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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飘飖九死遇重生 神农洞奇人设奇观
上官若水只知林飘颻离开振南镖局不会走多远,火速返回凤凰堡着手下四散搜寻凤凰山区及山区周围。
林飘颻身体虚极,只勉强走出振南镖局的视线就已经虚脱倒地。缓了好一会儿,只得掏出贺吾给的滋生育神丸取一粒吞下。片刻周身渐暖,有了些许力气。她心里明白,自己久未进□□气不足,滋生育神丸虽然见效奇快,不过加速了自己体力的透支,必须尽快找到食物与休憩之所。时值寒冬,万木枯黄,在山野寻觅食物何其难。林飘颻继续向北,可放眼望去,一沟连着一壑,一山接着一峰,像极了她心里的无望,没有边际。她的大脑开始空白,双腿只是本能地向前迈着。沟沟坎坎,枝枝叉叉,跌倒爬起,腿膝磕破无觉,手臂划破不知,如此三番,走了约半个时辰,昏昏然倒地。好半天意识清醒,再服一粒滋生育神丸,稍待,继续前行。寒风瑟瑟,林飘颻一直在走,可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太阳当空,她却越来越冷。“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找到我娘,我还未完成外婆的遗愿。”林飘颻喃喃着,“坚持,我一定要坚持!”
又走了半个时辰,林飘颻再次不支,她坐在地上举目四望,周围除了些不知名的树木就是石块杂草,且树叶不翠,杂草枯黄。无奈她伸手捋一把凉而发硬的老树叶塞进嘴里,咀嚼下没什么汁液却涩涩难咽,只得强忍着硬生生吞下去。如此吃了两三把老叶子,腹内虽觉有物,丁点舒服些的感觉也无,只得再服滋生育神丸。没走多远又觉口渴难耐,“生不如死,不过如此吧?”林飘颻心内感慨。正不知如何忍耐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山下翻滚下去,碰撞加上翻滚的眩晕,没等身体停下已是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林飘颻从疼痛中醒来,直觉浑身都像散了架。饥饿、寒冷、疼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折磨。拼尽全力使侧卧的身体躺平,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像极了外婆温暖的手,她仿佛看到外婆正站在自己面前慈祥地微笑。“外婆,你来接飘颻回家了吗?我好想你,好想潇潇山!”林飘颻意识模糊地喃喃着,朦朦胧胧中她没有听到外婆的回应,却恍惚听到史凌儿让人厌恶的喝叫:“继续向前搜,找不到林飘颻谁也别想回凤凰堡!”
“完了,一切都结束吧,活着好累!”林飘颻在心里对自己说,“一个生下来就被亲娘遗弃的人注定天不容,地不爱,死了也就解脱了。林飘颻你还留恋什么?放下心去吧,即使暴尸荒野,身喂虎狼也是你没人疼爱之人的归宿,好过被凤凰堡的人无边折磨。”此刻她只求速死,渐渐没了意识。
“死了也会有痛的感觉吗?”林飘颻再次被疼痛唤醒,她悠悠地睁开眼,天色昏暗,但可见头顶一片晶莹闪烁,如星如萤。“是到了天堂吗?好美!”
林飘颻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所在,身盖暖乎乎的棉被,没了饥寒但疼痛依然。她慢慢扭动脖子,见自己身处一个偌大的山洞里,正待再看仔细些,忽然身畔传来“吼吼”的叫声,不禁一个激灵,只见一个似人非人的高大白毛怪叫着转身奔向洞外。
“是人还是猴子?莫不是神仙?”林飘颻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下,自己在一张石床上。整个洞里,除了石床,只有一张大石桌和一些瓶瓶罐罐,而且洞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
“我还没死?”林飘颻忍着痛从石床上下来,四下查看,发现洞里还有四个较小一些的洞与之相通。她朝其中一个光线亮些的洞走去,快到洞口就感觉到洞里有微微暖意散出。怀着好奇走进洞里,瞬间被眼前的姹紫嫣红惊呆:“这样的季节怎么会有花开得如此艳?我到底是在人间还是天堂?”走到花丛边,仰头望天,可见天空白亮。原来此洞若天井,从洞内可见外面天际,目测上面洞口宽有三丈余,自上而下四壁爬满枝蔓,蔓上花朵簇簇。洞底向里延伸,因光线暗看不到尽头,只觉目之所及一片烂漫,且视线尽头有氤氲之气,整个洞里温暖如春。
“林姑娘你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林飘颻身后传来,她心神被洞内奇景吸引,来人的脚步声都未听到。待及转身却见一白衣少年站在洞口,浓浓眉、星星目、俊俊脸、挺挺身,此人正是陈御阳,林飘颻不识。
“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姓林?”林飘颻仰着大饼脸,惊瞪着凹洞的眼睛,样子有些丑得可怕。
陈御阳想到与她昨晚的缠绵心里一阵不舒服,瞥开眼道:“我知道你叫林飘颻,是你睡梦里说的。这是我居住的山洞,我叫东方双闻。”陈御阳有意隐瞒了身份、姓名。“你受伤不轻,还中了毒,要好好休养,若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养段时日,我对医道有些研究,发酵散的解药早已喂你服下,你只要静养即可。”
“是你救我回来的?”林飘颻问。
“不是我还能有谁?难不成是老白?”陈御阳扭转身,伸手摸摸一直站在他后面的那只大白猿。林飘颻这才看清,刚才从她床边叫着跑开的原来是白猿,问:“它叫老白?”
