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宿妆眉浅粉山横
因是仍在饭点的缘故,街旁并没有许多的人,我与红浥兜兜逛逛倒也舒适。待买完日常所需的胭脂水粉后,她便拉着我去买簪子,道是我本身饰件就少,如此更是连场面都撑不住了,显得小家子气,不免被别的姐妹轻瞧了去。如此我也不好再做推脱,便与红浥一道进了店铺。
这一下倒还真是看花了眼。除去常见的簪子,钗子,步摇,竟还有錾花,大多精巧别致,珊珊可爱。红浥看中了支步摇,便递给我,要我试试。那是支缠银丝的芙蓉石步摇。样式倒是常见的粉蝶惜花流连舞,可那朵花很是别致,是用芙蓉石镶嵌的。一般的店家嫌弃芙蓉石的廉价与易碎,鲜少用它来做步摇,可是手中这支步摇,软粉色的芙蓉石与这大好的春日时光到时颇为相应,不过我觉得那色儿太鲜丽,怕是只有衫襦才能与之相配,可我又总是不喜衫襦。
旁的倒还看中一支镂花木簪。那支簪子摸着细腻,像又上了一层清漆,却又没有清漆那股子冲味儿。我当下便觉得好奇,便问店家这是为何。后才知只有精心打磨的木簪才会有这样的效果,那价格便也不言而喻。如此一番我早已是兴致阑珊,却也不愿扰了红浥的好兴致。便与她道了一声,说是要去河边走走。
大致是到了申时,日头暖的直叫人想睡觉。我沿着河岸走了没一会儿便乏了,便过桥到了河对岸寻了一处安静的亭子坐下歇息。倚在阑干上,看远处的游人如织,颇有一种心远地自偏的情趣。河面上画舫如梭,时不时有悠悠的丝竹声传来,此刻我却念起了那躺在我房中的琴,我想我那琴的声音定是要比他们好上百倍。想着有些不甘,那丝竹声听着也没了乐趣,便招呼了卖鱼食的小贩儿,总是要想些法子打发时间。
一边念叨着姐姐怎还未回来,一边撒出把鱼食。河中的鱼种类多的很,大多是我叫不上名字的。比起大户人家那些有意养的红鲤,这里的鱼儿算不上有看头,但毕竟是自由的,总觉的比红鲤还要美上几分。鱼群翻腾的动静搅碎了铜镜似的湖面,波光粼粼,好不热闹,一时我有些看呆了,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阑干外。
正当我看的着迷,忽然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四下寻找便看见红浥在对岸挥着手,像是在说些什么,我又听得不真切,便想再探出去些,却估摸错了那阑干的高度。这一下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子,竟是要跌入河里。正当我闭上眼睛已是认命之时,乍然感受到腰上有一股力量,硬生生的将我扯回了凉亭。
当我回神时发现,才发现救我的竟是之前遇见的那名男子。他一脸好笑的看着我,道:“怎的?刚才那样的嫌弃我呢?现在倒是不肯撒手了?”我不解,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这才发现因是刚才情急,我一时抓住他的衣服现下忘记撒手了。一时感觉耳朵根子都要烧起来了,赶忙推开了他。
“姑娘真真是薄情,在下可是救了姑娘一次呢。”
“大不了便是跌进河去,这位公子要是后悔了把我推下去便可。”我恼道。
“这阳春天,虽看着暖和,那河水却是凉的,姑娘要是在河中走一趟,怕是要遭罪呢。”
我看着他,那双丹凤眼中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了。虽气恼他的神态,但他却救我一命,这番恩情不能无视,况且其身份贵重,怕是不好惹。于是我向他一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方才惊着了才顶撞了公子,还望公子不介怀。”
他道没有立即接话,只是看着,我虽垂目,却总觉得他的目光钉在我的身上,不知是否因为今日着实太暖和,还是旁的缘故,我的额上竟蒙上了一层薄汗。时间像是凝住了一般,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来打破这不同寻常的寂静,此番内心纠葛下,竟是有些晕眩。
“你还带着这玉兰。”他道。我未曾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只可惜它现在有些焉了,配不上你。”言罢,便伸手要摘掉那支白玉兰。
我偏过头,扬手扶了扶那发髻,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这玉兰因我而被折下,如今若因它焉了便将其丢下,公子是真要叫我做无义之人。”说完,也不看他,就一味盯着河面,,任由那细碎的日影晃着眼。安静又回到我和他之间。
“你叫什么?”又一次他打破了沉默。
“小女不过烟花之地的一名艺妓,名字无足轻重。”
“既无足轻重,又为何不肯告诉我。”我不再答话,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不愿告诉他名字,心中总是隐隐觉着,若是今日告诉他,或许会有什么发生。可那会发生的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未知,所以总觉着有些害怕。因着害怕,便是抗拒。总想着若与他不扯上关系,便不必去直面那有些渗人的未知。阳光这样的好,晃的我近乎想要落泪。
眼睛蓦的被覆住,“别盯着那日光看,免得落下眼疾。”视线被遮住,其他的感觉愈发的敏锐起来。他身上本被我忽视掉的气味,现在却将我团团围住,与空气缠绕着,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对他气味的又一次记忆。“你把头转过来,不然等会儿我放手了,你还是得看着那片日光。”还未经过思考,身体却是自己动了起来。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我的眼睛,在我转头的动作中那片阴影一直拢在我眼前。“现在倒是听话,刚刚置什么气呢?”还是那轻易便能令人恼怒的语调。
“你先闭上眼睛,我带你去坐着。”此番闹腾下来,我已是不想有再多的言语了,便闭上眼,任由他。闭上眼睛的刹那间,疼痛刺的眼泪直往下掉,便突然恼起了自己,好端端的跟自己过不去是作甚。这会子疼的是我,又不是他。可转念又觉得自己这火气来的莫名,本就是自己要去盯着那河中的日头看的,怨得了谁。换做旁人早把我扔这儿了,哪还会管我。
这样想着,张口想要道谢,一条冰凉的绢子在这时覆在我眼睛上,与他身上相似的香气。“你要是想道谢,就把你名字告诉我便好。”
“清婉。你唤我清婉便好。不知公子何名?”
“你先前万般不肯说让我寻思了好久,现在我也不告诉你,你自个儿猜去。”
“不说便不说,还乐得不知道公子的名字呢。再说,谁说要道谢了,你可别自得。”
“清婉姑娘,在下也确实服了。单名一个昀字,日光为昀。”
日光为昀,昀公子,今日的日光这样好,是否命有一定要让你我相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