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祭

　　朦朦胧胧。
　　用力眨着眼睛，我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东西。“菲儿，醒了。”前辈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我坐起身，僵硬地转头，看见了她的脸：“你叫我什么？”前辈拿起梳子，帮我梳理着纠结的乱发：“菲儿呀，这不是你的小名吗？”菲儿，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心底突然泛起了小小的感动。“你呀，还真是厉害，竟然仅仅只用了三个时辰，就打开了灵魂的秘术封印，而且竟然能承受那铜人的指里四个小时，哈哈，我当时因为这个差点死掉呢。看来我果然没有选错人啊。”前辈的声音倍感温柔，“从今天起，你就接替我的位置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白狐。”
　　我就是白狐？
　　我就是白狐？！
　　我就是白狐！
　　我，我通过测试了？我竟然通过测试了！真的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只是……我真的有资格当白狐吗？白狐是那么有魅力，可是我呢？那么普通，甚至那么丑陋，脸边那发红的胎记永远压迫着我，让我没又抬头的机会……也许，这只是场梦吧……长发还在前辈的手里摆弄着，可是自卑却像毒蛇一样盘踞了我的心。看着眼前那么漂亮，漂亮的让模特都嫉妒不已的前辈，再看看在人群中总是被挤到一边的我。真的差了好多啊……我，我真的可以吗？也许我这样也只是会败坏白狐的名声吧……
　　“好了。”前辈将镜子递到我的眼前。我看了一眼，惊住了。
　　镜中的人，精致的脸庞，肤若凝脂，似乎吹弹可破，黑发极其富有层次，柔顺地贴在背后，夹杂着的几缕银色似冰川散发着光泽，长长的睫毛透出些许妩媚，如墨的黑眸闪动着波光，晶莹得如同钻石，却透出与晶莹不符的朦胧与深沉。嘴唇红的像是涂了血一般。
　　这是我吗？这真的是我吗？我的胎记没有了？真的不见了！就像是露珠，在阳光下永远消散了！我不敢相信，原来我也可以……“看啊，菲儿打扮起来多好看啊！”前辈扳住我的肩膀，说，“再加上菲儿本身的那种诡异的气质……啧啧，人间上品啊！”
　　“明白了。前辈。”我紧紧地握着镜子，直到它碎裂，镜中的人像被诡异地撕开，扭曲的唇角透出冰冷的微笑。
　　夜色，透出一种邪恶的美丽。
　　轻轻推开门，我感到藏在背后的匕首在颤抖。“谁？”徐琳警觉地站起来，看到我之后不满地冲我大叫，“徐菲，半夜装什么鬼……哎呦，变漂亮了？你的胎记呢？到哪家整容医院去了？人家要你吗？”徐琳笑得天花乱坠。我静静地向前一步，匕首划过她的脸颊与鼻梁。血溅了出来。徐琳的笑声转换成了惨叫：“哈……啊——徐菲！贱人你想干什么！”我不说话，抓住她的领子把她压在了墙角。身后传来一种莫名的压力，我右手掏枪向身后开了一枪……艾荷在枪声中缓缓倒下，手中高举的刀在她倒下的时候扎在了她自己的胸口。真是个龌龊的人呢，连倒下都这么慢。徐琳哭了起来：“徐菲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我阴险地看着她，匕首一下一下割着她引以为豪的脸，“报仇啊！”徐琳的脸上让我划满了口子，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咸咸的气味。“你这种人啊，就该接受点惩罚。徐小姐，不哭，别这么堕落。”我手里的动作一直没停，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什么！”徐琳叫嚷起来，“白狐！你竟然学白狐！哈哈，徐菲啊，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竟然去学白狐！哈哈哈！你不得好死……”徐琳叫嚷着，嘴里也流出了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婊子！”我冷哼一声，右手的指甲戳进了徐琳脸旁的伤口里，用力一揭。“我就是白狐。不要以为你拥有这张脸，就可以将世界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层脸皮！”徐琳的眼睛里射出了难以置信的光，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她没有说。她没有机会了。手向我伸了过来，她只是微微屈了屈手指就断了气。我把她的脸皮扔在了她狰狞的脸旁，又留下了一张手帕。
　　银白色的九尾狐没有瞳仁，邪笑着瞪在看见这块手帕的人的脸上。
　　第二天的新闻报，血色大字印在头版头条：女生死相残忍，现场留下九尾狐手帕。内容：经证实，女生名叫徐琳，是××学校的高二学生，尸体的脸皮被揭下，这样残忍的手段竟是白狐所为？她究竟与白狐结下了什么冤仇？得到白狐如此狠毒的报复？