“它以前叫小白,现在老了就叫它老白了。它听得懂人话,平时还可以帮我干活,我和它在这洞里相依为命。”陈御阳笑笑,笑得很是温柔好看。
林飘颻忽然面色一沉,微低头道:“我身上的发酵散毒已去,何时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
“有我的药调理,大概八九天即可”陈御阳言罢想到发酵散的遗害,对林飘颻不免同情又愧疚,如果不是他研制出发酵散,林飘颻便不会受其害。
“你可以再向里走走,里面别有洞天。”陈御阳道。林飘颻不知在思忖什么低着头发呆。
“林姑娘进来吧。”陈御阳先向花丛深处走去,老白在林飘颻的身旁“吼吼”叫着,催促着,林飘颻这才恍然,随陈御阳向里走。
进到深处陈御阳点亮了石壁上的火把,隐隐听到有流水声,温度也渐高。近了却看到花丛的尽头冒着好大一股温泉,泉水汩汩冒着,翻滚着,汇聚成池。池旁设一吊床,枝条编成,形似小船,悬于两壁之间。床旁有一石桌,桌上摆有茶具。
“怎么样?没事躺在吊床上,品着香茗,是不是很惬意?”陈御阳说着一跃而起躺上吊床,床随绳动,好不快活:“顺便跟你说一声,你可以每天都来此泡温泉,那样你的身材恢复的会更快些。”
林飘颻看着眼前美妙的一切,心里却莫名的悲伤,她会从这里忆起潇潇山的美,与外婆住在潇潇山的那段快乐时光,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由于地震天灾,潇潇山整个塌了,埋葬了她几乎所有的亲友,所有的美好。她的童年就此断了,一夜长大。潇潇山的美好是她想忆却不敢忆起的痛,而现在眼前的一切让她不由忆起,不由伤悲。
陈御阳见林飘颻面有哀色,似有千万心结郁郁于胸,便坐起身,以柔和的语调问道:“你很不快乐,可不可以讲给我听?放心,我是个世外人,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妨碍。”
林飘颻看着翻滚的温泉,眼角的余光却在陈御阳身上,她觉得自己遇见的这个人确是世外高人,此地也如世外桃源。可凤凰堡的三位堡主不也算世外高人?凤凰堡不也是世外桃源吗?自己还不是轻信于人着了暗算。不是她林飘颻不相信他,而是不敢再信,因此便对陈御阳的话充耳不闻。
“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你若不想说就算了,但至少你该让我知道你的来历身份吧?”陈御阳道。
林飘颻略有迟疑,这让陈御阳有些担心嫏嬛所言被印证。虽然他对林飘颻是否林凡子的后人并不是太在意,可若救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总是有些担心。
“我是蜀南人,孤身一人四处飘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林飘颻短短几句述完自己的身份来历,听上去虽有些凄凉却带着敷衍。
陈御阳端详着林飘颻。一个人眼神里的东西,身体里透出的某些气息是伪装不来的,她必是经历过难以言喻的痛苦。听其口音确是巴蜀一带,并非西域。于是问:“你家远在蜀南,怎会晕倒在凤凰山,还身中发酵散?这发酵散世人知道的可没几个,你是怎么得罪的凤凰堡?”
