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归途

　　这天天公作美，不下雨也不出太阳，五月的温暖中还透着一丝凉意，我醒得早，伸伸懒腰踢踢腿，再打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哇哇地叫了几声，就舒舒服服地等大人来伺候了。话说我终于也体验到地主家少爷小姐的感觉了。
　　不大一会儿我妈就出现，把我上上下下打理清爽，还特意给我换了红色缎面的襁褓，连喂我喝奶都边哼着小曲儿，一脸的喜气洋洋。
　　百日，一说百岁，给孩子过百日是取个孩子长命百岁的意头，我家双亲为此隆而重之，在晒谷场设下三十桌流水席，从下午一直摆到晚上。
　　我那个心疼啊，有钱买台彩电多好，或者把那台坏掉的黑白电视修好也行啊，害得我在家这两三个月整天无聊得要命。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家里的日历跟我没缘分，反正挂在正厅神台边上的那本小日历我从来没机会靠近去看过，隔得远了我那悲催的婴儿视力根本看不清楚，所以，至今还不知今夕何夕。
　　没多久，大门外传来了人声，大舅一家到了，我妈放下我出去端茶倒水招呼，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嚷道：“姑姑，妹妹在哪里？我要看妹妹。”
　　“美华等一下啊，姑姑马上抱妹妹出来。”我妈平素喜欢木美华，显得很是开心。
　　可把木美华盼来了，不见她一面解不了我心中的疑惑，这个本应是我表妹的丫头怎么就成我表姐了呢？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妹妹，妹妹，姆啊……”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扑过来朝我脸上亲了一口。定睛一瞧，天然卷的毛头，长得让人嫉妒的睫毛，粉蜜的肤色，精致的五官，不是木美华却是谁！
　　张着的嘴巴半天没合上，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真是这丫头啊！疯了……
　　“妹妹脏脏，流口水。”臭丫头，别用你的脏手绢擦。
　　嗯？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哈哈，电子表。I got it ！一九八九年五月二十日，Bingo！
　　一九……八九年！！！！若不是没这腰力，我早鲤鱼打挺蹦起三丈高了。我生在一九八九年？要不要这么震撼啊？！怪不得，怪不得，先前存在心里的很多疑问都在看到这个时间后有了合理的解释。
　　“妹妹，电子表不能吃哦，你放手，姐姐给你糖糖。”呃，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我松开木美华的手。哼，小丫头，别以为你现在大我几岁就是姐姐，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小表妹。
　　头疼啊，哪个大神喝高了看花眼把我送来八九年的？你以为让我年轻十几岁我就感激了？我这几个月规划的人生大计全被你废了明不明白？我还想乘着改革东风发家致富、一呜惊人、那啥凤舞九天呢；我还想九三之前去香港认识黄家驹、认识张国荣、认识周星驰呢；九七我还想亲眼看回归升旗呢；我还想千禧年一定要来一个浪漫跨世纪之吻呢；我还想……还想毛啊，全完了，二000年我TM才十一岁，别说世纪之吻了，说不定方文山把东风破、菊花台、青花瓷什么的都写完了，我还混什么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作者：周杰伦的主意也敢打，是这块料么你？）
　　我正指着天骂得欢，小丫头发言了，“妈妈，妹妹叫什么？”大舅妈答：“叫二妞。”
　　“不好听，傻傻的。”哦，美华，亲爱的表妹，我们的审美观终于有一致的地方了。
　　“为什么不好听，我觉得二妞很好听啊。”大舅妈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我妈，打圆场。我妈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就是不好听嘛。好土，哦，我知道了，” 美华作恍然大悟状，“二妞，二妞，是不是因为哥……”
　　“美华！”“不得无礼！”大舅妈和大舅的喝斥声同时响起，吓了我一跳，连我妈的手也微微抖了抖。
　　“在家怎么教你的，出门就忘光啦？”大舅沉下脸，怒形于色。美华扁嘴低头，却是一声也不敢吭。
　　我觉得大舅有点小题大作，美华不就说了句我小名儿难听么，说得多正确啊，况且童言无忌，干嘛发那么大火？我还指望她说动我妈改改我这小名呢，看来没戏了。
　　“好了好了，不要吓着孩子，美华过来，”我妈脾气好，把美华叫到身边，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妹妹的起好了，程予馨，给予的予，温馨的馨，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我喜欢这个名字，比我的好听。”美华说完，转头朝她父母吐了吐小舌头。而我则彻底石化。
