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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四方宇公寓、路柒的回忆。
方宇拿着一串银白色的钥匙出现时路柒差点就睡着了,今天她的神经系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导致此时忽然松懈下后产生了强劲的疲惫感,身体的细胞像太阳底下晒透了的鱼干,手脚更像傀儡娃娃断了线的四肢一样,没了连接点的随意垂挂着。
“走吧。”方宇说。
“什、什么?走…去哪?”路柒迷糊的从凳子上站起来。随后才看见方宇一副忍耐度有限的表情晃动着手里的一圈钥匙。
“公寓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你、你跟着……。”路柒明白他晃动钥匙的含义后立马伸出手做出暂停的姿势,依旧停停顿顿的语气实在无法将拒绝人的话说的婉转点,也无法为她自己建立起好的形象和内涵。
“口吃女,门槛里的那些不明物就是你的行李?”方宇说着话直直走向他口里所说的门槛方向。路柒见状只好拔腿就飞奔到自家行李处,速度自然比方宇快上了几步。
“口、口、口吃女?这三个字是、是形容我的?”路柒抱着行李气呼呼的,长辈该有的东西看来她一样半样都没有,年龄倒是符合了作为一名长辈的条件。
“在我没说错你没听错的前提下,是的。”
“你这个小鬼!知道什么是、是尊老爱幼吗?”
“知道,不过尊老也要在有人爱幼的前提下实行才划算吧?”方宇说完居然出其不意的伸手抢过了她抱紧的三分之二行李,大大方方的掀开竹帘,走了。
“你给我回来!!等、等、等等我啊!”
路柒哀嚎着冲出去,大街上依旧没什么人影在晃荡着,偶尔经过规模微型的食品杂货店时才能遇见三三两两的人正在交谈甚欢的购物中,然而入夜后这种单调的画面却没有给路柒多大的冷清感,反而心灵上有种沉寂的安稳感。出了干洗店不久,一路上方宇和她根本就像语言消失了一样都齐齐沉默不语的专心走路。街上两旁金桔色的路灯一盏一盏的散发着光团,下方种植着的树木远远看上去就像倒插着的、用久后软毛炸开了的毛笔那样有趣。
眼下就这样落根了吧?路柒在心里喟然感叹。
路途随着脚步的迁移而自动缩短着,直到他们出现在四方宇公寓的门前。
“这个公寓有个特别之处,就是提供基本的家具,所以就算是现在立马住进去也是属于毫无问题的。”方宇说着便用识别卡打开了大门,示意路柒先进去后自己再跟在她后面继续介绍性的说道,“这一条是通向电梯的唯一通道,没有迷路的可能性。”
路柒也不怎么答话,因为她真的很介意他的“口吃女”三个字,虽然以前偶尔也因为这个不算毛病的毛病受人冷嘲热讽过(多数为对话过的男性),但被说成口吃还是头一次,刺激太大了,像是在情人节那天对着一个失去一条手臂的少女送上一双精美、华丽的丝锦手套的刺激一样。
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设备精良的电梯了,打开电梯等路柒踏进电梯里后,方宇才弯下腰将手中所有的行李放在地上从电梯里退了出来。
“识别卡我刚刚放在你的行李中,随意翻翻就能找到。”
“耶?嗯,知、知道了。”对于他的忽然面对面说话,还真是不出意外的让路柒愣了一下,表情是无法形容的滑稽。
方宇却一副看似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继而将一串钥匙递给了,“知道就好。这是钥匙,一共五把,每把都有相同的另一把,而最大的就是房门钥匙,其余的不是抽屉钥匙就是储备物的,或者保险柜的。”
“好的,谢谢。”路柒很庆幸自己最后的道谢词没有很糟糕。
方宇走后,路柒一个人坐在光洁的电梯里,地板也比她想象的暖和,稍微一动就会听到她口袋里的那串钥匙叮叮当当的金属相击声,而真正意外的是,电梯里面竟然还安置了播放器,一首具备古典性的古筝纯音乐正缓缓地在她的头顶上流泻而下,再说那个升降问题,其速度非常迅速,期间的晃动感也十分轻微,不管是多么没安全感的人搭乘了大概也是无碍的。
“第十五层第八间单人住房”。路柒看着果然能随手翻找到的识别卡仔细研究着,在规范的文字下还纹着一连串的数字,应该是识别码。怎么看都是一张形似银行卡大小的四方形的卡片而已,并且自制的可能性也很高。
第十五层第八间单人住房……路柒一边念叨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十五楼的楼道里仔细辨别着房间门上挂着的门牌号。