林飘颻听陈御阳道出凤凰堡,情知瞒不过,虽对陈御阳的身份有怀疑还是道:“我也不明白,忽然有一天上官若水和嫏嬛到蜀南找到我,用尽各种巧言骗术将我诓到凤凰堡后就认定我是什么蝴蝶娘子的后人,逼我写出蝴蝶剑谱。我闻所未闻,如何能写得出来,她们就用百般手段来折磨我。”言至此林飘颻黯然,苦由心发。
林飘颻的话更让他为之一震,他曾怀疑过嫏嬛没有告诉他实话,可这个答案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他没想到嫏嬛竟还将十年前的匆匆一瞥放在心上。那时的嫏嬛不过十二、三岁。一天他和嫏嬛无意中看到他们师傅易容老怪的一本藏书中关于翎糁花的药用记载:翎糁花,其状如莲,碗口大小,粉红色,为双生花。性喜寒,生于高寒处。世现者两株耳,西域九冰山,云南死雁崖。其花液可溶于血液,解百毒,食者亦可百毒不侵。世人垂慕,九死一生不可得,唯蝴蝶娘子柳青莲偶得之。蝴蝶娘子以蝴蝶剑称霸江湖,无人匹敌,后因情伤携孪生女归隐蜀南潇潇山,蝴蝶剑销迹江湖。潇潇山,一座独峰,东西六里,南北七里,外陡如垂,壁覆青苔,高耸入云,人不可攀,唯一入口只过得一辆马车有余,由万鹰帮把守,机关密布,轻易不得入。山内另有林山美水,奇景如画,世所难见,真正世外桃源,避世之所!十数户人居,不予外通。当时陈御阳和嫏嬛很是好奇,事后问师傅,得到的却是易容老怪的一声叹:“放眼江湖,武功修为再有建树者都不能望蝴蝶娘子项背!”嫏嬛再问什么,易容老怪都不肯再说只言片语。陈御阳不想时隔多年嫏嬛竟会觊觎早不曾被人再提及的蝴蝶剑,甚至用了为人不齿的手段。他想到林飘颻孤儿身份,不幸的遭遇,不免心生悲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蝴蝶娘子的后人,她都是无辜被迫害的。然蝴蝶娘子的后人陈御阳是有好奇的,因问:“林姑娘师承何处?若非身怀绝技怕是不可能逃出十八层地狱似的凤凰堡的。”话带试探,眼睛捕捉着飘颻脸上的细微表情。
林飘颻见陈御阳对自己虽一味审视,但神情是真诚的,在其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恶意,遂道:“我是被别人救出来的。我身上只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平日里防身还勉强。你好像对凤凰堡很熟?”
陈御阳情知林飘颻话不尽然,俊脸一舒,嘴角上扬:“我常年住在凤凰山里,对凤凰堡多少知道些,并无瓜葛,你放心,我这里安全的很。”说着陈御阳从吊床上跃下:“走,我带你到其它几个洞里看看,熟悉熟悉,你伤未愈,内力也未恢复,怕是要在我这神农洞住上些日子了。
“神农洞?你说这里是神农洞?”林飘颻大饼脸上略显惊诧。
“此神农洞非彼神农洞,这是属于我陈,东方双闻的神农洞。”陈御阳险些说漏嘴,还好林飘颻并未作理会。
陈御阳当前带路,林飘颻慢慢跟在后面满腹心事,一脸悲伤。老白则紧紧跟在林飘颻身后,偶尔凑上去拍拍她的肩膀,蹭蹭她的手臂,是一种友善亲近,也是一种安慰鼓励。林飘颻心里为之一热,泪水几乎涌出:“世人心险,竟不及飞禽走兽!”一念而过,一丝恨,一丝无奈。
陈御阳带其出了温泉洞,向左不过二十来步来到另一个洞口,因天近黄昏,洞里光线愈暗,这些洞中之洞更加像一张张开的幽黑巨口。
“老白辛苦你。”陈御阳回头道。
老白听到吩咐快速走到石壁上的一个小龛前停下,很快点亮了龛里的油灯,举了过来。林飘颻望着老白说不出的不可置信:“老白不怕火?”