　　程予馨？今天不是我的百日，是各种打击日才对吧。为什么我出生时间不同了，连名字也跟着不同了？程予馨很好听是没错啦，可我叫程立雪叫了三十五年，三十五年啊，说变就变了，我根本不确定以后别人叫我“程予馨”我会不会反应不过来。
　　思绪有些飘忽了，明明地方是一样的地方，人是一样的人，可是我突然对一切觉得陌生起来。我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
　　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无力。
　　他们又夸了番我的新名字，正拉着家常，我爸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我小舅，一家子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得知因为我的表弟（这一世要叫表哥了）病了，小舅妈在家照顾他，所以就不方便来了，特意打了一个小的长命锁给我，黄澄澄的应该是纯金的。可我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兴奋不起来了。

　　我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捱到开席，终于被抱出去见人。
　　来到晒场，已陆续来了不少人，我爸是独子，程家人丁不旺，所以亲戚就只有我妈这边来人，舅妈帮着收贺仪，舅舅们帮忙打打下手。我妈则抱着我，跟来祝贺的客人见见面，那些个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婶，时不时来捏捏我的手摸摸我的脸，弄得我头昏脑涨，这些人我差不多都认得的，若是今天以前，我想我会很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说句又见面啦什么的。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很茫然，自然没精打采，毫无兴致了。
　　所幸这样的反应也合乎一个三个多月大的婴儿表现，没有哭闹已算不错。我妈见我这么安静，便托张大妈抱着我，她要去帮帮我爸他们的忙。张大妈平常带我也带惯了的，爽快地答应了，还说，正好给那些三姑六婆都好好看看我。
　　我妈刚走，七大姨八大婶们就围到了张大妈这桌，东家长西家短地就开唠，平常这么多婆娘能聚齐的机会也不多，于是乎几万只鸭子齐鸣，我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她们越说越来劲，最后，终于有人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
　　“老程这次可下了血本了，为了个闺女搞那么大排场，这种事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谁说不是呢，程家媳妇是有福气的，你们看我家那个死鬼，生我大闺女那会儿，他全家都没给我好脸，要不是我后来又给他生了儿子，活都活不下去了。”
　　“哟，瞧这长命锁，金的吧，二妞命好，投到程家。”
　　“切，他程家的命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他家老大当年不也这么风光，结果还不是……”
　　“呸，人家闺女的好日子，你偏来咒她，快别嚼这舌根了。”张大妈啐了一口把一个小媳妇的话断下。
　　什么情况？我睁开眼睛。
　　“好好，我不说了，”小媳妇笑嘻嘻的，又说：“婶儿，最近怎么没见王叔啊，是不是又上哪儿鬼混去了？”
　　她说的王叔我知道，就是张大妈的老伴，沉迷卜卦算命，懂一些做法事的道道，就对外号称“半仙”了，其实就是一神棍，偏偏有个好往女人堆里钻的毛病，所以常被村里人取笑。不过，他也没真正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属于“妻管严”厉害，有色心没色胆类型。
　　说曹操曹操到，小媳妇的话刚说完，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阴□□：“侄媳妇，我看你眉心郁结，颜色不正，毛发晦暗，可是最近没有什么滋润？小心啊，阴阳不调一事，可大可小哦。”
　　一群人都是婆娘，当然对话中之意心领神会，立即哄笑成一团。那小媳妇脸涨得通红，拉着张大妈道：“婶，叔这样你也不管管。”
　　“正所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嘿嘿”，没等老伴开口，王神棍神情自得地一屁股落了座。
　　我也觉得那小媳妇活该，继续津津有味地看戏。
　　“滚。”张大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全是娘们儿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到那边喝你的老酒去。”
　　“别啊，”婆娘们不依了，“难得半仙回来了，看一看这娃娃，有什么说头？”她们又扯到我身上来。
　　“他会看个屁，今天好日子，不要听他瞎扯。”张大妈发话了。
　　王神棍端详了我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不开口。婆娘们急了，催促道：“半仙，看出什么来了，说出来听听。要是准了，中元节我们请你做一场法事。”
