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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高手不易做
温溪岳果然是勤奋且严厉的,当晚就带着乔婴把十多页的心法念了三遍,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小师妹,背一遍我听听吧。”
乔婴扁了嘴,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是神童?然而大师兄拿着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神即是性,炁即是命。心之根为性,性之根为神……神神神叨叨,气聚丹田,发散于四经八脉……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若不自宫,亦能练功……”
“啪!”温溪岳面色不悦地放下心法,打断了乔婴念的葵花宝典。
乔婴眼巴巴望着失望的他,然后掐一把大腿挤出两滴眼泪,“我自小愚钝,爹娘因此丢弃我,这些年来孤独一人四处漂泊。如果大师兄嫌弃我笨大可直说,不必怕我伤心。因为我的心,早就伤得七零八落,再也粘不起来了。”
温溪岳想这可怜的孩子身世孤苦,他拿对一般师弟们的要求去要求她确实有些苛刻,于是敛去目中愠色温和地说,“我不是嫌弃你笨,只是武功心法对练武之人的根基十分重要,错不得一点,你即便记不住也不可妄加添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乔婴咬着唇低下头,温溪岳又安慰道:“笨也没关系,勤能补拙是良训。今天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明早辰时到七剑堂习武场,我一边教你心法一边练习,能够容易记得。”
“哦。”乔婴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她最讨厌早起最讨厌背书最讨厌军训了,早知道就死活不进西苑派,武林高手不易做啊。
第二日乔婴睡到了大天亮,没有闹钟的古代也没人喊她起床,她连现在是什么时辰都不知道,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门。
却发现温一道白影静静地横在眼前。
乔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面色不豫的温溪岳,这才捂了心口。这丫就不知道长了一双手是用来敲门的么?每次都静静地站在门口,会把人吓出病的。
乔婴惊魂未定的唤,“大师兄好。”
“我不是说过让你今天辰时去习武的么?你可知道师兄姐们因为你迟到了两个时辰在骄阳下站了一上午?”
“啊?”乔婴不明白,她只是翘课了而已,该打该罚也是她顶着啊。
“西苑派门规,一人犯错,全堂留罚。你不好好习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会连累到许多人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要师兄师姐为我犯的错受到惩罚?这不科学!”乔婴觉得这规矩很不人道,不觉顶了回去。
温溪岳面无表情看着她倔强的脸,冷厉的声音清晰无比,“罚你禁足三日,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他一言不发地关上房门上了锁,然后拂袖而去。
“干嘛把我锁起来?我尿急了啊喂?!”叫喊无果,乔婴郁闷地扑回自己的床,大师兄也是,跟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还斤斤计较,怪不得大家都说他不近人情了。
温溪岳说到做到,这三天除了南瓜师兄给乔婴送饭外,她一直被锁在房间里。不过在现代作为宅女的她几天不出门倒是家常便饭,所以也不难捱。
只是屋子背光幽暗,乔婴夜里老是梦到自己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老鼠和蟑螂到处跳,年迈的囚犯潦倒地缩在一角,伤口处爬满恶心的虫子。
第四日一早温溪岳进来的时候,乔婴刚做了噩梦被吓醒,小小的单薄身子蜷缩在床角轻轻颤着,抬起惊恐的大眼睛怯怯地望他。
温溪岳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想自己真是罚得太重了,她再怎么不对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娃而已,是要用怀柔政策去感化的。
“怎么了?”他本来严肃的脸柔和下来。
乔婴总算缓过了劲,然后捂着脸扑进他怀里,“我梦见大师兄再也不要我了,我又要一个人到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贩子卖,好可怕,呜呜……”
还好,她及时回神接上来,不管谁对谁错,赚同情搏眼泪、恶人先告状总是不会吃亏的。
果然温溪岳愧疚地垂下眼帘,抬起手抚摸小丫头颤抖的后背,“我知道你经历了许多磨难,并不是嫌弃你想赶你走。既然你进了西苑派,叫我一声大师兄,我便是你的家人,这里便是你的家。
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这个江湖是残酷的,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误害死自己最亲近的队友,所以我宁愿对你们严厉一些,让你们变得强大的同时学会为队友着想,就是不希望你们像当初的我一样连累别人,那种内疚和后悔,会折磨人一辈子。”而他,又怎么能让悲剧再次发生在视为至亲的同门师兄弟身上呢?
温溪岳的淡眸里隐忍着痛楚和愧责,乔婴停了鳄鱼的眼泪仰脸看他,这才知道他煞费苦心却从不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这些日子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混着对他的心疼,这一刻竟化作酸楚的泪水流了出来。
“对不起,大师兄,我错了,我只是不喜欢学武,可也不想让你失望……”她抹着泪认错,温溪岳轻轻叹了一口气,七剑堂弟子习武辛苦,又要经常下山做危险的任务,能坚持学下去的女弟子本就少得可怜,更何况乔婴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也许,真是他对她太严厉了。
温溪岳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他身上有股皂角的淡香,乔婴吸着眼泪鼻涕断断续续地闻到,小小的身子慢慢蜷缩起来,不多久竟在有节奏的拍打中安稳地睡着。
等到怀里的小丫头没了音,温溪岳才低头去看。她竟轻轻地打起了酣,泪水濡湿的睫毛微微颤着。温溪岳想起自己失踪多年的妹妹,如果她还在,也应该像她一般大。任性便会皱着粉嫩的小鼻子,哭泣便会颤得像只可怜的小鹿。她们还有一点一样,就是前一刻还伤心地不得了,后一刻就乖乖地睡着了。
想起妹妹他不觉轻笑,然后理了理乔婴黏在脸上的乱发把她抱躺在床上,打了水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渍鼻涕,仔细掖了被角才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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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婴醒过来的时候,南瓜师兄刚好送饭来。
“大师兄呢?”她问。
“说来也奇怪,他今儿中午居然去大饭堂和大伙儿一起吃饭了,真把我吓一跳。”南瓜师兄把饭菜布好,“我倒沟水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往甘师叔的院子去了,真心想知道他俩在一起是怎么沟通的。”
乔婴一边吃一边问,“为啥他俩不能沟通?”
