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就穿了

　　几年以后，赵伯从北塞走商回来，我央求他让我出府。他怜惜我年纪小，任我一口一个好赵伯也没有用，就是不松口。
　　我看软的不成，就只好来硬的。在我端起大小姐架子以后，“万年忠仆”赵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大概是考虑到我的情况特殊，是要挑起一个家的，总把我困在府里也不好……前提是我每次出去必须要带上家仆。为了能出去玩，虽然不愿意也只好卖乖答应。
　　一得到特赦令，我几乎天天带着丫鬟化冬到街上去溜达，化冬看上去秉性纯良，和我一般年纪。话说回来，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不单纯？
　　出门之前我总会自作主张换上一身男装，有几次被赵伯撞见了倒是没说什么，他也明白，一个女孩子在外走动穿上男装的确会比较方便。他比较纳闷的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是如何想到的？
　　我把化冬带出门，和她一起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其实就是四处逛逛看看。月城的社会环境稳定，百姓大多安逸富足，算得上是片好水土，席家把总商会安在月城也是因为这里承南接北，东可以出海，退可进西北！
　　随便转转已近晌午，直接晃进到月城最大茶楼，上二楼雅阁单间，点一壶花茶，化冬便留在门外。
　　门一关上，我熟练地翻身打开暗格，顺着不长的巷子走到月城后街。这个是茶楼专门为偷情男女防捉奸用的。
　　趁着这个机会我一个人到处晃晃，办我要办的事情，也了解了解风土人情。我这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小姑娘单纯，也不怀疑，傻傻地等在门外，回去后一五一十的给赵伯报告：逛街、买东西、吃点心。
　　完全无意识的帮我撒了个大谎。
　　我洋洋得意，自认没无懈可击，怪的是，赵伯在听化冬报告时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这让我感觉毛毛的。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出了那个大大的庄园，我算是真正的了解了一些“常识”。
　　这个国家叫朝，现在是天璧王朝，当今圣上虽然登基的时候有些波折，但在位期间,既没有被别的国家打过，也没有打过其他国家，算得上是位明君。
　　此外还有破露国和北塞,分别以经济和军事闻名的强邻，与朝成三足鼎立之势，相互牵制粉饰着太平。
　　此外还零散着一些小国，实力是远不能和三大国相提并论，每年交上些岁银倒也相安无事。
　　以前我揣测席府条件不错，现在才知道何止‘不错’？！莫说是在月城，就是在三大国，席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财阀！三大强国都有席家的大批产业，在朝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隐隐控制着朝的经济命脉，百姓都传说席家是天璧的影子国库……
　　当时我就震惊了！
　　“金库在哪？”一回茶楼我抓着化冬就问。
　　化冬被突然冒出的大小姐吓得不轻：“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我一想也是，小丫鬟怎会知道金库在哪，换个问法：“账房在哪？”
　　“在春风阁的后面。”化冬一向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隐没。
　　春风阁我是知道的，毕影以前就住在那，春风阁后面又是哪？没去过。
　　“带我去，带我去。”我拉着化冬的手就往回走。
　　“啊？现在？”化冬想不通嗜玩如命的小姐今天怎么转性了：“今天这么早，大小姐不玩了么？”
　　“玩？当然玩！就玩把小丫鬟卖青楼怎么样？”我恶狠狠道。
　　“……大小姐，我们回府吧……”
　　我从马车上跳下来，急吼吼冲到春风阁，把守卫撞了个趔趄。。一路上虽有人把守，见是我倒也没有多加阻拦。
　　春风阁外十多米就听到啪啦帕拉算盘声，循着声音很快就找个一处建筑，匾额上也没有什么轩啊阁的，只在房梁边角挂了一串铜钱。
　　待到正门，侍立在门两边的守卫躬身行礼：“大小姐！”

　　我摆了摆手，守卫退回到原来位置，接著立正。
　　门一开，仿佛打开了另外一番天地，好不热闹，足足有两三百平方的房间，四周高耸的账册柜，约有五六十个账房在对帐，另外还有二三十个使唤小童来回穿梭，算盘声、报数声一派热火朝天，壮观不已！
　　我长这么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起打算盘，一时间看呆了。
　　坐在正中间赵伯首先发现了我，愣了一下，放下他面前黄色的算盘，施礼道：“大小姐今日回来的早！”
　　几乎所有的算盘声在一瞬间静了下来，账房、小厮都放下手上的账册，出位施礼，我装模作样：“大家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继续忙吧。”
　　众人又是一番施礼，方才回座。
　　简单交代好帐房事务，赵伯把我拉到一边。
　　“不知大小姐来账房有什么吩咐？”赵伯弯着腰恭敬的问。虽然他在我眼里早就已是长辈了，但赵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守礼，这也是我一遗孤在府中还有地位的原因。
　　“我……”我一时失语，说什么？我听到外面说我家很有钱，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好像有点实在说不出口，我也骑虎难下了，硬着头皮，道：“我来看看帐。”
　　赵伯也不多问，直接手一挥，招来个十几岁的少年,转身对我，道：“这是施云卿，大小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他。”说完又作了一揖，就回到他的位置继续忙开了。