　　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我竟有了一些满足的感觉。“干得好。”前辈站在我旁边，“我去过命案现场了，这个手法我喜欢。”接下来我就可以想做我想做的事了吧。我很自豪地肯定，我有资格，而且也有能力当白狐。“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去做任何事情，我不再会干涉，不过呢，如果你要是毁了白狐的声誉，我一定会杀你，而且你会死的很惨。”前辈说。我点点头。前辈冲我挥挥手，转过身走了。
　　冷笑，自嘴角延伸，报纸被随意扔到天上，血红色的字连同报纸落入人工湖中，被湖水慢慢侵蚀。
　　“徐菲竟然会逃学？”我立在班级的门口，听着里面纷乱的说话声，听到的最多的声音便是谈论今天早上报纸报道的血案。在无数的议论声中，我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我印象里她从不会逃学。”
　　“这么关心她啊。”
　　“我只是觉得没有人欺负似乎有点无聊。那个丑八怪，不欺负欺负对不起社会。”
　　“哼哼哼，肖鸿怎么看？”
　　“我？我没意见，我又不欺负她。”
　　“肖鸿真是好学生啊，就是不和群不是？”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欺负人无不无聊啊，长得不好看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欺负人家。”
　　“真不愧是肖鸿和王文磊啊，说的话都这么有型！”
　　“喂喂，花痴到一边去行不？肖鸿你俩明天等着哥们儿帮你们带的耳塞来。”
　　……
　　肖鸿……真是的，我现在是杀手啊，我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心神不宁？虽然他和王文磊帮我说话让我很感激呢。不过呢，让他看见我杀人会不会很有意思？我有点想看看他那种惊讶的表情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资格配上他，反正他也没把我当回事，吓吓他我应该不会心疼。
　　应该不会……
　　我轻轻敲了敲门。“进！”里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所有人都开始笑，搀杂着“你又不是班长。”“你这家伙……”等等诸此之类的话。推开门，我走进了这个像蜂群一样聒噪的班级。就在我走进去的瞬间，全班寂静了。“嘿！”平时最爱欺负我的男生冲我吹口哨，“美女哪个班的？是不是看我们班帅哥多就来串门啊？”“她看着有点眼熟。”王文磊的声音响起。“美女都长一个样子嘛！”有好多男生都开始起哄，那个男生甚至跑到我面前对我做吻手礼。
　　“哼。”我丝毫没有对这个镜头产生任何反应，只是发出一阵冷笑。这阵冷笑，就像冬天的风，刮在人的脸上，就像要把人的脸皮都割开。手指轻轻摇动，那个男生的整只右手，连同手腕一起脱离了他的身体。“啊——”他惨叫着向后退去，不断流血的手腕喷溅出一股血柱，洒在了教室的墙上，黑板上，甚至有几滴直接崩到了我的脸上。
　　我抬起手擦掉了那几滴腥臭的血液，魅惑地盯着他。这样腥臭，肮脏的血，就是吸血鬼的最低级LevelE也不会接受吧。他勇敢地迎着我的目光，大声质问我是谁。我走上前去勾住他的下巴，让他靠在墙上：“我是谁？”我能感觉到，他全身都抖得很厉害，到了即将面临瘫软的地步，他看我的目光是那样恐惧。慢慢靠近他，近到我可以感觉到睫毛触碰到了他的脸。“我是谁？我就是那个被你欺负得很惨，很惨的那个人啊，就是那个不欺负欺负对不起社会的人啊！。”游弋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出事实，我闭上眼睛，享受这他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呼吸。“什么？！你是徐菲……你是徐菲？！”他难以置信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对于我来说又爱又恨，既想精心收藏，又想蹂躏一番就丢弃的名字。松开他，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他的桌子上，眼神还是那样诡异。
　　全班都沸腾了。大家都在议论，都在议论这个名字：徐菲，徐菲！
　　她竟然是徐菲！
　　她竟然是徐菲！
　　那个胆小懦弱的丑八怪！
　　只可惜，现在的徐菲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她深藏在心里的仇恨，已经全部爆发了，恨到极致，恨到疯狂！恨已经破开水面升向空中了！我发出几声嘲笑，手指天空，发出妖异的声音：“恶灵，消亡，融——侵蚀之花！”
　　他背后的墙体破裂，散发着恶臭的暗黑色藤蔓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生长着，在他的周围环绕，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遮挡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再也看不见他那惊恐的脸，阻绝了我们的听觉，让我们再也听不见他刺入人心的惨叫！浓绿色的脓液和着暗红色的鲜血——
　　滴答。
　　滴答。
　　滴答……