“开玩笑吧。温师兄惜字如金,别人问一句他答几个字,除了罚人时话说的多,其他时候几乎不开口。甘师叔就更别提了,自从雨笙走了我还没听过他开口说话。你说一个哑巴和一个回音筒在一起能聊得起来么?估计都没人先开口!”
原来大师兄这么惜字如金的么?她怎么不觉得。
“不过雨笙是谁?”听起来和甘师叔有JQ啊。
“甘师叔生来身带奇寒,一直在研制破解之术。雨笙是甘师叔收的一个女徒弟,三年前她为了给甘师叔试药而死,从那以后本来就跟冰山一样的甘师叔就再没开口说话了。”
原来冰山美男甘逸亭还有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传说,乔婴自己脑补了一下雨笙和甘逸亭之间可歌可泣感动天地的故事,差点被自己编哭了都。
南瓜师兄看乔婴泫然欲泣的样子很不解,她又不认识雨笙,哭什么?
接下来两天温溪岳都没叫她去习武,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若是温溪岳叫她去,她就算累一点也是会去的,可是温溪岳没说,她本能地就不想去。大学军训她就累趴了,要是以后在西苑派天天军训她绝对掐死自己再穿一次!
温溪岳吃过晚饭照例会到她房里教她认字,但是他教的全是一本药草书里的名词,乔婴隐隐觉得这跟他去找甘逸亭有关系。难道他想让自己去神草堂?
“我想留在七剑堂。”一月之期快到的前一日,温溪岳正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乔婴就这么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温溪岳身子一顿,然后低了眉梢,“我知道你不喜欢学武,可是除了神草堂外,每日六个时辰的训练是少不得的。我可以让你休息一日两日,总不能从不教你学武。”
虽说是为自己着想,可进了神草堂岂不是更少见到大师兄了。乔婴叹了一口气,不过能咋办呢,像她这种细胳膊细腿极度讨厌运动的历史系宅女,除了进神草堂还真的没更好的选择。
“那,我还能叫你大师兄么?你还会来教我写字么?”乔婴有些颓然,大师兄她所欲也,不练武亦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她勒个去也?
“当然,你叫得我一声大师兄,我便永远都是你的大师兄。”温溪岳的眼清澈的像是一滩湖,嘴角的笑以最悦目的弧度弯出温柔。
乔婴定定看着他,他的身上有股特殊的魔力,清俊的脸在人群中可以不显光芒,但注意到他时,他却像陈年佳酿越久越香醇。看到他,她才算能够理解美酒一样的男人是什么样了。
“别看我,看你写的字。”温溪岳拍了拍她的脑袋,她只好不舍地移开目光去练大字。
第二日一早,温溪岳怕她贪睡误了时辰,亲自去叫醒她。她依然不会梳繁复的双环髻,平时就这么散了也就算了,今日是入堂的大日子,她也不能太过随意,所以就自己很艰难地扎了个马尾,绕了一圈当髻了。
“胡闹,女孩子怎可梳男子的发髻?”温溪岳散了她的发,又重新给她梳了一个双环髻,整整齐齐,如同他的性子一般滴水不漏。
“大师兄,你怎么会梳女子的发髻?你以前给人梳过?”乔婴酸溜溜地问,难道自己先瞧上的肉包子被别的狗先舔了?
温溪岳略有些窘,“我曾有个妹妹,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帮她梳双环髻。”
“哦。”乔婴放下心来,“那你妹妹呢?”
温溪岳的手有些颤,面上却是平静地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最亲近的人么?在一次躲避仇家追杀中,我抱着只有三岁大的妹妹投奔伯父,有一夜仇家上门,我将她独自藏在伯父家中出去追敌,虽然料到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际,却想一个三岁的女娃不会有人注意。等我回去时她便已经失踪了。”
温溪岳顿了一下,“如果当时我不是那样自负,她也不会至今下落不明。”
“对不起……”乔婴拉住他的袖子,很是抱歉提起他的伤心事。
“没关系,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温溪岳整了整她的衣服,“走吧,我已经跟甘堂主说好了,他应该不会难为你。”
“恩。”手被握在温溪岳温暖的掌心,乔婴觉得无比安宁。
四大堂主照例在正气厅等待,当乔婴说出要入神草堂时,大家都惊讶地长大嘴,当甘逸亭答应的时候,地上掉了一地下巴眼珠子。
也不知道温溪岳用了什么办法搞定了最难搞的甘逸亭,乔婴便稀里糊涂进了神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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