“神奇吗?”陈御阳笑得既好看又神秘:“此洞还有更神奇的东西呢。”言罢他接过油灯向内洞走去。林飘颻跟后,老白却站在原地未动。
“老白虽有些胆量,但从不敢进此洞,林姑娘胆识不知比老白如何?”陈御阳话里有话。林飘颻不知为何有此一问,但本能的小心了。由于灯火跳动,洞里结构复杂,怪石嶙峋,加上二人晃动的身影投在石壁上,倒显得十分诡异。洞里除了二人的脚步声,静寂万分,只是越七拐八绕地往里走,奇怪的臭味越浓。林飘颻心里明白了些什么:“东方兄,不知你养了什么毒虫怪兽在这洞里?”
“哟!不错嘛!你往那里看,还有这里。”陈御阳高举油灯,林飘颻借着光亮向陈御阳所指的地方望去。岩壁上一块凸出如柱的石头上盘卧着一条人腰粗,浑身翠绿油亮的巨蟒,色泽诱人,美则美矣,瘆也瘆人。离绿蟒不远的石壁下一个洼坑里蹲着一只锅般大小嫩黄色青蛙,颜色讨喜,样子可爱。林飘颻心中惊叹却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声音道:“它们有毒吗?怎么可以长这么大?”
陈御阳并不小心翼翼,放开声音道:“剧毒无比,没毒没挑战的东西养来也没什么意思。你看你的脚下。”陈御阳将油灯拿低,林飘颻细观下,地上毒蛛、毒蝎、毒蜈蚣,还有好些叫不上名字甚至见所未见的毒虫潜在石上、地表。偶尔从他们可行的唯一路上爬过。林飘颻也曾随外婆到幽冥谷给两位太师叔上坟时见识过步步可见毒虫的奇观,甚是慑魄,然今日寸土□□的场面令其头皮发麻,震撼无以言表。
陈御阳见林飘颻双足紧并,两臂抱于胸前,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寡白得吓人:“怕了吗?别紧张,只要在我五尺内它们便不敢靠近你。”
“你将这么多毒物养在一起,它们不会互相攻击吗?”林飘颻压制着内心的恐惧问到。
“会攻击,但经过一轮轮的厮杀,最终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万毒之王,所有的动物,包括人都遵循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原则,所以要想不被欺负首先自己要够强大。”陈御阳道。
林飘颻明白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此洞太血腥了,陈御阳这样做太过残忍,她无法认同,便没有回应什么。
陈御阳一边说到:“走,我带你去最里面见识一下最毒的动物,只要被它咬到片刻毙命。”已迈出数步,完全没留意到站在原地未动的林飘颻,待他发觉二人相距已不止七、八尺,陈御阳一惊,忙回身:“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咬到?”上下打量着林飘颻,“我不是告诉你要在我五尺之内吗?万一被毒虫咬到,不死也有得罪受。”
“毒虫没有袭击我,东方兄不用紧张。”林飘颻一脸疲态:“我不想往里走了,我好累。”
陈御阳犯疑:“此洞毒虫极为灵敏善攻,只需一瞬便会涌上,林飘颻刚才离开他药物保护的安全范围,早该被袭,怎会安然无恙?”嘴里应道:“好,我们回外洞,你前行,小心些。”
林飘颻急匆匆一心只想早点出此洞,也不管与身后的陈御阳是否五尺内。陈御阳有心一试,故意与林飘颻保持在了刚刚出五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毒虫皆对林飘颻绕道,对其敏感避让的程度甚至超过对自己所佩戴的药囊。
“林飘颻衣衫褴褛,死里逃生,身上不可能有驱毒的东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自身有驱毒之能。古往今来,驱毒多为外物,即使自身有,亦为外注,如泡药、熏衣,皆不可长久,且会有药味散出,我陈御阳不可能闻不到的。显然林飘颻不是此等情况,那只能是□□里,血液中。我自信天下医药书籍阅之几尽,除了翎糁花还未听说有第二种药物可长存人体的,古往今来更未听说有人天生有驱毒的体质。林飘颻果然是蝴蝶娘子的后人,她的血液里残存着翎糁花液。”如此想着陈御阳对林飘颻多了些好奇,开始觉得林飘颻该会蝴蝶剑,说不定来日他会有幸一睹绝世武功的风采,也许还有机会对翎糁花的效用验证一下。好功夫,好血缘,只没摊上一副好容貌,林飘颻名字何其雅,与长相实在大行径庭,只愿发酵散的毒祛尽时她的样子别令人太失望。
很快二人出了毒虫洞,林飘颻心有余悸,回头看看洞口不禁担心:“它们不会跑出来吗?洞口如此敞着。”
“洞口的地下埋着大量它们不敢靠近的药物,就是轰它们,它们也不敢靠近洞口,放心休息。”陈御阳带林飘颻来到距外洞石床最近的一个较小的洞口,道:“你睡这个洞里吧,比较安静,也暖和,晚上有我和老白守在外洞。”
陈御阳见林飘颻没开口,便先进洞,将所有灯烛点亮。林飘颻随后走进,环视四下:洞里有一张桃木床,床上罩着桃色纱帐。离床不远的墙边有座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雕花铜镜,一把桃木梳,还有一个首饰盒,做工也很讲究,显然这是一个女人的卧房。