　　我也来了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来。王神棍突然冲我一笑，“丫头，那我可说了啊？”竟是询问的语气。
　　我点点头，也咧嘴朝他笑了一笑，意思是说吧说吧，我百无禁忌。
　　众婆娘见此情形，不禁啧啧称奇，纷纷赞叹，于是对王半仙将要说的话，更感兴趣了。
　　“程家的娃娃，倒都有些异相，妙不可言，嗯，不可言啊。”看客们高涨的热情让王老头很是得意，捏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抖了一句，然后就再不说话了。
　　“切……”“别卖关子了，干脆点。”“什么叫不可言？”“会不会看啊？”“什么意思？”“啥叫异相？”有听懂的有没听懂的，不管怎么样，观众们七嘴八舌火力齐开，一致表达了自己不满的情绪。
　　王神棍面露得色，随即又恢复如常，咳嗽了一声，“哼，说了你们这些婆娘们也不懂？”
　　“怎么不懂？”“说了不就懂了。”“快说，快说。”“我们就图个热闹。”观众们又是一通聒噪。哎，老家伙明显就是吹牛没打好稿，我太佩服这帮女人的八卦精神了。
　　“行了行了，瞧你那样儿，骨头都没二两重了。有屁快放，放完了滚。”张大妈还是挺了解自家老伴儿的。
　　“嘿嘿，听好喽，依本半仙看，这娃娃是——女、生、男、相。”王神棍故作神秘状，最后几个字还特地压低了嗓音，手指一字一顿地敲在桌面上。
　　“那是好还是孬啊？”看客们的瘾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不由得随着也压低了声音问。这老头还真有做神棍的资质，太会调动观众情绪了。
　　“这个嘛，就很复杂了，本来呢女生男相是劳碌克夫的命，但本半仙观察这娃娃，又是根骨极佳……”老头儿略一沉吟，再次摆出高人的范儿来。
　　出乎我的意料，这次没人捧他场了，三姑六婆们再没文化，理解“劳碌克夫”四个字还是绰绰有余地，并且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给她们猎奇和幸灾乐祸的心理带来了双重的满足，令她们感到了极大的平衡，得到了想要的八卦资讯，一个个便满脸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谁还理会老神棍再卖什么关子？
　　“唉哟，原来是这个异相，啧啧……”
　　“我就说嘛，程家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克夫哎，说不定还克家人……”
　　“我还想着给我孙子提个娃娃亲呢，幸亏……”
　　“唉，这么乖的一个娃娃，怎么是这个命……”
　　我嘴角狂抽，这帮婆娘还真是什么反应都齐全了，想太多了你们。让老神棍装神弄鬼的一通吹水，看来我的行情该是跌到探底了。
　　张大妈一脸不屑，站起身来，冲老伴喝了一句：“胡说八道！起来！跟我挪地方。”老头儿不敢不从，笑嘻嘻地起身跟着来到一边。大伙儿见状又都哄笑起来。
　　“老不死的！程家怎么你了你三番四次跟他们过不去！”大妈低声恨恨地说，“这几年你三天两头不着家，人家对我照顾得直像一家人似的，你倒好，恩将仇报！在外面就学了这个道道？”
　　“老太婆，我哪有三番四次跟他家过不去啦？说话要讲道理。”
　　“你还有理了？你看你放的都是什么狗屁！头一个你说人家男生女相，这一个你又说女生男相，能换新鲜点儿的么？能说点好听的，说点人话不？”
　　“我说老太婆，事实就是如此，我只不过实话实说，不是……行行行，我不跟你争了，我错了，行了吧？以后他家的事儿我都不说话了，好了吧？”
　　“不是二妞跟我投缘，我管你招摇撞骗呢，哪天被逮进去了那才干净！”张大妈冷哼一声，丢下老头转身找我妈去了，留下王神棍一个人哭笑不得呆在原地。
　　男生女相？女生男相？反复咀嚼了几遍，我怔住了。隐隐感觉，一定有什么不对了！
　　对王神棍我从来是不屑一顾的，前世我记得他还真因为封建迷信、招摇撞骗给拘留过一阵子。谁给我下的什么批断我都可以不在乎，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命运，了解我是谁。
　　可是刚才，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们是在说——我有一个哥哥吗？
　　我有一个哥哥，或者，我曾经有一个哥哥。天大的一个漏洞，我竟然迟钝到现在才发觉。这几个月里，我到底忽略了多少东西？

　　回到妈妈怀里，我内心五味杂陈。妈，二妞这名字挺好的，我本来就是老二嘛。还有，予馨这名字我也很喜欢，我发誓，我们家一定会是最温馨的。妈，以后有空给我讲讲我哥吧，别再偷偷擦眼泪了。
　　客人一一散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圆月升起，明亮的银光洒向大地。大人们都很疲惫了，但仍然掩不住高兴的神色。我爸和舅舅们留下收拾残局，我妈带着我，大舅妈带着美华，女士们先回家休息。
　　我打了个哈欠，世界终于清静了，今天的“惊喜”已经多到足够我消化几个月，我要静下心想一想，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快要到家的时候，就着明亮的月光，似乎见到家门外站立着一个人影。待我们走近，那人口称“施主”，双手合什行了一礼，竟然是一个年轻和尚，嗯，一个——喇嘛。因为光线和我自身视力的原因，我分不出他身上僧袍的颜色，但是头上的僧帽还是说明了他的身份。
