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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来
对于当“兔子”这件事,周佚是了解的,圈里少不得那些为了一份戏约跑去半夜敲导演门的,也不乏为了攀关系被政商影大佬金屋藏娇的。当然,近几年,男孩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也并无鄙视,毕竟,自己和李茂成,演员与一个还算出名的导演,男人与男人还不被世俗所容忍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好拿出来宣扬的事。以前他以为,他们之间是与那些人不同的,嘴上同情的一边不免暗暗晦涩的得意,但现在,已经坏掉的爱情给予他重重的冲击,终于使他了然,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他和他之间,他们一群人之间,他和礼成之间。大家似乎都是被利益驱逐着的肉食动物,洞察时事,在适当的时机,弃车保帅,才能实现win-win。金池也是,弃了他这颗车,也不知道保住了哪位帅,总之不会是她自己。
那件事被礼成压下后,周佚的事业还真没受什么影响,各大杂志依然捧他做封面宠儿,又进了电影《无措》的组,顺带接拍了好几支当红产品的广告,他忙得晕头转向,生活好像第一次步入正轨。所谓正轨就是,忘掉,或者刻意掩藏能够破坏自己稳定心性的人,事,物……其实,最终还是人,时刻穿插在他繁忙人生中的,不美好的余韵,和那些所谓的无法忘怀。周佚还真没怎么记得,自从进了《无措》的剧组,他才第一次认识到自自身表演的不足,尽管每天都状似走心地跟导演讨论剧本,或者和同剧组的演员事先排练,他拼命,打戏也自己亲身上阵,言情戏也能哭的泪眼婆娑,无奈的时候默默颔首,需要笑容是又在脸上急速地堆砌出一个笑容。大家都道他原是走出了上一场感情纠葛……
他们管这叫感情纠葛,甚至当着他的面了安慰过,摆明了一副同情的姿态,和扼腕。周佚也不好说什么,也无甚难过。只是身体里那说过“是因为爱我啊”的小人,无数次跳将出来,摆着两只短粗的手臂,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不是纠葛啊,这怎么能是纠葛呢。明明就是……”
是什么呢,身体里那个小人不知道,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周五周佚放工的时候,摄影基地外面遍寻助理不间,停车场也找不到自己平时那辆小香。
“还真是……”“处理不好金池的事情不说,又背着自己联合李茂成吧自己卖给礼成,现下难不成不那不值几个钱的小香给卖了?”周佚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嘲笑自己般地摇摇头,明明都是自己授权的,偏偏弄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就像个小孩儿一样,一直被李茂成惯着的小孩子一样。
“诶,周佚,这边……”原来是礼成,正招摇地蹬在自行车上冲周佚招手,并大喊着,“周佚,诶诶,周佚……”,他的尾音拖的长长的,整个停车场回荡地都是他的声音。“擦。”周佚爽快地爆出一声国骂,瞅准那个方向就疾奔过去。他可真不愿意看见礼成这个样子,手下管着不少人,还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其实停车场好多剧组的成员也都认识礼成,有不少想笑,但有不少深谙礼大王平时的疯魔,也都不做声,只快速地抱着剧本道具从他身边掠过············
“一起走?”周佚手指抚过仍留有礼成体温的车把手,不避讳地朝那人投去了嫉妒的视线。
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是太完美了,对于未至而立的周佚来说。
