“我......我......不知道，下午开始肚子就有一点点疼，我以为是吃错东西了......”
　　“哎，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弄到裤子上了。现在也没办法，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你放了学晚点走，天黑了不容易被发现。不过，他们都看见了。”
　　什么？？？果然，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林知晓环顾一周，女生投来同情的眼神，男生有的装作在认真听课的样子，有的干脆捂着嘴坏笑地互相讨论，时不时还瞄一眼林知晓。
　　林知晓突然很想哭，太丢脸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是林知晓学生生涯最漫长的十几分钟，她低着头一直盯着书本上的几行字，当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的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好多字她都不认识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背上书包回家了，可是班上那几个有名的捣蛋鬼没有走，几个小男生聚在一起，一脸奸笑，摆明了要看林知晓笑话。
　　这下林知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无视他们大摇大摆走出去吧，血淋淋的裙子，也太丢人了。怎么办，好想好想哭……
　　“丫头！”
　　额？
　　“疯子~~~”憋了好久的眼泪在看到季凌风的那一刹那终于夺眶而出。
　　季凌风径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珠。
　　“傻姑娘，哭什么，有我呢，来，把这个系在腰上，咱们回家~”说着，把他的薄款校服外套递给林知晓，接过她手中的书包，单手挎在肩上，也不管身后那几个张大了嘴巴盯着他俩的人，另一只手牵起林知晓，走出教室。
　　这并不是他们俩第一次牵手，可这一次，林知晓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看着他熟悉的侧脸，忽然有些心跳失序。
　　到了车棚，季凌风开了锁，跨上车，看着林知晓拍了拍后座。
　　“啊？”
　　“怎么？这样还想骑车？”
　　林知晓噘着嘴，乖乖爬上了后座。
　　“扶好了~走喽~~”
　　后座的林知晓尴尬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犹豫了好久，默默揪起了他腰两侧衬衣的一角。
　　“额……你怎么知道的？”
　　“正好出去上厕所，遇到几个八卦男。”多亏了他们，季凌风暗自庆幸。
　　“谢谢你啊，疯子~~”
　　“大恩不言谢，你记着就行了~”
　　得，又傲娇了~~~

　　那天之后，林知晓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听到别的女生谈论季凌风，她会有意停留一会儿，多听一耳朵；早上做操，她总是会自动在人群里搜寻季凌风，很多时候，在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她总能一眼望到他；晚上和他坐在一起写作业时，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了，偶尔季凌风发现了，还会拍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她，“丫头，想什么呢，专心点！”
　　林知晓不傻，她知道，她喜欢上季凌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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