　　我端坐在第一排书桌上，享受地看着这些情景。真美啊，真美的场景，尤其是那些流动在地面的液体。那样腥咸的气味，那么多惊恐的面容，曾经高傲的小姐少爷们都丧失了那种高傲的气质，所有人都在尖叫！尖叫吧，这像划玻璃一般刺耳的声音，就是我胜利的写照啊！你们越害怕，我就越高兴，你们越感到恐惧，我就越想笑！冲着天，笑到流出眼泪，笑到癫狂！从来都没有这样放肆地笑过了，我到哪里都得压制的感情，就在这一天全部都发泄出来了！
　　那种感觉，就像在阴雨天见到了第一缕阳光！
　　突然，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我立刻停住狂笑，匕首划过自己的肩膀。那只手并没有缩回去，就那样静静地搭在我的肩上。转头，我看见了一个男生。
　　是那个唯一能让我心神不宁的人。
　　肖鸿的右手搭在我的右肩上，长长的口子贯穿他的手背，红色的血污染了我的白衣。他的神情镇定，并没有对我所做的一切感到害怕。
　　他的目光，很复杂，好像汇聚了他的所有情感。就那样看着我，看着我……
　　看得我心都碎掉了……
　　我转过身子，把他拉到了身前。他被我粗暴的动作拉的趔趄两步，但是眼睛没有离开我，眼神里是那样同情，那样想给我安慰……我抱住他，咬上了他的脖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涌进我的食道，勾起我心底的欲望。食道不断收缩，催促着我。我贪婪地吸着，吸着他的血，吸着我又爱又恨的人的血……他不反抗，只是把手慢慢放上我的后背，将我拥进怀里……他的血，是那样纯洁……那样新鲜……
　　最后，我猛地推开他，拔出匕首向他扔去。匕首穿过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墙上。身体滑了下去，匕首划开肩膀。但他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捂住自己的左肩，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向我走来。“你不要过来！”我大叫一声，把他推出了好远。他的后腰撞在了桌角上，而他只是皱皱眉头，从地上爬起来。“我再说一遍，你不要过来！”我自己都能感觉出我口中的威胁。肖鸿像没有听到一样，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全身都在颤抖着。
　　肖鸿你……你到底想做些什么？你明明看出我眼中的恐惧，明明看出我心底的悲凉，明明你就看出了我的逃避，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激荡着我脆弱的心啊……
　　我冲上去，抓住他的领子，过肩摔把他甩了出去。他在地上翻腾几周，撞在了铁质的桌腿上。血从额头上流下，流进他的眼睛,将黑色的眸子染得通红。我从墙上拔下匕首，再一次刺入他的身体。血溅了出来，流了出来，地面渐渐地堆积了一层血泊。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紧握匕首的手也垂了下去，他并没有生气，并没有感到害怕，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还是那么温柔……
　　不知为何，我却要疯掉了。
　　“徐菲！你这个疯子！”在一声巨响中，讨厌的老师出现在门口，指着我的鼻尖大骂道，“你想杀人就去外面自杀，凭什么动我的学生！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人！”眼中腾起火焰，心里结出寒冰。我不自觉地将所有的恼火都发在了她的身上。闪身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脖子，死死地抓着。她被瞬间的窒息憋的张大了嘴，尖利的指甲在我的手背上划来划去，脸色又白变红又变紫。手背被她抓破，刺痛游到了我的心。“混沌，紫烟，寄——腐蚀毒雾！”充满怨恨地念出这句话，袖口里飘出了紫色的烟雾。她的身体，触碰到紫烟，皮肤开始起疙疙瘩瘩的水泡，水泡破开，滋滋作响，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白烟，还有可以致人耳鸣的尖声惨叫。肌肉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白骨，白骨再次发绿融化掉了。
　　到最后，我的手里什么也没剩下，而脚下是还在冒着泡的脓水。
　　“不许动！”隐约间，我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呵。”我微笑。是哪个人报的警啊？真是破坏这样美好的景色。
　　丢下九尾狐手帕，冲向走廊尽头，纵身一跃，撞破玻璃落在了地上。
　　同时，口中喃喃自语：“齿轮，纠错，转——记忆卷轴。”
　　说到底，白狐的身份是不可以暴露的，不然，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风卷起静止的空气，将暗红色的血腥，散播到天下的每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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