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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傍晚的圣德学院笼罩着宁静,安详的气息,在落日的余晖中整个校园犹如沉醉在迷人的浪漫氛围中。在通往饭堂那条道路两旁的紫荆树静静地伫立在余晖中,伸展交错的枝桠上结着不少的果实。图书馆前那片偌大的空地上几个少年熟练地玩着各种单车技巧,干净的校园小道上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彼此欢声笑语,天鹅湖畔坐着相依相偎的恋人……
苏樱低头快步朝学校南门走去,书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上闪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苏樱把手机掏出来瞥了一眼,利索地掐掉电话,调了静音就扔回书包里。
意诺普。
苏樱晚上就是在这酒吧做兼职,每周星期二四六日,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意诺普的主要客户来源于大学城一带的学生,还有社会上的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是一个很混杂的地方。酒吧里每晚都响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和令人迷醉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舞池建在弹簧地板上,人在上面跳舞的时候犹如一群人在走悬空的铁索桥,此起彼伏。看着摇摇欲坠,可每晚在上面跳舞的人一批一批的,疯狂地在里面叫喊着,似乎很享受这危险背后所带来的快感。
苏樱穿过混杂的人群,在打歌的DJ阿邦看见苏樱进来用力地向她挥挥手,苏樱淡然地点点头,便走进休息室换上工作服,开始埋头工作。在这里工作大部分都是这一带学校的学生来做兼职。酒托,驻唱,DJ,舞女郎,服务员等等,当老板问苏樱能胜任哪一项的时候,苏樱选了技术含量最低工资也是最低的服务员。
有着一身好舞技的Judy穿着紧身性感的黑色皮质的小吊带,穿着九寸高跟鞋匆匆地走到苏樱身边,冷冷地哼着:“擦桌子的,能不能让一下啊?”
苏樱回过头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苏樱没法听清Judy的话,但Judy脸上一脸嫌弃的表情,即使听不见讲了什么也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话。苏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她。
Judy有些愠怒,向苏樱翻了一个白眼直接上前用力地推开苏樱,就往舞台走去。苏樱嘴唇紧抿,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忍着点。
远处的那桌客人扬扬手,示意苏樱过去收拾桌子。苏樱马上走过去,那桌客人是三个男生,衣着打扮很时尚。盯着苏樱,有个带着耳钉的男生还一直调侃,要苏樱的电话号码。苏樱沉默,收拾完桌子转身就走。在酒吧里,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她早已见怪不怪。
苏樱端着放了一堆酒瓶的托盘,在拥挤的人群中左闪右避。右手被后面的力量往后拖了拖,“咣当”托盘上的几个空酒瓶滚落地上。
“小美女,我留意你好几天了。就交个朋友还不行吗?”原来是刚才的耳钉男追了上来。
“没兴趣。”苏樱回过头来瞪着耳钉男,然后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酒瓶。
“别跟老子耍个性。我不来这套的。”耳钉男一脚把地上的酒瓶踢远,伸手把苏樱一把拉到身旁,托盘上的酒瓶洒落一地。
周围不少人都往这边看来。这样的情况在酒吧里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把它当热闹来看。不少人还在旁边起哄嬉笑。
苏樱想要挣脱,耳钉男的手却被另一只宽大的手牢牢地握住,那力度如此大连指骨间被扭动的声音都能听见。耳钉男的脸色瞬间突变,五官因为疼痛而狰狞地拧在一起。抓住苏樱的手马上就松开。
苏樱看了一眼眼前的蒋炜然,漠然地转过头去把地上的酒瓶都收回来,端着托盘向吧台走去。
蒋炜然快步追上去,挡在苏樱面前,脸色绷得紧紧的说:“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想和你谈谈。”
苏樱把酒盘推到吧台处,一脸漠然地说:“我没有什么跟你谈的。”
“就五分钟。”蒋炜然急切地说。
“一分钟也不可以。你赶紧走。”苏樱转过身向着人群走去。
“苏晴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蒋炜然冲着苏樱大喊。
苏樱的脚步马上就止住了,转过身去,眼睛里是满满的火光,她大步地走过去,一把抓起蒋炜然的手向门口冲去。
……
昏黄的街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意诺普里是震耳欲聋的喧嚣,外面的世界却因为夜深显得有几分凄清。
“为什么还要在这样的地方工作?”蒋炜然怔怔地望着苏樱,声音低沉。
“我需要钱。”苏樱抬头,直直地注视蒋炜然。
蒋炜然一把用力地握住苏樱的肩膀,低吼“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给你。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不可以再留在这里工作。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苏樱,你醒醒吧!”
苏樱怔怔地凝视着眼前因生气而有些面红耳赤的蒋炜然,忽然发现他竟不知何时由从前那个笑得一脸傻里傻气只会跟在她后面跑的小暴发户,蜕变成如今一脸英气敢替她挡流氓的男人。
苏樱轻笑,挣脱开他的双手,往后退了几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苏晴死了,我以为你会变,结果你还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苏伯伯和啊姨把房子都卖了,不会再回来了。就剩你自己了,为什么你还倔强得连别人一丁点的关心都拒之千里?!”
