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

　　11.
　　我的父亲其实不是我的父亲。
　　这是我在不久以后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已经忘了，因为那真的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情的，久的我几乎连这件事都要忘记了，更别提把细节想起来。
　　我只记得，那似乎是一个阴沉的午后，天空是暗灰色的，就像铅笔涂抹上去的颜色一样。
　　父亲站在我的身前，他的身形比我更高一点，因为显得也更瘦，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头时苍白的脖颈处露出的青色血管。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中有种带着嘲讽的冷意：“…儿子？不…你当然不是我儿子。”
　　12.
　　啊…我似乎想起来了。
　　那次又是一具新的年轻女尸送来。
　　父亲也一如既往的不让我动手，而是让我站在一边细细观摩他的动作。
　　他的手抬起——又落下，露出枯瘦的手臂处异常明显的一块骨骼的凹陷，神色庄重，好像在进行一场无比庄严的祭祀…
　　我几乎可以准确的模仿他的所有动作。
　　啧…
　　我试探着想要伸出手去像父亲一样，轻轻抚摸女尸已经弹力不在的脸，却被父亲用力拍开，“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摸！”
　　13.
　　我缩回手，手背处已经红了一片，看得出力道不小。
　　再回眼看父亲，他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里却满是郑重——对着那具女尸。
　　“……你就是这样对你儿子的？”或许是性格使然，我说出来反而是平静的，毫无愤怒可言。
　　父亲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有一种嘲讽的冷意：“不…你不是我儿子。”
　　“你只不过是从那具尸体肚子里爬出来的小怪物而已…想不到她都死了，居然还能生小孩…你说对不对？”他看着我，眼里有种不屑，又有种怀念。
　　我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在敛尸间外看到的情景。
　　……原来，这才是我出生的…真相。
　　14.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举起身边的东西用力朝父亲砸去，把他砸倒在地——
　　然后毫不犹豫的一下又一下对准他的后脑勺！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响了一阵，终于停下来了。
　　再低头看时，父亲的后脑勺已经完全被我砸烂，破了一个大洞，流出红白的脑浆和砸的稀烂的脑子。
　　他的身体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像是他死不瞑目的挣扎。
　　我笑了起来，用力把女尸推到一边，把父亲的尸体推上敛尸台。
　　伸手拨开他散乱的粘着血迹的头发，阖上他翻白的眼睛。
　　15.
　　我的第一次入殓经历，当然要交给我最亲密的人了。
　　你说对不对？
　　……今年我十六岁，正式成为一名入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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