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台-贰

作者:云韶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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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暗潮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薛绚道看着自己的钱袋,叹了一口气。
      于是她唯一的妹妹,薛韫锦手里又多了一串糖葫芦。
      “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妹妹。”
      韫锦笑了笑,咬下一个红果。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只想吃东西。”
      “你只是想吃东西罢了。”绚道道,“清泗呢?”
      “……”
      “说曹操,曹操就到。”绚道突然朝远处的人招了招手,韫锦赶忙将手中的食物放下。
      清泗走了过来:“薛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只是路过此地,正巧遇上韫锦,过会就走。”
      清泗有些惊讶:“不多留几日吗?”
      “委实有事,否则一定会留下来陪你们多玩几天。”
      清泗笑道:“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了……抱歉了,这次没能解决薛府的事情。”
      “不必,这事本来就是一个误会,几日前府里的小生在仓库角落里找到了那东西,想必当时疏忽了,倒给你们添了麻烦。”
      “找到就好,麻烦倒说不上。”
      她贴到韫锦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韫锦脸色更差了。

      绚道走远后,清泗看着韫锦,半晌没说话。
      “记得出门前答应要做什么吗?”
      韫锦心里咯噔了一下:“当然!”
      “不用了,我已经买了。”
      韫锦捏了捏空空的钱袋,嘿然一笑。
      这时正是初春天气,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两人沿着河道慢行,一时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回到墨门在桐口镇的据点,这沉默也没有被打破。
      清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端坐在桌前,韫锦赶忙以同样端正的姿势,坐在他对面。
      “记得三年前我们分开前的事情吗?”
      “是。”
      “那时你要回薛府处理危机。”
      “是。”
      “我也要去墨门的神机谷。”
      “是。”
      “我们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是。”
      “但是告别不久,你就在半路突然驾马赶回,哭哭啼啼地告诉我这个事实。”
      “……?”
      “当时你哭得太厉害了,惊动了亭长,说我是人贩子,要把我押到衙门去。”
      “噢!想起来了!”
      “你记起来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什么吗?”
      “你不是人贩子。”
      “还有呢?”
      “还有呢?”
      清泗沉默了好一会,韫锦突然拍了一下脑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每到季节变化和重大节日的时候,要给对方写信,不回信是小狗,是无赖,是大混蛋。”
      说完以后,韫锦歪着头笑了一下:“还真是个麻烦呀。”
      清泗摇着头道:“结果呢?”
      “结果呢?”韫锦眨巴着眼重复道。
      “你是想我叫你小狗,无赖,还是大混蛋?”
      “我记得好像有回啊!”
      清泗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张泛黄的薄纸:“‘我现在在泉州!泉州的莲子羹和甜酒超级超级超级棒,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没有落款,没有地址……”
      韫锦脸红了,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封信的重点:“三年来每到季节变化和重大节日,我都会按时写信。”
      “你是说——三年来关于神机谷的天气报告?”
      “还需要写别的?”
      韫锦叹了一口气:“你才是小狗,无赖,大混蛋。”
      清泗沉吟道:“我有话要说。”
      “我也有。一起?”
      虽然这么说,但是韫锦仍是抢在清泗前头大声道:
      “我们成亲吧!”
      于是清泗那句话就很自然变成了:“什么意思?”
      说完后,两人同时怔住了。韫锦苦笑了一声:“我们的问题不是同一个时间的?”
      说完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认识了多久?”
      清泗有点被她慑住:“四年……”
      “四年了你居然还问还我什么意思?”
      清泗摇摇头:“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快、那么容易?”
      韫锦跺跺脚:“不喜欢你我干嘛做那么多!”
      清泗叹了口气:“成亲的事没有跟家里说?”
      “没有!”
      “这不叫成亲,叫拐带。”清泗正色道。
      韫锦挑起眉毛:“你倒说说敢不敢?”
      清泗盯了她好久:“总之成亲还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吧?”
      韫锦点点头。
      “以后说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把嘴角的饭粒擦擦?”