声音从蒋炜然的牙齿间磨出来,低吼的声音在清净的街道上回响。蒋炜然的手指收紧,心底里翻涌着一阵阵像被吞噬的酸涩感。
七岁那年,蒋炜然家里因为投资成功一夜就发了财,从陈旧混杂的街道搬到了高尚住宅区,成为苏樱的邻居。他第一次看见苏樱的时候,苏樱正趴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鸟巢放上去,两条小腿在瑟瑟地颤抖,额头渗着细汗,脸蛋在骄阳下晒得通红。手一下子抓不牢就滑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蒋炜然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张开手臂想要接住她。结果,苏樱结结实实地把他压在地上。苏樱一点事也没有,他就压断了一只手,托石灰膏托了一个月。可从那时候开始,蒋炜然就喜欢跟在苏樱后面跑,像个小跟班似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会站出来为苏樱挡。可苏樱从来都不领情,也很少搭理他。
这么多年过去,不管他做了些什么,不管她身边有没有人守候她,即使如今她孤身一人,她依然选择冷冰冰地把他拒于千里之外。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心里仿佛翻搅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蒋炜然,是你该醒醒吧。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不管有没有苏晴,我苏樱还是这样子的。我的生活充满了阴暗,我爸妈都不要我了。你还管我干什么呢?你走吧,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苏樱面无表情地望着蒋炜然,声音很轻,犹如一阵耳语。可如此轻的声音却让蒋炜然骤然心痛。
“我不走!”声音几乎是从蒋炜然的嘴里脱口而出。你走吧,这三个字在这十四年里,他听得太多了。小学的时候,他每天都跟在苏樱身后去上学,苏樱一脸厌恶地让他走开,后来他悄悄地保持一段距离依然跟在她身后。他买一大堆零食放在苏樱面前,苏樱一眼都没看就全把它们扔垃圾桶里,还让他离得远远的。上了初中,苏樱跟别人打架被老师罚放学后留下来一个人负责所有的清洁,他放学后留下来要帮忙,苏樱一把推他出去让他走别多管闲事…… 他总想默默地站在苏樱身旁,想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可她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总是让他走,不让他靠近半分。
“苏晴已经不在了,该受惩罚的人已经受到惩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蒋炜然怔怔地凝望着苏樱,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乞求。
苏樱一把甩开蒋炜然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愤然,深深地低下头,低喊:“应该受惩罚的是我才对。”声音在颤抖。
苏樱转过身去,“我要回去工作了。蒋炜然,算我求你了,别再管我。”说完,大步地走向酒吧。
……
离开意诺普时,已经是十一点十分。苏樱拿起书包跟领班说了一声就往学校宿舍跑。宿舍门十一点就会关门,苏樱每次从意诺普跑回来都十一点三十分了。宿管阿姨开始的时候都只是教训几句就放行了,后来次数多了阿姨便没有好脸色看还说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要上报学校。
苏樱站在楼下往四楼层最后的一间宿舍望,亮起手机用力地挥了挥,果然崔苗苗在上边探出头来也挥了挥手,微弱的灯光映着她的笑脸。然后,没一会崔苗苗就跑下来,蹑手蹑脚地把宿舍门打开。苏樱悄悄地溜了进来。
“苗苗,谢谢你啊。”在楼道里苏樱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歉意。崔苗苗是个生活习惯很好的人,习惯早睡早起。可有次半夜起来发现苏樱还没有回来,就跑到阳台去看发现苏樱蹲在楼下的角落里。她一下子慌了,跑到楼下悄悄开了门喊苏樱快进来。后来,每次苏樱晚回来,都发现崔苗苗在阳台等着。
“没事,谢什么呢。我现在都习惯了晚睡,正好多些时间可以看看书呢。”崔苗苗一脸灿烂地笑着,“怎样,今晚工作累吗?”
“还好。”苏樱淡淡地回答着。
不管对谁,苏樱总让人觉得有着淡淡的疏离感。内心总让人猜不透。常常独来独往,在宿舍里从来都不跟叶晨,朱倩婷她们聊八卦说是非。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总会沉默地给予一些帮助。崔苗苗喜欢苏樱这个人,虽然她常常不爱说话,崔苗苗是特会唠嗑的人,可苏樱从来不嫌她烦,总是很认真地听她说话。
“叶晨她们都睡了,今晚她们都睡得特别早。连朱倩婷都没有挑灯夜战。等会你就能听到叶晨打雷般的鼻鼾声。哈哈。”
果然,推门而进,叶晨的鼻鼾声随之而来。苏樱和崔苗苗相视一笑。崔苗苗指了指床铺,示意她先睡觉,无声地用嘴型喊了“晚安”便躺床上去了。
苏樱匆匆地洗了澡后,坐在书桌前,昏黄的台灯发出的光亮在黑夜中显得特别明亮,苏樱伸手把台灯往下按了按,把灯光调暗些。
苏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年一脸沉稳专注,乌黑深邃的双眸正认真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书,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少年的面容被照得耀眼,仿佛置身在一团闪耀的光芒中。
苏樱紧紧地攥紧照片,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怔怔地凝望着照片中的少年。照片中右下角“顾铭”两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特别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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