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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秋煮雨
陈明想起很久以前,刚认识莫钦九的时候。
初中部他是她前桌,也没多少交流。因为本来陈明是没怎么注意到莫钦九的,除了素来养成的细心习惯使他发现这厮做题不打草稿,长得人模狗样,且背景耐人寻味,让他多看了两眼外,这个人一直安安静静,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本质。
只是当时陈明比较欠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业余爱好不太好。”
小妞,要不要跟爷几个一起去玩玩儿?
几个男的恶趣味地形成了包围圈。放学的时间,陈明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后悔出口的话。
后来他跟偶然得知这事儿的肖远赌咒发誓,他们真的就是客串一下坏人,拿吓人当有趣。
谁想被打了一顿。
脑海中浮现出扬起的笑脸还有随之而来的拳头。陈明抽搐了一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抬起头,现时,那个清秀的脸笑的毫无意外,飘渺得像是随时就要凭空消失一样。然他分明感受到了这个人的些许伤感。
他知道几个月前自己“得知分手很惊恐”的戏码演的不够好。
莫钦九对阮青的担心无假,对花涟的怒火无假。只是同时理智地利用自己的写实的心情来套出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证明自己的猜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在陈明所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做得出来了。
想到这里,陈明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居然忘了这祖宗有多么剑走偏锋,嫌弃寻常路。论心思缜密睚眦必报,这位才是喜怒不形于色、堪比铁石心肠的人间真绝色。
陈明有些恍惚。
由不得他不恍惚。
在他无法舍弃的记忆中,历历在目的是五年前至交好友冲上升旗台夺走麦克风大喊“莫钦九老子喜欢你”的唯一一次年少疯狂,以及面无表情转身就走只是在一个月后终于勉强接受的女孩。漫天飘飘扬扬的梧桐叶和银杏小扇伴随着秋日的尘埃暖辉一片,合着阳光迅速地洒在青春的单行道上,仿佛抹上了一层糖衣。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直到半年前。
天空中哗啦啦下着几乎可顷天覆地的雨,陈明看着肖远,对方棱角分明的脸张扬而平静,举着深灰色的雨伞,雨点在暗沉的布料上噼里啪啦地弹跳,他身旁轻轻依偎着谢家的独女。
好友看了看他,然后转头吩咐:谢云珺,你可以走了。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对了,“滚!赶快滚走!”
那个女孩一直浅浅地笑,只是向他点点头便撑起雪白的雨伞。直到这时,陈明才注意到她平静而木然的神色,同为同龄人的年轻面孔让他猛得感到惶恐明了又怅然若失。从头到尾这个人都没有说话,陈明安静下来,看着她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巨大的十字路口,汽车的鸣笛声和引擎的轰动此起彼伏,混合着人潮涌动在红绿灯下不再出现。
我记得叔叔和阿姨很喜欢阿九。
嗯,所以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闻言皱起了眉头,恍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起来。人人都说肖家二子嚣张乖戾,陈明却明白这个人的喜怒无常,但曾几何时,竟也给他带来深不可测的琢磨不透。
…阿远,你还喜欢她吗?
这本是一个永远不会有回答的问句。然现实让他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讶异之中,陈明看着从未笑得那么沉醉柔和的肖远。明朗的眉眼收敛了浑身的锋芒毕露,只余一身温柔缱绻。简直可怕得让人想要逃走。
是的。非常喜欢。
这么说着,他的神色很虔诚。似乎不过是一个想要纵情燃尽青春的少年。
但是,那又怎么样。
阿明,你要知道,爱情永远都不是人生的全部,你应该开始学会审视时局。陈明,你该长大了。
那个有着清冽浅棕色眸子和暴戾神色包裹缠绕的少年,总是喜欢将现实和理想生生剥离,然后玩儿变脸冷静地分析所有的因素和成份,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站在人体解剖室。
陈明知道自己摸不透他,无可辩驳的无力感充斥着神经。就算他曾那么笃定地以为莫钦九是肖远唯一的疯狂。
想到这里,他不免联想到温凉。那个天生的克星般的存在。陈明觉得自己大概九成九会成为个爱情高于一切的笨蛋吧。肖远真是个混账。这么思考的同时,陈明抬起头看着表情沉静如水的兄弟,脸色很恳切,语气很真诚。
阿远。
你得知道,如果这样便是成长,那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傻瓜。
然后最后的最后,他仿若轻松释然地转过身准备离去,却又瞬间面无人色。
十字路口的雨快停了,在逐渐舒展开的暮色中,是撑着柠色雨伞若有所思的莫钦九。
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没有时光机的。
——我们只是在不自觉地回头,去寻找曾经的自己。
肖家和周家的斗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其实,他们这些人,只要脑壳里装了脑袋的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想说破罢了。
说起来,大概是最近国与国之间的武力争端全数化为口头争执,和平算是日趋宜进越吵越来。所以直接导致了在时间愈发紧迫的现在,就连稍微有意识一点的国家公民也能感觉到,派别之间明争暗斗已经上演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大概不耍手段都会不舒服。
但他们,所有的孩子们,都未曾想到这场悄无声息的战争会波及到这群少年人的身上。那种汹涌而来的痛感几乎淹没灵魂。让人猝不及防。
可能是过于浑浑噩噩,我刚走出教室,就撞上了一个人。
是肖远。
作为交换生出国溜达,被我深思熟虑甩掉,几乎一个学期未见的肖远。
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少年看见我先是几乎微不可见地一怔,然后一反我多数印象中火爆爽利的脾气。就像他在初中一次击剑比赛中护铠被人动了手脚差点失去一只眼睛时的表情一样,平静得不行。
那种神色,简直不能再平静了。
我想自己或许是早就知道,导致一切因果的源头,只不过避而不谈。
就像小时候我跟母亲谈起意识到自己拥有的虚荣心与嫉妒心带来的恶心的感觉一样。意识大概要超脱身体之外,才能从罪恶中得到稍许休憩。
说起来,无论是“眼泪婆娑捂面跑走”还是“冰冷地看着他再无一丝波动”显然都不是我的格调。真的,我整不出那么惹人怜爱的精细面部表情,不扭曲就很不错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真是肖远你了。我说,”我对他笑了笑,平静到我本人都想为自己拍手叫好,“阮青他妈的惹你了吗。”
他看着我,笑了,仍旧是那么熟悉的阳光的味道。只是浅棕色的眼睛蔓延了无底的琢磨不透,声音揉捏了纯粹的深渊。
“嗯,是我。”他说。
“我回来了,莫钦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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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在这里说一下……咳、事实上、这文其实还没决定好楠竹是谁、而且一点草稿都没打、还没构思剧情…【快拍死我吧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