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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旅馆
大学里的第二个暑假,我没有回家,应该说是不敢回家。我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个另类。我找了个兼职,但是没有做多久。暑假过后,我有了一台属于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对我而言,电脑的用途无非就是三个——浏览网页,交友聊天,看影视剧。而在我的潜意识中,这三个用途或多或少又都朝着一个目标在发展,那就是认识自己,找到组织。
虽然在读中学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我不曾有时间去认识自己,更没有机会寻找组织,或者说是没有抓住机会——我曾一度知道,班上有个同学就是自己的同类。直到上了大学之后,我才能开始花时间去认识自己。认识的途经无外乎就是互联网,或是混迹于公寓网吧,或是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由于按小时计费,我的经济状况不允许花太多时间。还有其他途径的话,当然就是陈列于生理学和心理学书架上仅有的几本性学书籍——但那里面的有关内容只有寥寥几页。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我终于认识到自己属于一个占有比例为4%到10%的少数群体。利用业余的时间,我学习了有关这个少数群体的所有理论知识。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的秘密变得越来越沉重,我越来越无法融入那个大多数是异类的集体,我越来越感到寂寞和孤独。
现在有了一台自己的电脑,我便可以每天花上好几个小时查看相关的资料,观赏相关的影视剧。但没几天的时间,我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即,自己已然认识了自己,找到了组织,任何的资料和影视剧都不能再释放我的孤独感了。于是,我在潜意识中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我要从理论走向实践,我要认识一个同类,我要加入这个组织,我要解放自己的孤独。但显然我没有在互联网里找到组织的根据地,要不然也不会总是泡在校内网和大学BBS里。幸运的是,我认识了杨洋。我始终觉得,认识杨洋是自己踏进这个圈子的开始。
国庆假期的一天,我按惯例打开互联网浏览器,登入大学BBS,随意地浏览上面各种五花八门的帖子。这时,我的目光极其敏锐地发现,那个由三个英文字母组成的敏感词意外地出现在了一个帖子的标题上。打开帖子,一个网络聊天工具的群号赫然写在上面。我的内心像一朵花儿绽放开来——我找到了组织的根据地。迫不及待地,我通过聊天软件加入了这个群。然后机缘巧合般,我在群成员里发现了杨洋,是个老乡。我把他加为好友,告诉他,我们都来自福建省的同一个县城。是的,身在长沙的我们又都来自外省的同一个县城。我不知道,杨洋是否和我一样对这样一个小概率事件的发生感到莫名的神奇,或者说惊喜。我们在同志圈才里相遇,并且发现,同龄的我们在中学时期共享着一些同学。杨洋的一些初中同学后来成了我的高中同学,原来早在五年之前,我们就被某些人际的纽带间接地联系在一起了。但我们没有通过这个纽带产生直接的联系,直到五年之后,当一种联系断裂,另一种联系建立,我们在另一个时空相遇了。然而,相遇容易,相识不易。因为是第一次认识网友,我不知道如何把心底里的急切渴望表现出来。我和杨洋相互交换了手机号码和校内网的ID后,便陷入了一种类似于沉默的期待这样的状态中。沉默,是因为交友经验上的无知。期待,是在等待一个见面的时机。
假期结束后,我面临着一项重大又好玩的学习课程。学院安排我们学级三个专业的全部学生去工厂实习一个月。有时候,我庆幸自己生活在网络技术发达的时代,我们既有电脑那样的神物,又有手机这样的尤物。当手里拽着有杨洋的号码的手机,我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和孤独了。我觉得离杨洋好近好近,只要动个拇指就能进行文字交流,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我此时还不敢冒然拨通杨洋的电话。
实习即将结束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通过手机短信联系了杨洋。我给杨洋发去了一条短信,说:
“我后天就回长沙了。”
杨洋回短信,问:
“你没在学校吗,去哪里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告诉杨洋这次实习的事情,于是又发了短信,说:
“我们学院组织大家到一个工厂进行生产实习。”
杨洋又回了短信,说:
“这样哦,那等你回来,我们可以见见面。”
由于没有及时地买到坐票,我们在火车上站了一夜,回到了学校。我和班上大部分同学站在4号车厢,范凡和胖子等几个人却不在。我前后两个车厢看了看,都不见范凡踪影。想到前天晚上的教训,我果断放弃了任何猜测。我掏出手机,给杨洋发去了一条短信,说:
“我在火车上了,没有座位,是站票。”
很快,杨洋就回了短息,说:
“站累了,就找个人一起坐坐,别累坏自己了。”
看到杨洋的短信,我开心极了,仿佛杨洋是世界上第一个关心我的人。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隐隐约约,我好像对未来的日子有了新的期待。杨洋渐渐成为我重获自由的救星,我的神,就好像孤单的灵魂有了陪伴。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天空慢慢有了亮光。听着车轮滚动了一夜,火车终于抵达了长沙站。
回到长沙,紧接着是无比繁忙的一周,整理实习报告,准备期中考试。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是星期五,那天晚上和杨洋在网络上聊起天,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孤独,向杨洋表达了想要见面的渴望。
“明后天有时间吗,过来找我玩吧?”我说。
“哎,我的手机被偷了,前几天在网上买了一部新的,这两天要呆在学校里等快递。”杨洋回应到。
“好吧,小偷真可恶。”
“是呀,那手机我都没用多久就被偷了。要不你过来我学校吧,医学院,知道么?”