陈御阳不等林飘颻发问先道:“这是我内子的房间,先借你住。”
“那她住哪里?”林飘颻总觉有些别扭。
陈御阳温和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悲色:“她早就不在了。”
林飘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了伤心事。”她从陈御阳暗下的明眸中感到了切身的痛,她从不知一个男人含痛的眼睛如此有感染力,一瞬间她有种想拥他入怀给以安慰的冲动。
陈御阳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没什么,人总有一死,谁也逃不过,她只是先走一步而已。不过她的死挺讽刺的,我救人无数,独独救不了她。”
林飘颻见陈御阳自嘲的笑着,笑得让她心疼,小声试着问:“她是怎么死的?”
“想听听我和她的故事吗?”陈御阳道。林飘颻点头,此刻陈御阳在林飘颻眼中是个孤世太久想要倾诉一番的可怜人。
陈御阳忽然又微微一笑道:“还是改天再讲吧,你身体还虚,天也晚了。我和老白先去准备吃的,你似乎该去清理一下自己。”陈御阳向林飘颻头脚指指,林飘飘用手捂一下衣服破烂的地方,低头望望脏兮兮的自己,便赧赧的。
“不如你先去泡个温泉。”陈御阳道,“不过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若林姑娘不拘小节可以先拿我的衣服去穿,只不知能否穿下。”
林飘颻咬着下唇,苍白的脸羞得通红。陈御阳忙解释:“我不是有意挖苦你,你千万别多心。”
“我知道。”林飘颻小声道。
陈御阳从桃木床底的暗屉里拿出两个大包袱递给她:“你都拿去,穿上哪件是哪件,我明日一早去帮你买两套新衣服回来。”
林飘颻接过包袱匆匆向温泉洞去。她心里是紧张的,长这么大从未与男人共处一室,虽说洞里洞外之隔,还是不能完全释然。陈御阳给她的感觉是正直的,光明磊落的,并且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舒服的感觉,可她对凤凰堡一劫刻骨铭心,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来到温泉边,谨慎见,观望了片刻才宽衣下水。热热的泉水浸泡着,顿觉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每一个毛孔都畅快地呼吸着,身体的疲累瞬间殆尽,精神焕然。加之空气中花香四溢,让人有种飘飘欲仙之感,身上的伤口竟不因沾水有任何疼痛。
“如果人生已没有任何牵挂,东方双闻也人如其表,有良友仙境,在此终老一生当是人生一大美事,只是不该有昨夜之事。”林飘颻脑中忽现昨夜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幕,不由浑身发烫。阮天彻俊逸的样子,以及他在凤凰堡外绝情的样子让林飘颻思及六神无主:“我已是他的人,可他讨厌我,我该恨他玷污了我的清白,可我恨不起来,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我迟早得死在凤凰堡里。”
林飘颻拼命让自己不再去想昨夜,不要再想阮天彻,阮天彻的每个表情每个眼神却像在她心里生了根。林飘颻惊出一身汗,加之水如蒸,她开始有些晕晕呼呼,下意识里她倚坐在池中的一块石头上,让上身爬在池边,身体的力气在消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陈御阳和老白做好了饭仍不见林飘颻出来,便有些担心:“老白,你说林姑娘进去都有半个时辰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这温泉池也不深呀,要不你去看看。”
老白点点头向温泉洞去。它奔到温泉边,见林飘颻爬在池边以为她睡着了,上去拍拍她的头并吼叫着。林飘颻仍无动静,它情知不妙,侧过林飘颻朝下的脸细看一会儿,再拍一拍,仍没反应,于是它用手使劲掐林飘颻的人中,林飘颻受痛悠悠醒转。意识回来的刹那,她惊呼一声,双手护胸缩进水里,待看清救醒自己的竟是老白时,真不知是惊是羞。
老白拍拍张开的嘴,指指外洞方向,以示吃饭去,林飘颻点头道:“谢谢你老白,我马上就去。”
老白走后,林飘颻匆匆将自己清洗一下,慌慌张张解开陈御阳给的两个包袱,好不容易拣了一身勉强穿得下的衣服。走到洞外时陈御阳和老白已坐在石桌旁等她。陈御阳看着眼前长相丑陋,衣着怪异的林飘颻很是滑稽,笑着道:“林姑娘快过来吃饭吧。”
林飘颻也觉不好意思,颔首入座。见桌上有荤素四道菜,样子也十分精致。
陈御阳见她盯着菜看,道:“我手艺粗陋,林姑娘将就着吃吧。”
“东方兄还是叫我飘颻吧,林姑娘来林姑娘去听着也挺别扭的。”林飘颻确实饿了,话刚讲完就开始动筷。虽有预感但菜肴的美味还是让林飘颻惊叹:“东方兄,这世上可有什么是你不能的?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菜,你真是奇人!”
