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穷小外——爱在新西兰

　　今天在TAKEAWAY干活时候，老板广东老移民说我气色不好，打趣我到：“你看人家结婚都是活的更舒坦了，你倒好，反而越过越累了。”我说：“那有什么办法，老公还这么小，等拉扯他出息了我也成人老珠黄了。”“其实不错啦，你想我们自己23,4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还一天到晚想着玩呢，根本没想过结婚工作赚钱养家的问题吧？他还和你结婚，还出去赚钱算还好了，潜力股啦。”“那倒也是，我在那时候还真没想过结婚。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都是被我逼出来的。”老板是个25年前移民过来的广州男人，脸圆圆的，个头不高但结实，人能干动手能力很强。来了之后读过书也干过洋人工厂，拿到PR后可惜工厂倒闭了，于是跳进餐馆从刷碗做起，一直到有了自己的餐馆，与锅碗瓢盆为伍，一干干到现在了。“这人哪，就是来不得半点病，稍微一点小病小痛就很讨厌。看来还是老命要紧啊，银行里那几个数字也是假的。我还最近总是睡不好觉，看来还是压力太大，自己折腾自己了。”我一边洗刷一边念。“你有什么压力呢？”老板问道。“还不就是何去何从的问题啊，还有就是我能干点什么的问题，现在一点方向感都没有，迷茫得我很焦虑。那你呢？”“我是觉得钱不够多，想干什么干不了，干了一辈子餐馆了，现在还是耗在这个小厨房里，啥也干不了。我要再多点钱，就直接关了店门旅游去，但是现在银行数字增长太慢，真退休了又还不放心。”“哈哈连你怎么也都这样，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好吧，又想到某人到30，一切归零，还嫁了个穷小外。

　　我知道很多朋友甚至是亲属，在我和我父母的背后议论纷纷，说我犯贱。因为现在中国社会的姑娘们，谁个结婚不考虑男方能出个房子或者至少有个首付的钱？而我啥要求也没有，没钱没工作没房没车，直接嫁了，如此便宜！对于这一点，很长时间里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对现在中国社会婚姻中的物质主义甚至是娶嫁如谈生意很是厌恶和看不起，所以什么都不顾嫁了物质上一无所有的T。另一方面又在婚后的实际生活中深切感觉到钱的力量和能带来的安全感，尤其是面对异国他乡一切从头开始的艰辛，有时候真的容易磨灭掉感情。

　　那么T是不是真的穷小子呢？事实上我们的生活本来完全应该是舒舒服服的，如果完全按照中国人关于结婚的逻辑。因为中国人大多把结婚看做是两家社会关系的结合，把父辈的资产看做是孩子们的资本。T有个教师的母亲和销售商的父亲，在澳洲东海岸的家有一个背靠森林的大房子，一个货车一个小车一艘小帆船。这么说来，我应该是嫁了个高富帅了？哈哈乖乖，人家说了，这些都是父母的，和孩子们没关系。

　　和中国社会不一样，这边似乎拼爹的例子要弱很多。年轻人中真心有钱的很少，最多有一辆车，啃老的也少，即使父母有钱，也不一定留给你。父母不过多干涉孩子的生活，也不指望孩子给养老。很多孩子成年后，就被踢出家门自力更生了。很多洋人父母不在死后留给孩子一屁股债就算不错了。这样的作法在中国父母眼里绝对是自私和对孩子不负责任的。可在这里不算少，在T的父母身上尤其是典型。T父母的政策是，我们活着的时候，你就别想着沾我钱了，我要自己享受享受晚年，干点想干的事，等我死了如果还有遗产，那就归幸运的你了。很多人可能会想不通，为什么他父母有钱就是不给他，甚至真有困难时，都不情愿帮助，非得让孩子过苦逼的生活？而中国父母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

　　这里要交代一下T的父母。T爸，也就是我的公公，是个德国人，在澳洲住了40多年，依然保持者德国国籍。出身于二战后不久的西德，是他父母圣诞一夜情的结果。他的父母为了他结婚了，可意外激情的结合自然是感情基础的不扎实，也最终导致了离婚。于是T爸跟随离婚再嫁的母亲，去到了新家庭，也有了多个同母异父的姐妹。但是在新家庭中似乎没有多少人在意他，只有幸接受小学教育，很早就开始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了。20出头的时候，想到去国外闯荡，本来想去美国，但有人对他说：去澳洲吧，那里有很大的土地，很少的人！于是年轻的T爸就背起了行囊，只身漂到了地球另一边广袤的澳洲。当时澳洲人口还不足一千万，急需人力开发土地和资源，尤其对欧洲人是门户大开，什么签证都不用，来多少人就要多少人，甚至像高调招聘似的大举到欧洲打广告招白人过去落户。只有小学文化，一穷二白，什么英语也不会的T爸，来到澳洲后，发挥德国人特有的踏实肯干精神，什么活都干过。先在造车工厂里干操作工，又开了几年出租车，再又跳去昆士兰州北部的矿场里干了几年矿工，接着干起了帮人修房顶的建筑工，一直到现在，凭一己之力，只用4年就付清所有房贷，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励志典范。众所周知，澳洲工资世界数一数二，而全澳洲最高工资的行业就是矿业。所以在干矿工的那几年，T爸发了一笔小财，就用那笔钱买了个大船，开着船周游澳洲（对了，T爸会自己造船和开船，呃）。这个时候，T妈出场了，他们放电影般的故事开始了。。。