“不知道,我应该搭几路公交车呢?”
“你坐车到汽车西站,转918。”
“到了你学校,怎么找你啊?”
“你到了,打这个号码,是我同学的手机号码,我到学校门口接你。”杨洋给我发了一串号码。
“我明天中午过去,不知道公交车晚上几点收班,能不能赶得回来?”我别有用心地问到。
“没关系呀,你可以在我这里过夜。”
“那样,我睡在你的宿舍里,方便吗?”
“不一定要睡宿舍里,我们可以去住旅馆。”
“嗯,好”虽然充满了期待感,但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不安,毕竟我还没有住过旅馆。旅馆对我而言,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是那个充满文艺氛围的纸质世界,或是那个不曾触及的情欲和浪漫并存的二人世界。
抵达医学院的校门口,我拨通了杨洋给的那个号码,是杨洋接的电话,他和同学正在网吧打游戏。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杨洋的声音,甜美,温柔。杨洋在电话那头指路,让我沿着校大门的右边围墙走,他会从另一头的巷子口走过来接我。果然,我们在走的路上碰面了。当时,我没有完全认出杨洋的样子,他的样子和校内网的头像相比更成熟了些,是杨洋的眼神让我停下了脚步。彼此打招呼确认后,杨洋带我去了网吧。这家网吧的名字叫0731,正是长沙市的区号。杨洋让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等他把游戏打完。
等杨洋游戏结束,已经接近晚饭时间。杨洋带着我进了校园,因为单单只是个医学院,所以不算大。那白衣飘飘的宿舍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这就是医学院的特色吧。我们稍稍转了下,就又走出了校门。杨洋带我直奔去了一家旅馆。他说,他爸妈上次来看他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间旅馆里。
房间不大,有一铺床,一台电视机,一个卫生间。我横着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开着的电视。突然,杨洋拿手摸了下我的脸,这突袭的接触像产生了静电一样,我不自觉地退缩了一下。杨洋显出一丝尴尬,好脾气地说:
“走,吃晚饭去。”
我们去了蒸菜馆吃饭。
回到旅馆,我们看起了芒果台的综艺节目。那期节目的嘉宾是台湾的一个演员,饰演了一部很火的偶像剧男一号。杨洋跟我说,这个演员和我们一样。
我沉默了一会,问杨洋: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
杨洋很肯定的说:
“一直就知道啊,应该是小学吧。”
之后,我们开始了缠绵的时光。刚开始,我们并排靠在床上看完了电视节目。然后,我就躺下了,靠墙的位置,背向杨洋。在被窝里躲了一阵,我又爬了起来,把枕头立起来,将头靠在上面。杨洋没有一丝困意,换着台看电视剧。我看了一会,就又躺下,把脸朝着杨洋,正好对着杨洋的臀部。我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两个人,本来相互不认识,白天才初次见面,晚上却躺在一个房间的一张床上。这样的亲密感真让人喜欢。正当我努力把脸接近杨洋,感受他的体温时,杨洋的手慢慢靠近了我。这是我第一次住旅馆,并且是和一个当天认识的人睡在一张床上。虽然我一直在期待着发生什么,但当杨洋的手触摸到了自己的肚子时,我还是感到紧张了起来。我警觉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握住了杨洋的手。杨洋也轻轻的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我仍然微微的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一丝凉意突然从我的嘴唇、舌头,传递到神经系统、大脑。我感觉自己眩晕了几秒钟。之后,我才意识到,是一个光滑的舌头伸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大脑产生了电信号传递到全身。明白之后,我变得放松了起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和自己接吻的杨洋。我看到了杨洋那张温馨甜美的脸。我们一边接吻,一边抚摸对方。此时的我们潜伏于城市的一个角落,一家旅馆的一个房间,在一张小小的床铺上,温暖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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