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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池塘清澈见底。
投射至湖底的阳光明晃晃的。
开春的风掺着份冷意吹拂过如镜的湖面。
清脆的铃声叮叮当当。
女孩子精致得犹如巧夺天工的人偶娃娃,她眉眼如画,目光静如秋湖,平静无波的瞳孔漆黑幽深,在湖水般的浅灰色眼眸中出奇的扎眼。
浅浅扫过眉眼的额发被吹的乱了些,女孩子拢着鬓角,打量着桃柳柳思索片刻,微微开了口却还是最后抿起嘴角作了罢。她转过身子,在足尖踩出的水波扩散消逝间,整个人就站在了池畔新芽初生的垂柳下。
流动的水一般悄声无息。
她的动作轻盈得甚至没有引起空气波动。
“浅……君姑娘。”桃柳柳看着女孩子投来的愕然目光,不由懊恼自己怎就会习惯性地险些直呼女孩子的名字。定是秀坊内的称呼方式已经在她心底根深蒂固,几乎都要变成了她的本能。
“……?”
君浅凛疑惑地看她。
站在池中岩石上的女孩子不安地攥紧了衣角,白皙的手指抓出了道道粉红色的皱褶。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不安地盯着水面上君浅凛模糊不清的倒影,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这样子,和几年前真是相似。
纯阳宫的存在为终年冬雪不化的华山添了分生气,原本人极罕见的雪山也不再阴森可怖,反而多了份避世的清闲。即便不反感人烟,君浅凛还是嫌少离开坐忘峰,然而偶尔心血来潮下山时遇到的小小道童,硬生生扭曲了她原本的安逸——
瘦瘦小小、将将与她肩膀比齐的女孩子看起来被风一吹就会倒了。
两鬓的绒球发饰有着与天空相同的色彩。
小小的女孩子不安地攥着衣角,扭捏好久才抬头,望进她眼底的目光无比认真——
墨黑的眼瞳宛若价值连城的玛瑙。
她盯着君浅凛,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凛。”
几乎被风吹尽了花瓣的花枝蓦然一颤。
耳鬓的头发挣脱了君浅凛的手指被猛地吹了起来——
唐突介入的声音令桃柳柳也是一愣。她扭头,目光直直掠过君浅凛投向声源——
风息静止。
身负长剑的女孩子身型纤细而修长,袖口一层淡蓝丝绸下的手腕白若凝脂。虽然不比君浅凛幻影似的飘逸似仙,她轻巧的装束倒是更平凡亲人些。站在桥端、被桃花簇拥着的女孩子看起来温暖异常,然而目光却是玄冰一般森寒。
好漂亮的女孩子……桃柳柳木木地想,目光被锁在来者身上全然无法移开。她眼看着来者步伐缓慢地越走越近,背后长剑附着的幽蓝磷火也愈加夺目耀眼,那样子几乎要将其一并焚烧殆尽。
女孩子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
磷火浓烈得令人瞠目结舌——
春风又起——
在剑穗被将将撩起的那瞬,她举步,强硬地拉过君浅凛扭头就走。
长发乌黑,在空中随着剑穗甩出柔美的弧。
“……”
银饰叮当作响间混杂着君浅凛轻唤来者的嗓音。
滑过剑神的光芒灿若星辰。
“你所讲过的桃花,我这是头一次见。”
君浅凛叹息着说,浅灰色的眼瞳中清晰映出来者不悦的面容。
“……”
女孩子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却又眉头一皱咽了回去。她抿紧的嘴角失了血色,唇上一片苍白,背后长剑的磷火与之心境先感应似的,霎时猛烈地烧了起来!
死一般寂静。
直到女孩子又开了口:
“桃姑娘?来路上有人找你,其名羽裳,托我转告你速去忆盈楼下。”
话语间她甚至连眼角都没有看不知所措的桃柳柳,黑玛瑙似的眼睛直直望进君浅凛的眼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她浑身都散发着冷意,纤长睫毛下的眼瞳寒若玄冰。
“那……”
“五年后若是实在难过,来华山找我便是。”
满树桃花刹那间尽数绽放——
君浅凛的笑容模糊而遥远:
“柳柳,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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