      “路上多波折,预二十七日到达桐口码头,请以一壶春醪侯之。”
      韫锦将清泗一直在看的信念了出来,清泗放下手中的信:
      “是墨沉,我让他过几日到这里来,接手吹红馆的事。”
      韫锦想了想:“……吹红馆的事情到底怎么样?”
      清泗沉吟道:“馆主是失踪已久的金刀南父女,金刀南近年越来越贪财,但他的女儿,倒还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次要不是她手下留情,凭着燕子红‘西窗剪烛’的功力,未必能如此轻易逃脱。”
      “人家手下留情,你倒领得很开心。”
      清泗没有理会:“只是一个黑吃黑的普通局子,虽然曲折了点,但好在没有什么大秘密……但你以后尽量少去这种场子。”
      “嗯,我知道了,你饿不饿。”
      清泗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学着妻子的本分啊。”韫锦眨着眼睛。
      清泗咳了一声:“你知道怎么做菜吗?”
      韫锦坦然道:“我不会做,我会买啊!”
      韫锦出去的时间却略久。
      她确实会买,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摸透了桐口的铺子,姜婆婆每天只卖一百个的水晶包子,宾客盈门的珍宝轩做的下酒小菜,老字号酒楼酿得最老的深春白醪,都一个不少地到了她的手中。
      她的神色却很严肃。
      “清泗,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我以前见过?长着一张娃娃脸,鼻子上有不少雀斑。”
      清泗警觉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韫锦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死了。”

      春醪已凉,但已无人来饮。
      当清泗看到墨沉的尸体时,他很快意识到,长久以来江湖一直勉力维持的幻象,开始向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墨沉的尸体被卸成八块,一块又一块挂在小舟上。
      小舟就这样散发着尸臭,顺水漂泊到了桐口。
      “这恶心的做法,不就跟几年前那个大魔教镜楼一模一样吗?”
      旁观者在窃窃私语。
      收敛尸体的过程中,清泗一直沉默不语。
      韫锦担心地看着他,却又不敢多问。
      “你姐姐没走多远吧?”最末,他对她说了这一句话。
      “一天的话,走不了多远。”
      “找一艘最快的船,跟她回去。”
      韫锦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沉声道。
      “好……处理好后写信给我,我一定回。”

      春寒料峭。
      寒风渐起的深夜,桐花坠落的声音,就像击落在冰片上。
      清泗在很远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刀在袖中轻鸣,清泗感受着兵器的寒意,跨入屋中。
      屋内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半张脸已被烧毁,隐藏在黑色斗篷的黑影下。
      他坐在桌前,喝着韫锦打来的酒。
      他只是坐在那里而已,但是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像被他挡住了。
      清泗一看到他,就立刻跪了下来,露出十分尊敬的神情。
      “左门主。”
      “这里没有外人。”
      那人说话的嗓音,也如同被火烧过一样。
      “是……义父。”
      “尸体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怎么看?”
      “有人故意对墨门进行挑衅。”
      那人嗬嗬笑起来的声音就像柴火噼里啪啦在响。
      “你不敢提镜楼?”
      清泗的身后突然滋生出一片凉意。
      “晚辈认为,断定此事还需要更多证据。”
      墨干将杯中的酒慢慢饮下:“这个门派,离灭门还远得很。”
      他放下酒杯,琉璃做的假眼安定地看着清泗,“……恐怕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这个门派仍红红火火地开着。”
      “知道为什么把你留在墨门吗?”
      “晚辈……愚钝。”
      “一旦它有复苏的迹象,那里出来的你,有与他们取得联系的义务。”
      琉璃眼睛反射着烛光的倒影。
      “即使你要被同伴误会,中伤,甚至刀锋相对。”
      清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墨干微微笑起来:“希望你的刀,还是三年前的刀!”
      清泗沉默了一下:“我离不开墨门的,对吗?”
      墨干大笑起来:“你以为你的命是谁救的?”
      清泗闭上了嘴巴。
      墨干打量着杯中的酒,慢悠悠道,“我听说你的女人,是个了不得的大小姐。”
      “……不是——”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墨干笑道,“你找了个很好的女人,有钱,有权,很听话,这样的女人做情人,好……很好。不过,也只能是你的情人罢了。”
      “一个女人最有价值的时段,就是做情人的阶段。我们这种站在刀尖上的人,昏了头才想定下来。”
      “晚辈知道了。”
      墨干放下酒杯:“墨沉从九壶登的是艘商船。那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根据行程,你当即从桐口出发,乘上去金陵的船只,兴许会在永州遇上他们。”
      “谁的船?”
      “船头雕着朱色的鹰头,碧色的帆布,零陵华雪萝的商船,谁都不会认错。”
      墨干站了起来,披上斗篷。
      清泗仍然恭敬地跪在地上,墨干的影子,很深、很长、很沉地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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