过了35还不怎么改变的样貌,不过不是有人还说,30多岁正当年华么,这点可以事先略过,还有就是,在整个大陆影视圈纵横阖捭的成绩,加上即使有操纵商圈的能力,也没见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不知是这人水太深隐藏地太好,还是单纯无心涉足。说起来礼成的种种,还都是以往李茂成和周佚闲聊时告诉他的,表情莫不是咬牙切齿,怎么也有些庸人妒英才的味道在里头。周佚当时只是笑,没想到转眼李茂成就狗腿似的把自己的情人送给了妒忌对象。当然这些也不是周佚所关心的,他所知道的,只是,礼成的分寸得当,进退适宜,不管是对他,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抑或是李茂成与他们两人,都显得太让人舒服……
礼大爷的大嗓门毫不犹豫地打碎了周佚的YY,他只能先从自己的幻想里走出来,重新感受了下面前的礼成。
他穿的是什么鬼东西这是。礼成是不可以用帅来形容的容貌,其实他相貌只是中等,西装革履的时候倒还行,如果忽略去他莫名出现的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不谈的话。但眼前的礼成,很明显就是个斯文败类,甚至,有些周佚父亲的气质在里头。父亲的形象浮现在脑海里的一刹那,周佚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只得装模作样般的用胳膊肘戳戳礼成的坐骑,声音甚是温柔,甚至瑟缩般的说:“咱们今天又是去哪儿?怎么劳烦礼老板亲自来接我。哎话说回来就你这破车怎么载我啊?”他使的是一贯调笑的语气,只不过是在别人面前,面对礼成,他总觉得自己使不出那份痞气来,怪道是邪不胜正的原因。但是今天,想要战胜源自心中对父亲的恐惧的那份勇气,狠狠的激励了他,便把礼成当做个一般的人 ,一般到李茂成那种的地位的人,放肆的调笑着。
并且在话说出口的一刹那,他还小小地后悔了一下,到后来,那来自于怯懦的后悔,便活生生地演化成对礼成一系列举动的惊诧。
那天发生的事是这样的:礼成的面色并没有任何不悦,眉间的那一丝惶惑与兴奋,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他的那辆七成新的山地单车,总算没白骑——委屈地被折叠着放在后车厢里,幽怨地注视着前座那负心汉似的的主人,状似专注地开车余光却偷瞄着副驾驶上一无所知的周佚的满心窃喜的主人。
上车下车倒是平常那样,都是男人倒也没有给女人周到那般的麻烦。但平时的话,礼成总是像对真正的小情儿那样面对周佚。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床上怎样没人管你,但凡是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总得顾着对方才好。你看上人家时,说是心头宝也是不为过的,既然是心头宝,又怎能对人家从轻视之,哪天你对人家不感兴趣了,大家又都是识相的人,大不了给一笔钱,好聚好散便是。既然答应了人家,周佚也自觉是遵守这规则的。待礼成用真正他能接受的姿态——漫不经心却又周到体贴对待他,他反而是不能适应了。
本该是面对面坐的和式餐桌,一边硬生生地挤了两个人,礼成腆着脸,不顾自己左撇子,和右撇子的周佚挤在一起,一个劲地给周佚夹菜,夹的还都是周佚不喜欢吃的生鱼片。周佚往日里,是绝对咽不下去那泛着所谓诱人光泽的鱼片,他总觉得得先在火锅什么的里过一遍,才能安心地放进嘴里,否则,总觉得一大块细菌培养基,当然,还有数以亿记的细菌在自己唇舌之间肆意撕咬,缱绻生存。但是,今天,不知怎么地,似乎是在礼成贱兮兮的不同于往日正襟危坐的表情和动作,他竟鬼使神差地夹了一片在嘴里,食不知味地咀嚼了几下,在口中的食物产生黏腻感之前,迅速地吞了下去……
第一片是这样,接下来盘子里大约三分之一的食物,也大概是被这样处理的。周佚这顿饭吃得颇不自在,礼成不同于往日的随性自然——一副“反正我知道你爱吃这个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的自以为是,混合着胃里那么多半生不熟的食物的发酵,他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期间更是忽略掉礼成无数次投来的含情脉脉的眼神,他还真想像港剧里半辈子不如意的主妇那样,捶胸顿足地,用苦的要死的的腔调说吊出个哭腔来“我好累”,顺便把一整盒抽纸一张一张地抽出来擦自己鼻涕,“呜呜呜”。
