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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为友
自那日之后,冷渊心中便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每当看到暨略时就会莫名地心中悸动。
可暨略却依旧那样冷冷淡淡,看到晏王行礼从不如何恭谨,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查看心患举止固然仔细,却从不和冷渊多有交谈。
冷渊为这些细节暗自气恼了几回之后,再见暨略时那些莫可名状,连他自己也不懂的心思也淡去了不少。
现在本就不该为了些许小事扰乱心神,他还有事情要做,十分重要,一旦做了,便只能成功而不能失败的大事。
这日,冷渊正在院中赏梅,暨略在房中盘膝吐纳完毕,走出来便看到晏王不怕冷地在雪地里发呆。
“王爷,还是小心身体吧。”暨略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冷渊站在梅树下,恨不得把自己贴在梅雪之上的摸样,皱眉道:“这样下去会感染伤寒的。”
冷渊愣了愣,因为暨略的口气实在不算好,但出奇的是,他竟无心怪罪。握了握冰冷的指尖,冷渊竟觉得暨略冷淡的言辞中其实透着关心和温暖的。
他方才看着满眼的冰雪白梅,想到了他的母妃——路淇。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他父皇的描述中总是那么完美,让他忍不住向往,却永远也无法触到。
暨略见冷渊在发愣,便上前拉住手臂将他扯进了屋子里。
骤然一暖的温度让冷渊回神,下意识地甩开了拉着他的手。身为王爷,冷渊第一次被除了庆帝之外的人如此亲近,感觉十分别扭,却也非常新奇。
暨略也不在意,径自在桌边坐下,还顺手倒了杯热茶往对面那人手中递,“王爷,请喝茶。”
冷渊一阵恍然,默默地在暨略对面坐了下来,接过茶杯来暖手。
暨略冷眼看着晏王端着茶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暗道,师尊命他来辅佐大铭下任帝王,又说那人有毒心之患,虽未指名是谁,但符合种种说辞的也只有眼前这人。
在晏王府住了四五日了,这晏王爷除了赏梅就是赏雪,要不放放风筝,练练剑术,全是当做消遣,虽有念书,却大都是诗经词赋……
这人真的可堪大任么?
晏王冷渊,庆帝第九子,生母乃十四年前已薨了的淇妃。淇妃生前最为庆帝宠爱,闺名路淇,是大铭第一战将路胤的独生女。
说起路淇和路胤父女二人,都各是一段传奇。
路胤是大铭开国功臣之一,虽生于草莽,但领导能力极佳,用兵卓绝。在太祖冷朔手下为之征战多年,从未吃过败战,大铭建国之后被封战武神侯,至今提起战武神侯的名头,周围蛮夷游族还是闻之腿软。
而路淇则与其父不同,自小耳聪目明,诗书琴棋无一不精,自小尚在闺中便被誉为大铭第一才女,长到十五岁时,被迎入宫中为妃,刚刚登基的庆帝对路淇一见倾心,自此隆宠圣恩不绝。
但就在淇妃怀有龙胎之后,才貌双全的佳人便开始体虚身弱,日日消瘦,庆帝与御医们费尽苦心也只让她撑到了将腹中之子生下,便香消玉殒。
晏王从小受尽宠爱,自然不乏是因他聪明伶俐,但更加因为他是淇妃之子。
冷渊从小便未曾受到什么欺辱,庆帝将他保护得太好,好到他出宫开府了,才被人设计谋害。
六个月前,冷渊在从宫中回去府邸的路上,突发心患,京中御医、名医受王命齐聚一堂为了晏王的病急得团团转。
晏王冷渊自小身子就不甚硬朗,尚在娘胎时因淇妃身子减弱,便有几次差点流失。但自出生开始,庆帝便倾力养育,各种补品奇药都能赏则赏的给冷渊,所以长到十多岁了也还算健康。
这心患可以说是来得莫名其妙,各路医师竟是纷纷束手无策,连病因也看不出来。
看着酷似淇妃的爱子日渐憔悴,庆帝心痛无奈之下,求助于玉虚峰。
但玉虚峰与大铭太祖冷朔的约定是,历代守护大铭国祚,却不包揽阻止王室之人自相残杀。
所以,庆帝这一求,便是确定了晏王为王位继承者。
暨略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冷渊,想着庆帝身为国君,却为儿子这样一意宠爱,撇了撇嘴,心中有股说不出欣羡。
罢了,什么大任也和他干系不大,他只要能在这段师傅指定的时期内保住眼前这人的性命,就是完成任务了。
权当他是小师弟了吧。
而此时,在相隔数条街道的雍王府,雍王冷旭正和他的同胞弟弟禄王冷桓面对面在花园中坐着喝茶。
冷桓一边回想着这数月来晏王府的种种大小细节,口中恨道:“冷渊小子确实命大!”
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冷旭一向温和的脸庞上此刻带着责备对应亲弟弟的话语:“四弟,这话不可胡乱说!”
“怎么是胡乱说!我敢说便不怕人知道,虽然冷渊心疾之事确实不是出自我手,但盼着他去见阎罗倒真真是我的心头大愿!”
禄王冷桓在外人面前一惯是副冷脸孔,唯独对着亲生兄长冷旭有人气,该高兴高兴,该愤怒愤怒。
对于此点冷旭早已习惯,当下也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九弟对于我们一向是恭敬有加,虽年少不更事时曾无心戏弄过咱们,却也不是大过错,何至于要他,要他去死?”
冷桓“哼”了一声,对冷旭的话丝毫都不赞同,还冷冷道:“皇家嫡子是大哥你,为什么一个后生的小子却能得父皇那般宠爱?若只是因为他那个死去的娘是父皇的宠妃,那爱屋及乌,宠一点小孩子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大哥,父皇要立他为太子,你能甘心?!我是决不允许的!”
冷旭愣了愣,摇了摇头,再开口声线却略显苦涩:“江山毕竟现在是父皇做主,既然他觉得九弟可堪大任,那做儿子的也只好……”
“不可以!我绝对不许!”冷桓开口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眼中锋利的神态仿佛恨不得立刻择了冷渊一口而嗜,“这江山只能是大哥你的。”
他二人才是正统嫡子,即便他们的生母皇后早逝,可现皇后并无皇子,论嫡论长,就是论贤论能,他冷渊也不见得比得过他们二人!
可是,只因为他是那淇妃的孩子,他们的父皇就不问任何因由,早早便有意将帝位传承给冷渊!学文、习武、通朝政、识典律,他冷桓这一生所有的努力进取,在他父皇眼中不过是理所当然,而那冷渊不用做任何事,却是时时享受当今天子的浓烈父爱。
不服!怎么能服?!
“等着瞧吧,大哥。”冷桓再开口,已经平静下来。但他方才心情剧烈浮动之际,冷旭那低下头去的晦暗眼神,到底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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