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图

　　完整：
　　三年后。
　　“海伊你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楚言站在我身旁帮我拎着我的大包小包，殷勤地问我。
　　“不用了谢谢。”我谢绝，然后看开往我们城市的火车几点到站。
　　暑假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照得我心里暖暖的。
　　“我们进大学都有三年了，这次跟学校的旅行团去外面玩玩吧。”楚言提议。
　　“我回家问下我妈。”我没有擅作主张。

　　“妈我回来了！”我把包往家里的地板一摔，毫无淑女形象地大喊。
　　“喂宝贝回来了也不至于对我们家地板这么热情吧。”妈妈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是海藻绿的面膜。
　　“这什么鬼东西。”我幽怨地把她的面膜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楚言说这回想让我跟他跟学校的旅行团出去旅游。”
　　“喂喂喂这可是我新买的面膜。抗皱纹！”妈妈表示抗议，哇哇乱叫，然后回神，正儿八经地回答我，“可以啊。”
　　“你不担心出什么岔子哦。”我用怪异的声调反问。
　　“怕什么。你都22了快，再不考虑下自己的将来小心剩下。当年你高三是关键时刻怎么可以乱来，现在我懒得管你。”妈妈用随意的语调打发我，好像我根本嫁不出去的样子。
　　“高三？拜托那时候我和楚言……”我欲哭无泪地辩解，但是。
　　“妈你说什么？”我警惕地问，浑身颤抖着。
　　“海伊我是要告诉你了。当初我知道你和那个苏由在一起，我找过他，还好这孩子听话，能为你着想。你现在才能成长得如此好。”
　　语重心长。
　　“什么时候？”
　　“好像是那个摄影活动之前一段时间吧。”妈妈似在回忆。
　　在那之前。那他还陪我之后的那段时间算什么，然后不辞而别，离我远去。在我高考前
　　段日子，他欠我一个解释。
　　“他说无论怎样，都希望你高考发挥好。”
　　我想起那夜在古镇，他没有碰我。是因为听了妈妈的话吗。可我宁愿相信，那是他自己想对我好。
　　“好了妈妈我知道了。”好像有泪流下来。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爱哭。

　　学校的团是去泰国的普吉岛。
　　那里确实很漂亮。蓝天白云，大海一望无边际，我的笑声在海面漂浮，送到远方。还有绿色的岛，茂密繁盛的热带植物在上面茁壮的生长。
　　那天我躺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楚言体贴地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说谢谢，他看了我好久，于是我主动吻了他。
　　他是个好孩子，比我还好。
　　总之是个不错的时光。回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去桂林，第二次。楚言有担心，不是平白无故的。
　　“只是再去看看，不会有什么的。”我解释。
　　“好吧。”他答应。

　　我们单独坐上飞往桂林的飞机。漫长的旅程，沉睡。
　　我带楚言看三年前我看过的风景，走我走过的路，照我照的风景。第三日，我带他去阳朔。我在旅馆换上当初苏由给我买的那条裙子，我很奇怪从家里出发之前我竟会莫名地将它带在身边。红色的花纹，白色底子，裹胸样式的棉质长裙。我们在白天去阳朔那条西街，它像是与世隔绝了般，安静得不象话。人影稀疏，像是被阳朔抛弃了，委屈、不敢诉说的孩子。
　　白炽的光洒在被路人摩滑的青石板路，我看着有些头昏，我有些不认识它。
　　我想着我和苏由在这的偶遇，从此他在我心里烙下很深很深的印记，只是他多洒脱，把我遗忘得一干二净，然后远走高飞。
　　原来他确实无一身包袱，只是他不是陪我一起行走的那个人。
　　楚言自然更不是了。
　　我有点想哭，趁眼泪决堤之前揉了揉眼睛。然后我对楚言说：“你自己去逛逛吧。早上的阳朔西街不好玩不热闹，晚上我们再来吧。”
　　“那你呢？”他担忧地问我。
　　“我去看看有什么小东西可以买不。”我又一次迅速地走开，从楚言的视线里消失。
　　就像只有我一个人，整个阳朔西街是我的舞台，我有主宰权是在上面要哭要笑。我用手指敲击过木制建筑的表面，粗糙的触感使人清醒。
　　我用手蘸了一些沿街流淌的小溪的水流，一起身一抬头，看见一家在白天开着的门面。拼图。
　　店名叫拼图。
　　颇具好感，莫名的。放在店内木桌上的除了一些阳朔普遍的饰品，还有好多副五颜六色的拼图。大多是风景的图块。
　　“要买一副吗？”一个有着明亮大眼睛的女生走出里屋，来到我面前。她大概与我年纪相仿。
　　“我看下吧。”我环视着这些精美的拼图，“你们这家店很特别呢。特殊的店名，特殊的商品。”
　　“是我丈夫一定要这样坚持，我也不清楚呢。”大眼美女无辜地眨眨眼睛。
　　我笑了一下，其实这样挺好的。
　　“你们也挺幸福的。”我轻声地羡慕了一番。
　　“哪里有。”大眼美女似乎特别开朗外向，“其实当初是我追他，追他的女生很多。可他对谁都没有动心。三年前他忽然离开原来我们生活的城市，定居阳朔。我跟着过来了，跟他磨了两年的时间，他才肯娶我。”
　　她好像是在抱怨，抱怨完了又眨了眨眼睛，问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我低头笑，越觉眼前这个女子的可爱。
　　“那么……”我又环视了一遍眼前的拼图，我好像有选择综合症，从三年前开始有，拿不定主意。
　　“哎我丈夫回来了。”大眼女生走出店门，向我身后走去。
　　“你回来啦。”女子跳跃的声音。
　　“嗯。安离今天生意做得怎么样呢？”
　　“白天没什么人啊，哦，对了，这个姐姐好像要买拼图。”安离拉着他丈夫走到我面前，相互介绍。她居然自觉喊我姐姐，我有比她老吗。
　　可这不是我在乎的。
　　她的丈夫叫苏由。我认识的苏由。
　　我没有哭，只是发呆。我看这幅面孔看了好一会儿，是我好想念好熟悉的面孔。他也看着我发呆，然后眼神转化成曾经对我心疼的样子。
　　“你的丈夫，很帅呢。”
　　“嗯我也觉得呢。”安离自豪的样子多么明快，耀眼得我睁不开双眼。
　　阳光落在他们的肩膀头发上，我仿佛看见那条小溪潺潺流经他们的脚踝。我想起小浅曾经说过我和苏由肩并肩地特幸福地走在阳光下。只是时过境迁，一样的场景，更换主角。
　　“那麻烦老板，我要这幅拼图。”
　　我手指往下一点，是三年前一模一样的拼图。
　　仅是怀念，唯有祝福。

　　他的人生完整了，他也使我的人生完整了。我走过那么多城，见过那么多人，他的笑容终于凝练成最后一片璀璨的拼图，永恒镌刻在我人生拼图的中间位置。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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