但,就算脑内的怎么沸沸腾腾,面上依然得是微笑着的。周佚自已自认自己是严格遵守着《情人守则和日常行为规范》你传说中还真正存在的狗屁玩意,就只等哪天礼成对他厌烦了就踢他走的哪天,显然,礼成是不这么想的。
那天回家之后,自然是闹了一宿,当然,这闹,是闹肚子的闹。好不容易把那一餐熬完,周佚刚上车,就已经觉得不对了。他硬是忍着肚子里那一堆恶魔的叫嚣,紧紧攥着安全带,泛着青白的手指,硬生生和礼成一路聊了回去。
真的很疼,疼还不能跟身边的人讲。那一刻,他发贱般的想念起了那个为权宜之计将他送给别人的人。李茂成很清楚周佚的肠胃不好,一闲下来,虫草花猴头菇咸肉汤,紫苏生姜红枣汤,胡椒猪肚汤等各方各路听来的温胃的汤,统统的招呼上来,喝到周佚的口都淡出个鸟来了再自己怂恿着听不得别人求情的助理陈胡吃海喝一顿被李茂成发现又被逼着喝几天清汤,两人循环往复,乐此不疲。除了分开那日肠痉挛到自己呼吸不过来,今天是第一次。忍着,第一次也得忍着,手指头变形了,都得忍着。他和礼成,尽管共同拥有着,这么亲密的关系,也不能给别人知晓自己的弱点。就这样到公寓,和礼成一前一后地进门,放鞋,洗手,不露一丝破绽。他始终轻轻浅浅地微笑着,隐在夜色里的脸却是出奇的发白。礼成照旧是轻车熟路地,在擦干手的那一刹那,他转过身,长长的臂膀环住了周佚。
少年的身板毕竟比不得中年人,再之周佚的骨骼本就纤细,礼成那一抱,手臂下垂着,周佚便整个儿的,跌进了礼成的怀里。那是真的跌进去,所以这引得礼成还调笑了句:“哟,我们台柱子今天是怎么了?”话刚说完,就感受到周佚的身体彻底轻了下去,手臂上的重量徒然加重,竟是周佚,在他怀里晕了过去。在掌管哥哥留下的“玉和”之前,礼成是医科大学毕业的,所以家里常备着医疗箱,他探听了几下,在结合周佚的面色和痛苦中嘴角倾泻出的只字片语,很快断定周佚是肠痉挛和胃出血,再回想起今天周佚吃的食物和车上的表现,赶紧轻手轻脚地把周佚转移到楼上的房间,温开水送服药品,再把神志不清的周佚翻个身放平了,到最后忙得人都脱了力,才发现睡衣没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患者的胃部收到压迫,很可能受到更大的伤害。周佚的肠胃或许本来就不好,本来就得好好养着,看来今后,还真得像李茂成那样,好好伺候这小祖宗。礼成这样想着,手脚轻快地剥去周佚的衣服。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见着周佚,心里就特别高兴。他和其他那些少爷们啊,手下的男女艺人都不一样,尽管比起那些恪守自己底线的所谓清水明星不一样,但这些年他的路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到现在,还不是落到自己手里。这样想着的礼成,心情愈发松快了起来。周佚的情况并不严重,所以只需卧床休息几天即可,没必要上什么医院去。礼成给周佚换了睡衣,和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自打搬到这儿就强颜欢笑,明显不怎么擅长伪装自己的倔强的孩子周佚。
是的,他就习惯叫这些小自己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儿们孩子。一样的少不更事,一样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掌控全世界,其实最后还不是被规则和圈子给玩弄在手心,束手就擒。他并非喜欢这个过程,而是,对比着他们,总能理所当然地联想到年少的自己曾深深钦慕过的人,愚蠢的像小羊一样挣扎于群狼的包围之中,即使像烟花一样爆掉也不肯虚与委蛇。
眼见周佚的眼睛眨了几下,手指也动了起来,礼成也不好再盯着他瞧,只好站起身来,装作掖掖被子,再嘱咐周佚几句,也不管周佚听没听到,便离开了。
周佚其实早就醒了,彼时只盯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好一会儿,听着礼成的悉悉索索离开的声音,若有所思,很快又被剧痛引起的倦怠和疲乏拉入无边的睡眠之中。他睡得很安稳,呼吸深深浅浅,浅浅深深,是自分开之后从未有过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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