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日子

　　本就有些嘈杂的人堆一下子安静了，随后立马爆发出比刚才更喧闹的声响。
　　“在哪里？快，让沛哥儿媳妇进来。”
　　“让让，大伙儿都让让”人推人，人挤人，谁也不想让出自个的位置，只能是去挤旁边的人。
　　“我看到了，沛哥儿媳妇在门角边儿站着呢！”眼尖的人之立马道出苏慧娘的位置。
　　“大伙儿还是挪一挪，让沛哥儿媳妇好进去见相公。”
　　“就是说，人家夫妻五年没见，肯定是想得很。”
　　苏慧娘听着话越来越不对劲，想着接下来的话是不能听的，看着那条人群堆里挤出来的缝，顾不得其他，赶紧侧着身子挤了过去。好在大伙儿说归说，倒是在苏慧娘过来的时候，都往旁边让了让，苏慧娘无视周边热情过度的眼神，顺利地进了屋。
　　李氏一族的族长也是李家村的里正，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因而李族长家在李家村来说也是上好的，屋子一开始建的时候就比别家的好大，经过几代的经营，那是越发的宽敞。屋里的人虽然比院子里的人少，却也使得原本宽敞明亮的正房显得有点狭窄黑暗。
　　苏慧娘一进屋，站在门口李三婶子眼尖的就看到了，忙高声道：“沛哥儿媳妇可算是来了。怎么去的这么久？”边说边过来拉着苏慧娘的手上前。
　　李三婶子的话引得屋里的人全都看向苏慧娘，正说着话的李族长也笑着看着苏慧娘在李三婶子的拉扯下上前。
　　苏慧娘见状是不能推开李三婶子的，只好由着她拉扯跟着上前，到了李族长面前，福了福身：“伯祖爷爷。”按辈分来说，李族长是沛哥儿爷爷的嫡亲兄长。
　　李族长今年刚好六十整，身体还算是健朗，身居里正之位，看上去要比那些长期在地里劳作的同龄要年轻个几岁，但花白的发和须还是能看出年龄的，此时李族长笑着捋这须：“沛哥儿媳妇来了。”
　　在李族长开口的时候，苏慧娘就注意到他身边那个陌生的青年打量的目光。苏慧娘在进门的那瞬间，就看到屋里这个唯一的陌生人，自是明白他的身份，此时面对这人近乎赤裸裸的目光，苏慧娘竭力按捺住想要避开的动作，一个劲地告诉自己，那不是别人，是自个的夫君。
　　李沛在外几年，见多了，心也淡了，原本回家是想要祀奉爹娘到老，再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延续李家香火。回来的路上五哥的爹告知爹娘已经不在了，他心里有悲伤，更多的是懊悔，恨自个回来的晚，却又听闻爹娘在他离开当年给自个娶了房妻子，他也没在意，本来回来后他就有娶亲的念头，是谁都无所谓，更何况这个未成抹面的妻子替自个尽了孝道，在爹娘还在世的时候欢承膝下，一定程度上解了爹娘不见自个的孤寂，又在爹娘去世后好生安葬，按礼受了三年的孝，李沛心里还是感激这个妻子的。一路走来，李沛心里早有了决定，好好和妻子过日子。
　　在李三婶子喊出的那句沛哥儿媳妇，李沛就晓得这个着着半旧不新粗布衫子，梳着百合髻的女子就是自个未成抹面的妻子。此刻见自个妻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李沛毫不顾忌地当下打量起来。无疑，妻子是好看的，李沛对于妻子的长相是满意的，虽然不在意妻子是谁，但是有个合心意的妻子，日子也会好过很多。李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察觉到眼里的那人儿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这才惊觉自个儿目光有点露骨，方移了视线，对着李族长问道：“祖伯爷爷，这是。。。？”
　　还没等李沛问出口，旁边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帮着回道：“沛哥儿还没见过自个娘子吧。”那人指指苏慧娘，接着道：“那是你爹娘还在世的时候给你娶得新妇，苏家慧娘。”
　　苏慧娘趁机忙给李沛行了个礼，在起身的时候稍稍抬了眉眼重重瞥了一眼李沛，只觉得自个相公长的特高大。