　　T妈，也就是我的婆婆，祖上是爱尔兰裔，几百年前移民到澳洲。好吧，澳洲其实真没几个真正当地人，那些说自己是本土澳洲人的是个笑话。每个澳洲人往上数三代，都不知道是世界上那个角落过去的，本土人只有当地的土著。年轻窈窕的T妈当时很有个性，拒绝了学校全额奖学金，延迟大学升学，非要一个人背包周游世界先。40年前的她，在通信和交通完全没那么发达的情况下，就一个女生自己跑去了印度。回来后又开始周游澳洲，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开着船的T爸，于是想搭个顺风船。可被人家T爸直接给拒了。于是彪悍的T妈怒了！一把把包甩过去，强行跳上了T爸的船！从此俩人在太平洋中间漂游了九个月，回来就一起了，再不久就成了T爸T妈。。。哈哈这剧情像不像放电影呢？

　　T说他人生至今最敬佩的就是爸爸。因为T爸是个很勤奋踏实，白手起家，动手能力很强，什么东西都会修的人。T爸最喜欢海洋生活，一生至今造了3艘船了，呃，就是自己买图纸和材料，然后按照设计自己造船，强人啊。T小的时候，T爸经常在假期用自己造的船带着全家人出海（T还有个哥哥，关于T哥，后面再讲哈）。俺就好奇了，这毕竟是业余水平的造船啊，万一哪里有个疏忽，少按了颗螺丝或者出了个小洞，你就不怕全家都不幸淹没了啊？！T笑笑说，爸爸当时高兴着呢，虽然不怎么高级，但这毕竟是自己造的船，很骄傲。现在T爸已经64岁了，每天下班后就到海边去造船（这是T爸要自己造的第三艘船），据说T爸最大梦想是生活在海上，打算退休后开着自己造的船周游世界去。T说哪天他爸被发现死了，那肯定是死在他太平洋中间的船上了。。。

　　对于T妈，T似乎就没那么大好感了。一直总结是个亲情很淡漠的人，有时候甚至是比较自私，也没有半个朋友。不怎么勤劳，一直当着代课老师，没稳定地工作过，经济上大多靠T爸支撑整个家庭。而且脾气不太好，容易吼人。

　　这样，T很早就自力更生了。高中毕业就一个人漂到了中国，到处教英文。在中国呆了近3年，回到澳洲后，一直自己打工挣钱，在超市的肉部收拾和清洗屠夫砍肉后留下一地的血污。现在在奥克兰与我一起，有时在语言学校代代课，同时拿着政府给的青年津贴（澳洲政府给23周岁以上还在全职读书的学生的一种特殊津贴，以确保他们能继续完成学业，不至于为生活所迫而中断学业，饥不择食地去工作），生活勉强能应付的过去。所幸袋鼠国上大学有国家贷款（毕业工作后工资达到一定数额以上，每年以固定税点慢慢归还，如达不到工资标准，就不用还），较好的福利系统也让他一辈子学费医疗费操心的不多。

　　当年刚到中国时，T才18岁，就在S城一所职业院校教英文，学生都比他大。在Z大学中文的时候，期间也辗转教过中学生。最搞笑的是，没钱的时候，直接被语言学校“租”去出席饭局。语言学校有时因为某些项目需要，就摆饭局疏通有关官员，为了显示自己的档次高有外教，就把T等人拉去了。T说那时出场费是500元，顺带白吃白喝。。。这个直接把我笑喷了，中国人直接是想得出来！T说感觉自己像只白猴子。不过也有些特别的见闻，比如平时趾高气昂惯了的官员们，在老外面前到是战战兢兢，很是紧张。可能是因为手下们都怕他们，而老外们根本不鸟他们？还有就是中国人喜欢劝酒，喜欢灌人。T可是在澳洲和朋友们有时喝酒直接上伏特加的，不怕。于是他便来者不拒。于是发现每次只要他一喝酒，中国人们就好像很高兴，哈哈正好，喝就喝呗，谁怕谁啊？

　　所以，综上，T有个殷实的家庭，但自己还是个屌丝穷学生。

　　T父母的作法，一方面造成了我俩现在生活的苦逼和很多现实的无奈，但另一方面我内心又是慢慢理解到欣赏的。一个起跑线，财富和权力没有被固化，拼不了爹，从小让孩子明白：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而不是依靠父母。

　　有人说，谁叫你要去找洋鬼子，活该！好像国内人确实不喜欢女人外嫁的。骨子里总是酸酸的。可这些在我眼里，就觉得这不是找哪国人的问题，而是找了他，他正好是哪国人的问题，和他本身是从哪里来的一点关系都没有。T说他喜欢我，看重的是WHO YOU ARE，而不是我的年龄，我的家境，我的国籍。这些都是外在因素，充其量只是些点缀品，和我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我有次问他，那我要是结了3次婚，有4个小孩，你还要我吗？他说，嗯，小孩的问题可能还是要看能不能相处好吧，而离没离过婚的，他还真没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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