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变形计

作者:木头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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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的不是隔得很远的爱,而是怕失而不再。


      如果说爱一个人可以衍生出许多姿态,有人温柔体贴,有人霸道可爱,有人紧张兮兮,有人高贵冷艳,那么,分手也可以说是众生百态,有人歇斯底里,有人从容淡然,而我,属于最没骨气的一种,纠缠不休。
      我不是拥有高情商,大智慧的女人,我只是一个高中刚毕业的黄毛丫头,我不懂得爱情就像一首歌,在爱时,可以一遍遍单曲循环,不爱时,也可以中途掐断,丢进蝇蚊乱飞的垃圾桶里。
      所以当禾风好听的声音透过听筒从陌生的地方传到我耳朵里时,我还是忍不住蹲下去痛哭,他长长地叹息,杨子,我们不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不合适怎么会相爱那么多年?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想当时的自己一定糟糕透了,一个人抱着生日礼物蹲在大马路边不顾颜面的大哭,那是给禾风的礼物,一款限量版三叶草T恤,当我在商店第一眼看到它时,就知道穿在禾风身上一定好看。
      之后又是沉默,他总是这样,遇到问题,总是用沉默来逃避,我突然觉得身心疲惫,这些年,我承受了太多的沉默,我觉得,很疲惫。

      我一个人窝在房间内整理旧物,以前禾风来帮我收拾屋子时,总是一边着手收拾,一边嘴里责怪,杨子,作为一个新时代优秀进步的好青年,你怎么能这么邋遢,这要是在旧社会,是要拉去浸猪笼的。
      我总是一边啃着他带来的油滋滋的鸡腿,一边傻笑,不是有你嘛,你生来就是要负责哀家生活起居的。那个时候多傻啊,总以为爱一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却不知道世界上最脆弱的就是爱情,稍微磕磕碰碰,就碎了。
      他一把握住我油腻的手,瞪着隽秀的双眼,异常严肃地说,你等着瞧,我一定要把你的臭毛病都改过来。
      他终于说到做到,如今我自己收拾屋子了,却是以他的离开为代价。
      我并没有太多杂乱的东西,即使有,也是已经给禾风的,或是打算送给禾风的。他并不喜欢繁复的小东西,而我对这些小物件却十分狂热,钥匙扣,打火机,漂流瓶,晴天娃娃。他总是说,杨子,你送的东西是不是都太小女生了,我怎么带得出去。
      我一把扑到他的背上,揉着他的一头黑发,咯咯地笑,怎么不能带出去?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带不出手?
      正当我和回忆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以为又是唐萌萌那货忘了带钥匙,起身开门,却看见门外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方一浩?

      气氛稍稍有点僵,他坐在沙发上闭口缄默,我也无言以对。所有可能会来看我的人,我都想到了,甚至连禾风都想到了,独独没有想到他会来。
      方一浩是我的高中同学,升高中后,我依旧帮禾风和张扬做着不可见人的勾当,那几年,禾风已经从软弱幼稚的农村小男生长成高高帅帅的尖子生,总有一大批一大批的女色狼无意有意地接近他,而我自己始终没有改变,没有变漂亮,没有变优秀,我开始担心禾风哪天会被那些狐狸精骗跑了,就整天帮他抄作业,献殷勤,搏恩宠,虽然我做的正确率远远不如他。
      可是方一浩却在课堂上当场告发我,老师,杨子每天都被逼着给禾风抄作业!当时晕晕欲睡的我如同当头一棒,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我?被逼?一刹那我觉得天旋地转,万马齐喑,锣鼓喧天,红旗招展。
      我素日与他无冤无仇,半年都说不上一句话,要不是体育课上一一点名,甚至我都不知道班里还有这样一个人,我哪里得罪他了,他竟然这样露我的老底!
      我把一个个幽怨的眼神抛向他,他居然案首挺胸,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是维护正义的奥特曼。
      幸好老师不相信,换是我我也不信,谁会相信一个尖子生会抄一个数学只考及格分的人的作业呢。结局虽然完满,但我和方一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暗地小人,无耻之徒!和禾风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嘟嘟喃喃地念了一路。
      接下来又发生的事真的是闪瞎我的狗眼,雷碎我的大脑,方一浩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紧紧捏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慎重地说,杨子,你不要怕,要是以后禾风再欺负你,他抬眼瞥了禾风一眼,你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真是见过奇葩的事,却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事,我盯着一脸严肃的方一浩,惊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幸好禾风一把把我拉回去,打开他的手,怒火中烧地说,方一浩,你什么意思?我和杨子的事需要你来管?
      直到那个时候,我仍旧一脸花痴地看着禾风,恨不得两手握拳撑在下巴上,色眯眯的眼睛瞬间变成红桃心。禾风实在是太帅了,他是为了我才这样拼命的。

      后来,我和方一浩再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任何交集,我以为他会恨我到死,毕竟在青春勃发的年纪,我曾那样打击过他的自尊,只是现在他突然坐在我面前,我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我主动打破沉默,啊,方一浩,屋子挺乱的,不要见笑。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禾风紧紧地抱着我,我在他怀里笑得灿烂,照片明晃晃的,刺痛我的双眼,在眼泪夺眶而出的前一秒,我起身走开,喝杯水吧,我端着杯子倒水。
      他只是淡淡地说,杨子,你并不好过吧,手指轻轻摩擦着照片。
      我手一抖,杯里冒着白气的水溅到手背上,却感觉不到疼。
      什么啊,我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有时间过来?我递过一杯白开水,很久不出门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稍稍有一丝窘迫。
      而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尴尬,一张照片甩到我脸上,杨子,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早就说过,禾风就是个混蛋,你看看现在,现在你好过了?
      够了!我全身颤抖,握着杯子的手指一阵泛白,如果你来就是想说这个的话,那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眼泪蓄在眼眶里,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我很生气,我不是气他摔了我一脸,我不气他将我的骄傲踩在脚下,我只是气他怎么可以这样说禾风,即使禾风甩了我,他也不可以这样说禾风!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和对母校的情愫是一样的,即使自己骂千百遍,也不允许别人骂一个字。
      方一浩也许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他深吸一口气,才说,杨子,杨子,我不是
      你走吧,我没看他,不是因为不愿意,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才恰当,本来和他交情不深,我无法忍受他用教训的口气和我说话。
      终于,在他带上门出去的一瞬间,我像打过一场持久战一样,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禾风到底有多么混蛋,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还依依不舍不愿忘记,他分明是那么干净清澈的少年。
      高二分班,禾风测试时发挥超常分进了清北班,我却一直保持着高不成低不就的分数进了普通班。
      禾风摸着我的头说,杨子,你是我最重视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许你一个温暖的未来。他目光灼灼,看得我脸上一阵臊热。
      我的心里像吹过一阵春风,大朵大朵的鲜花盛开。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接触爱情,他说的每句话我都当作神灵一样供奉着。清北班和普通班中间隔着两层楼,我经常站在走廊上伸着脖子往上看,可是除了灰灰的走廊就是蓝蓝的天空,我的鼻子就突然发酸,这两层楼何止是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分明就是隔开我们的两个世界。我怕的不是隔得很远的爱,而是怕失而不再。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就在我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时,手机又不适时地响了,唐萌萌在那头对我吼,杨子,快来,我们在海底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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