　　“沛哥儿可要看清自个媳妇，到时候认不出媳妇，那可是丢脸。”打趣的人在哪都不会少。
　　“就是说，沛哥儿快快叫声媳妇来听听。”
　　李沛在外磨练也算是多的，但那多是大男人堆里混的，还真的不是习惯这三姑六婆的七寸舌，在众人火热热的目光注视下，黝黑的脸色掩盖了那抹慢腾腾爬上来的红晕，轻轻唤了声“慧娘”。
　　“沛哥儿媳妇，还不去你男人身边。”随着李沛的开口，大伙儿又开始打趣苏慧娘来着。
　　苏慧娘脸皮再厚，也经不起众目睽睽之下的虎视眈眈，本就是微红的脸，在李沛的一声呼唤下，立马涨红了起来，连耳尖也通红通红的，面对着众人的打趣，她只是低着头，挪着小步站到李沛的身后，祈望李沛伟岸的身躯能为她遮着那不知收敛的目光。
　　大概是看出苏慧娘的不好意思，李沛在苏慧娘站定后，微微挪了挪身子，将她全身地遮掩在自己身后。在场的都是成亲的，甚至儿子都可以娶亲的人，又是时刻关注着这小两口，哪会没有注意到李沛的小动作，却只是相视而笑，也不再继续追着苏慧娘打趣，毕竟，“新妇”脸皮薄，还是留一丝情面吧。苏慧娘和李沛的相认过后，屋里人的话题又回到了苏慧娘还没进屋之前。
　　“沛哥儿这几年都去哪了？你当时留书出走说是去跑镖，可后来传闻你跟着的镖局遭了贼，死了好几个人。”
　　“你刚走那会儿，你爹娘还找了好一阵，后来找到那镖局，才晓得那次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大伙儿都说你已经不在了，就你爹娘不信。”
　　大伙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就把当年的事给说出来，等大伙的话说完，李沛这才开口道：“当年我是偷偷跟着镖师去的，半路也是遇到了山贼，本以为没命，却不料被人救了，但那时受了重伤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家好远，本想报个平安，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李沛的话很是简单，寥寥几句就把当时的情景说了遍。
　　苏慧娘这才发觉李沛的声音很是沉稳，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虽然话里又许多地方不是很清楚，但是却很是实在。苏慧娘晓得李沛不细说，肯定是不愿说。对于李沛不愿意说的事，苏慧娘虽然感到好奇，但是却不会过问，毕竟是第一次才相识，有些事，还没到能开口问的情分。苏慧娘只是安静地待着李沛的身后，竖着耳朵听。
　　苏慧娘识趣，却不表示在场的人都识趣。有人就不满李沛这三言两语地交代过去的五年，纷纷询问：“你这五年是在哪儿的？”“当时是谁救了你？”“你怎么今儿回来？”
　　面对着大伙的问题，李沛也就挑了一小部分地回了，其余的只是笑笑。虽然不能满足心理的那份好奇，但是明眼人都晓得事不能从李沛嘴里挖出新的谈资，也就歇了再问的心思。李族长在众人询问的时候只是坐在一边，笑着听，见这会儿安静下来，又瞧着外头日头高了，就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沛哥儿刚回来，还是先让他跟着媳妇家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闻言，众人这才忆起自个手上都还有活没赶完，各自和李族长、李沛夫妇打了声招呼，纷纷家去。等了都走光了，李沛这才对着李族长拱了拱身：“伯爷爷，那我和慧娘就先回去了。”
　　李族长摆了摆手：“去吧，好身歇息。等缓过神来再来陪着老头子说上几句。”
　　苏慧娘闻言，这才再一次行了个礼，慢半步跟在李沛的身后，院子里的人早就散去了，院外路上零落地散着几片嫩绿的叶子，提醒着苏慧娘方才院子里满是人，两人一路无话地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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