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

　　晚上下班后，我兴冲冲地赶到了我和雨航的新房，雨航说他会在那儿等我。我自己掏出钥匙开了门，在玄关脱了鞋后，进了客厅。客厅里的灯亮着，雨航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望着窗外。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烟草味道，雨航身前袅袅上升的烟雾显示他正在吸烟。看着茶几上烟灰缸里的那堆烟头，就知道他抽了不只手里这一根。我印象里雨航很少抽烟，我跟他交往的头一年从未见他抽过烟，我甚至以为他是不会吸烟的，作为医生的他自然知道吸烟的危害性。后来偶尔见他抽过几次，他说是医院工作压力有些大，抽根烟解解乏。而最近二个多月来我发现他的烟抽的比以前要勤了，人也瘦了好多。我想他许是因为我们的婚期越来越近，要忙的事也越来越多还要加上医院里的工作等等才会让他如此。婚礼的事他不用我操心，工作上的事我更是帮不上忙，看他靠吸烟减压我的心里顿时心疼极了。
　　我正欲上前去换他，却意外的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个人。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此时会出现在这儿，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的人——陈真真。我奇怪我进到客厅时本应最先看到她的，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到她呢？我记得我今天并没有约她到这来，那么是谁叫她来的呢？而显然在我没来之前她已经在这儿了，她来干什么来了呢？我带着这一大堆的问号，冲着真真打招呼：“真真，你怎么在这儿呢？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是我让她来的”说话的是雨航，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的跟前。我看向他时，说实话他的样子确实吓了我一跳：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脸上的胡茬看长度好像几天都没刮过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眼白处密布着红红的血丝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脸色也很不好看，嘴唇都干燥的起皮了整个人憔悴疲倦的不得了。我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雨航，他这是怎么了？
　　陈真真这时有些惊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低低地唤了我声：“素素”。我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雨航，对于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着更大的不解和浓浓的关怀：“雨航，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看医生？”
　　我忘了他就是医生，忙走上前把手背放到他的额上，试了试温度，又摸了摸他的脸，还好凉凉的不热。雨航拉下了我放在他脸上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握的紧紧地，力道大的让我觉得有些疼。他盯着我们俩个交握的手，良久，缓缓地松开了握着我的手。然后抬头看着我，曾经亮如星子的眼睛里如今暗淡无光，灰蒙蒙的没有神采。他似很费力的对我说：“素素，很抱歉，我们不能结婚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一时有些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就问他：“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他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似是要把我给吸进去。一会儿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听清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无防备的我很难相信这话是他说的，人呆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得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人这辈子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后来其实挺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问那句“为什么”，现在想来有时候，不问为什么不知道答案稀里糊涂地也许会更好，起码心不会那么痛。
　　“因为，真真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这就是雨航的回答——简洁、简单、通俗、易懂。我那会儿竟像个傻子一样把这十二个字在脑子里滚了好几遍才慢慢的消化了。我的眼框里迅速的灌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决堤的涌了出去却硬生生的让我给憋了回去，鼻子酸涨的难受。但我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为什么她会有了你的孩子？我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你又怎么会和她有了孩子？”
　　“因为我做了错事，我要为我做过的事负责。”
　　“你要娶她吗？”
　　“是，那个孩子要有个爸爸。”
　　雨航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和难过，一直看着我的眼里竟蕴含着一层雾气衬着原本灰蒙蒙的眼里更似远山，让我更看不清了。
　　“你爱上她了？”我更关心这个。
　　“素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想爱上你很容易，而要从你这儿移情别恋会很难？”
　　他说到这时，眼里的雾气终于凝成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滑了下来沿着脸庞一直落到了他的衬衫上。这件衬衫还是今年情人节时我送他的礼物。他那时说什么来着？他微笑着跟我说：“谢谢！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如今，他说他不能和我结婚了，他要做陈真真孩子的爸爸了。这让我怎么能够接受呢？
　　我心里突然觉得难受的不行，整颗心揪得紧紧的，疼得我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了。
　　我不想哭的，真的。我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我妈总说我跟别的孩子比起来显得有点傻，没什么心眼儿也不懂得扮弱装可怜。我爸却说女孩也要坚强不能总哭鼻子，他还说傻人自有傻福。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己根本没那么坚强而且还傻的可怜，福却没有看到。
　　我像个受了委屈，失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哭的不能自已。雨航一把把我搂进他的怀里，不停的摸着我的头，一遍一遍的跟我说对不起。我挥着拳头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嘴里还不停地对他骂骂咧咧地：“你个混蛋，乌龟王八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过要娶我，照顾我爱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我不停地挥着拳头打他，用了我全身的力气。仿佛不这样做我心里的愤怒，委屈，伤心难过所有所有的情绪就无处发泄了。
　　雨航任由我打着，发泄着，只是更用力地把我搂紧了，吐出来的声音哽咽而沙哑：“是，我是混蛋、乌龟王八蛋。你骂的没错！我伤了你，负了你，是我食言了。对不起！素素。”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陈真真突然跪在了我身边，抓着我的衣角哭着说：“素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勾引的雨航你别怪他，都是我的错。他那时候喝醉了根本就认不清我是谁，他只是把我当做了你！”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从雨航的怀里抬起了头，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陈真真，连哭泣都忘记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呢？她说她勾引了我的未婚夫？我有没有听错呢？
　　雨航更是冲着陈真真大吼道：“你不要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可是真真却像是脱轨的列车，拦都拦不住：“我要说！让我说！素素，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那么好，照顾我，关心我，除了我爸妈就你待我最好了。可是我却恩将仇报，我爱上了雨航，爱上了你的男朋友。是我对不起你。”
　　“我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爱上他了。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我从没遇到像他那样的男人。可是，他是你的。他那么爱你，对你一心一意，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怕被你们发现我对雨航的这种感情，总是小心翼翼的在你们面前隐藏着。我知道我对雨航有这种感情很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知道雨航并不喜欢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如果不是有那天晚上，我想我是不会有机会那么近距离的接近他的。”
　　“素素，你还记得吗？两个月前，平安夜那天是我的生日.....”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里是难掩的自责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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