“一…四…六…八!”找到了!时间虽然不早了,但路柒最后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在原地跳了起来,在发觉也没弄出多大的动静后才捂嘴偷乐着将钥匙插入房门锁。
啪嗒!电灯轻快的亮了起来。
该怎么来描述这个空间呢?地面原来不是普通的石板砖,而是颜色深厚的木质地板。简单的单人床一看就让人十分的喜爱,整洁干爽的床被都可以再次套上自己喜欢的款式,几步之遥的透明落地窗打开后就是大小适中的阳台,远方貌似是商业大楼。室内的书桌和床头柜都布置的很妥帖,有种没有一处是多余的感觉。
幸好也不至于在浴室里放置什么沐浴露或者洗发露,路柒在拿出自己的洗具一一放置好时,手机铃声毫无预示的响了起来,没想到已经十点整了。
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吧,其余的事情就都先忘掉!路柒自我勉励的一脚踢开乱七八糟的行李,随意盘起刚好够扎成束的头发走向浴室,地上掉落着被踢摊开了的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许许多多微不足道的小细小节,全部拼凑起来后,我们大可称之为“生活”,那是某种已经被路柒算作亡故了的某些时代的某些生活,像一锅色香味俱全的什么食物,虽然早已痛痛快快的吃完了,但还是有什么东西无法立马消失和视而不见,比如那个锅还在。
浴室中,路柒看着自己的右手上有几处显而易见的灰色疤痕,回忆起每当有人拿它做话题时几乎都会问那些伤疤的来由,可是路柒也总是习惯性的敷衍了事,说什么,“啊?您不说我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呢,至于它们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也想不清啦!”
倒也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经历而如此掩藏下来,却是觉得说来话长的东西还不如只字不提来的更为简单易懂。假使要她认真说来,仅凭路柒那固执的记忆力而言,她是绝对可以娓娓道出那些为数不多地小伤疤的一概故事来的。比如右手中指上关节处的一道凸起的肉块,那是少年时期的某个夏天她为了逃避必须解决的许多繁杂问题和躲避必须要与之见面的人,而在只身一人的条件下前往某个小城镇的某家西餐厅被一个高脚红酒杯划伤的,那是一个已经不知被谁无意中磕裂了一面的精致玻璃杯,以一种只稍稍一碰就会立马碎成一块块的虚假完整姿态搁在吧台上的角落里。
路柒还记得那天是个大阴天,一个十分罕见的大阴天。
就在早晨晴空万里的前提下,中午未过两点半时,天空就随着急剧卷来的狂风忽然慢慢扩大着往人们的头顶上垂压而下,那距离近到使人眼花,仿佛一抬头就能够穿越稀薄的云雾窥视到天空中隐藏许久的一些古老的秘密,云块什么的是没有的,因为它们早已像加入咖啡中的奶精一样和天空溶为一体了,这么说吧,那是一整个天空的、加满奶油的咖啡池。
“要下雨了,绝对是这样的。”长着一张犹似美国芭比娃娃脸蛋的临时女服务员董晓佟单手端着空着的圆托盘站在大篇幅的落地窗前,一脸写着‘我厌恶下雨’这五个大字的表情也说不上有多可爱了。
路柒穿着一般服务生该有的工作服正躲在吧台中努力辨别颜色一样而酒名却有着天壤之别的洋酒,偶尔也会直起猫了很久的细腰往窗外看去,或环顾大厅样式的餐厅内,发现客人稀稀疏疏的用不着五个手指头就一目了然了。且以往总要早上几分钟到店里的女老板此时此刻也见不着半个人影,一切看似活着的也只有装潢着艺术灯和播放器的天花板正如下雪般撒着暖色的光芒和宁静的高山流水。
“路柒,你说老板还会来吗?要不要赌赌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吧台的董晓佟有气无力的将圆形托盘搁在了边缘上说,貌似对她自己的提议很有兴致,但还没等路柒反应过来回答时就又立马朝着按了红色服务灯的客人跑去了。远远的就听见了一个中年男子用沙哑的外地口音说再要一盘红烧鱿鱼外加一打冰冻啤酒,但是绝对不要冰块。
真是奇怪的客人啊!就在她拿着菜单慢吞吞嘀咕着走向厨房时,一身正统白色女式西服裙的女老板居然回来了,唯一值得讨论的就是女老板那一头被狂风肆意弄乱的长发了。
“老板下午好!”
“老板您来啦!”
“老板早!”老板经过的地方不无意外的响起了藏匿在四处的服务生的问候声,而后一切又像被沙土掩埋了般开始进入安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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