　　一时间算盘声又此起彼伏汇成一首歌。
　　尴尬。
　　我看了一眼略大我些的少年，白白净净地站在那里，俊逸非凡偏生的有些女气。为了不露怯，我开始装内行，煞有其事道：“把账本拿给我看看。”
　　叫施云卿的少年似乎对我略有不屑，只道：“是。”转过身从一位账房案桌上抽出大概十几本账册，双手呈给我，道：“这是这个月我们在天都一十六家绸缎庄的账本。”
　　我接过来，看了两眼就扔到一旁去，施云卿看着仍掉的账册，我感觉他有些不怀好意道：“大小姐如果想看其他的账册，属下这就去拿，我们在天璧、破露、北塞有产业七百八十五家，另外还有田产，租赁……”
　　“停！”我哪里有什么不满，我完全是因为看不懂好不好？！
　　“大小姐……”
　　“带我去放钱的地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嘿嘿……
　　“什么？”施云卿抱着账本有些不解。
　　我惊觉自己无意中说错，忙改口，道：“我们现在有现银吗？”
　　“有是有，不过……”他似有难言之隐。
　　我以为他是不肯，佯装生气道：“莫不是，我查看自己的产业还要人批准？”
　　施云卿一惊，忙解释道：“回大小姐，属下不敢，只是……我们没有多少现银，现在府上都是银票和黄金，所以……”
　　黄金？！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还一副屈就的表情,一挥手道：“算了，黄金也行，去看看，去看看！”
　　施云卿去赵伯处取了金库钥匙，在前面为我引路。我跟在后面像是穿过无数的亭台轩榭，转迷糊了，才来到了一处很不起眼的房子，这样寒碜建筑在席家实在有点格格不入。匾额上写着：听风阁。字迹斑驳，也不知那一带传下来的。门前也没有守卫，很稀疏平常的房子。
　　施云卿停了下来：“大小姐，请。”
　　我很奇怪，一个藏匿钱财的地方怎么会叫“听风阁”？又一想，也对，藏钱的地方自然是要隐蔽低调，总不能叫“藏金阁”吧？少林寺会怒的。
　　我们信步而入，我仔细观察发现所有墙壁都在内衬上一层厚石头，石缝直接浇筑了类似水泥的物质，使整间石房严丝合缝，坚不可摧。
　　施云卿长驱直入，似乎也没有人看管，带着我们直接走到一处灯台，把钥匙插上转动，就听见一声石门运动的声音，在电视上总听这声音，听多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倒是和我一同前来的化冬脸色苍白，施云卿多看了她一眼。
　　施云卿推开一个门缝，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也不客气，直接就进去了。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我脑海中无数的感叹号，面上却强忍着，房间里整整齐齐的码着金砖，一层一层直达屋顶，多的不真实。
　　我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施云卿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却不见化冬，怕是被留在了外面。
　　这施云卿什么来头？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账本和金库的钥匙，赵伯对他一定相当器重。又一想，赵伯这样重视他，是放弃毕毕了吗？
　　想到毕毕，我有些难过……毕毕远天都还好吗？早从了我，就不用去遭罪了。（逼良为娼的恶霸事后也都是这样想的。）
　　我压抑着心潮澎湃，强自镇定道：“就这些？”
　　“当然不是。”施云卿上前一步，道：“这些只是我们今年在月城几家铺子的营收，因为没有来得及盘算出来，才暂时堆在这里的。”
　　啊！！！！！我滴个神啊！
　　这些宝贝还要运走？不行！
　　“施云卿，你和赵伯说这批黄金先堆这，我另有打算。”天天看着也是好的，好幸福哦！！
　　“是！”虽不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施云卿还是照办了。
　　恋恋不舍的和我的黄金告别，退了出来，看到化冬焦急的等待在门口，见我们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施云卿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化冬一眼，化冬头一低，竟也没有看清她的眉眼。
　　施云卿不动声色，而后默默地锁上仓库门。
　　门一关，从正面一点也看不出别有洞天，有人误闯怕也只会以为是座废宅。
　　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到我的手心里，我一看正是听雨阁的钥匙，铜制匙身上刻着一个古化席字。
　　“这？”我有些不明白，给我了？
　　“赵总管说了，带大小姐‘查完帐’以后，就把钥匙交给小姐保管。”
　　“……哦。”是不是我错觉，怎么觉得这个施云卿有点皮笑肉不笑。
　　那一天，席府上下都发现大小姐从金库出来以后眼睛都绿了，好渗人。
　　回到我的飞花院，我还在不停的擦拭钥匙，像是魔戒里的咕噜不停在念叨：我的钥匙…我的金子…嘿嘿嘿……金子……
　　丫鬟胜春都看不下去了，拿了香巾，拧干水递过来替我擦脸：“大小姐，别摸了，擦把脸吧！”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样，不放弃手里的钥匙，脸被蹂躏着不忘辩解：“唔…唔…你不懂…唔钱好……”
　　我的钱！我的钱！有钱啦！
　　对了！我突然想到每次化冬向赵伯汇报我行踪时，赵伯嘴角不明深意的笑，恍然大悟，整个月城都在席家的掌握下了吧？我每天的行踪想必已经有很多人给他汇报过了。
　　一想到我每天在他面前拙劣的表演，就气不打一处来！
　　又被他耍猴戏了！气愤！！不过…眼角扫到床上的钥匙立刻眉开眼笑…我的金子，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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