　　“上师。”我妈抱着我，所以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表示回礼。
　　“女施主有礼，贫僧只是多吉寺的一个小执事，不敢当‘上师’二字，叫我达瓦就可以了。”喇嘛很是礼貌。
　　“不敢，”我妈客客气气的，“大师是要供奉吧，还请稍候。”
　　“施主不必多礼，其实贫僧是来这里办差事的，办完就走。”喇嘛笑笑，接着从挎在身上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月光下盒子隐隐泛出金属的光泽，大概是银质的。喇嘛双手托起小盒奉到我妈面前。“这是丹巴仁波切送给美朵拉姆的百日贺礼，请收下。”
　　我妈赶紧把我递给舅妈，双手冲着盒子虚推一下，歉意地一笑，“大师，您大概是弄错了，我们不是信徒，也不认得什么美朵拉姆。”我觉得我妈似乎很紧张。
　　喇嘛也不收回手，仍托举着小盒，谦和地说：“不会错的，美朵拉姆，是丹巴仁波切给程家今天满百日的孩子取的藏名。这是特地送过来的贺礼，请一定要收下。”态度甚为坚决，似乎我妈不收他就一直托着。
　　我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之间两人僵在原地。
　　“呵呵，既然是仁波切的一番好意，我就代予馨收下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只见一人从我们身后走上前去，双手接过喇嘛手上的盒子，“多谢贵寺的贺礼，请大师代为转达一声，就说钟离黎向丹巴仁波切问好，有机会一定再去贵寺拜会。”正是我那寒碜干爹钟离黎。
　　“多谢，我一定会转达到位，”大喇嘛脸上的表情不见有丝毫变化，但语气已轻松不少，“贫僧差事办完，就先回去了。”说完，行礼告辞。
　　“你们先进去吧，”钟离黎冷哼一声，把盒子递给我妈，“我去跟浩天说，别担心，万事有我们。”
　　我妈叹了口气，点点头，开门进了屋。大舅妈和美华紧跟着她，母女俩一头雾水，脸上均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光是她们，我也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对我来说，今天发生的事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我仅剩的一点智商冲得片甲不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要知道，虽然我们省有不少地区是少数民族地区，但我们县可是汉族聚居地，况且没听说过我们村谁信教的。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我们家跟喇嘛能扯上一毛钱关系。

　　出生以来，自恃有着前世记忆，我简直信心爆棚，对未来抱的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心态，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赢在起跑线上，而是拥有别人绝对无法比拟的先天优势！虽然我前世可归到资质平庸那一类，可你架不住我重生啊，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预测未来吧，我能！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才是“半仙”！
　　不幸的是，现实给了我一闷棍，No，是一记接一记的闷棍，还TMD一棍比一棍来的狠，打得我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找不着北。事情偏离了我的轨道，偏离了我能掌控的范围，诚恳一点的话，它超出了我那不高的智商能理解的限度。
　　挫败的感觉令我失魂落魄。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二妹是吧？”不出意料，大舅妈一进屋就盘问起了我妈，“你说喇嘛为什么给二妞送礼，还帮她取了名字呢？”
　　“就是哈，我也很奇怪，咱们家又不信佛教。”我妈笑得有点勉强。
　　“那你怎么收了人家的东西？”不依不饶。
　　“呃，是钟离黎收的，不是我。”推卸责任。
　　“那个钟离凭什么代你收了，他算哪门子的代表？”一针见血。
　　“嗯，二妞认了他作干爹。”理直气壮。
　　“什么？干爹？二妞就这么缺干爹吗？要认也认个上得了台面的啊！”马力强劲。
　　“……”闻风而逃。
　　“呃……二妞乖乖，饿了吧？”拿我当人肉盾牌，“嫂子，我先给二妞喂奶，这事等他们回来再说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舅妈和我妈一向姑嫂亲厚，自然是知道我妈的性子，见她不愿多说，就没再逼问，不过我想她回头一定会“拷问”我大舅的。看来，想要知道真相，必须等我爸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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