“你是饿晕了吧?这些山野小菜你怕是吃出了御膳的味道。”陈御阳微笑着,“喜欢吃就多吃点。”
林飘颻没有客气,吃得十分香甜。陈御阳慢慢动着筷子,老白是不吃饭菜的,它盯着林飘颻偶尔咧着嘴笑,看上去憨憨的,却是名副其实的灵猿。
很快林飘颻吃得差不多了,一顾得上说话就问到:“我现在有精神了,东方兄还愿不愿讲故事给我听?”
陈御阳略一沉吟道:“我也是孤儿,打从记事就跟着几个乞丐讨生活。他们告诉我,我的父母亲人全部死在一场瘟疫,包括他们的亲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村子,他们告诉我我的姓。我们到处流浪,生活的很卑微,总是被人欺负,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希望了。也是我命大,在我七岁那年,有一天我病重,他们出去想办法讨钱去了,我一人躺在一间破庙里奄奄一息。恰好我师傅带着他的独生女儿唐宛云经过破庙将我救起,并带回了家。我师傅生于医学世家,从此我跟着他学医采药,我暗暗发誓要学成天下神医,救天下不治,不让世上再出现像我一样的孤儿。我的刻苦与天分赢得了师傅的肯定,也赢得了师姐唐宛云的芳心。在我十八岁那年,师傅临终前让我们成了婚。宛云很贤淑很温柔,心肠也好,不但救人还经常救一些受伤的小动物,老白就是她小时候救回来养的。婚后我们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但幸福往往很短暂,短到连半年都不到。她被人下了蛊毒,我查书考典费尽脑汁也无计可施。她日夜忍受着蚀骨之痛,不到三日就去了,而且她的死状极其可怖,当时她的肚子里还有我们不到四个月的孩子。”陈御阳言至此双拳紧握,牙也咬的咯吱响,“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宛云那样慈善的个性是谁如此容不下她,竟下令人发指的蛊毒!”
林飘颻看着陈御阳温和的脸变得如此愤恨,又不知说什么话安慰,她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没想到如此优雅又优秀的陈御阳比她更不幸。至少她打小有外婆呵护,现在世上还有不曾相认的父亲,也许还有母亲。在与陈御阳同病相怜的感觉下,她更为他的遭遇难过,眼中泪光点点。
陈御阳忽然长叹一声:“事情过去已久,也在我心里压了好久,十年来我从未说与人听,我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查出宛云所中蛊毒及下毒之人,一直毫无头绪,这也许将成为我一辈子放不下的包袱。今日对你讲出这些事我心里舒缓了不少,谢谢你愿意听我的牢骚。”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把你的故事与我分享,这是你对我的信任、坦诚。更谢谢如此命运多舛却如此温暖杰出的你给了我向前的动力。”林飘颻话语真诚。
陈御阳见她一本正经谢着,抿嘴一笑道:“我有这么好吗?不要把我说的像个圣人一样,虽然我很崇拜神农,我可不是救世主。不早了,去睡吧。”
林飘颻起身走了几步忽又停下来道:“这里是凤凰山区,上官若水他们若找过来岂不连累东方兄?”
陈御阳道:“我和她们有协议,她们不会进来的,尽管放心。”林飘颻这才安心进了内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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