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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九连环
夜晚,黑暗,深邃无尽,让人全力想追寻却达不到终极;宁静,万籁俱寂,因此不禁勾起些许思绪。
徐百九在客店的床上打坐,褪去了长褂,只剩下贴身的背心,扣子敞着,精壮与单薄平均恰到好处的胸膛在灯下泛着黝亮。他稳稳地调整内息,脑中思绪却难平静。
胸口的疼痛与气滞感让他不禁忆起往昔,从一个小小的衙内,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捕快。前程这种东西,他根本不用担心。
徐百九其实是一个心软的人,与现在浑身从内到外散发的冰冷气息迥然不同。
他曾经因为可怜那个偷钱的孩子而无罪释放了他,然而,那个孩子却在饭菜中下药,毒死了父母,他保住了一条命,却身中剧毒难以根治。
徐百九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孩子冷漠而可怖的眼神,仿佛不带一丝人的情感。
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也许是对人情的绝望。
徐百九很疑惑,也很痛苦,但他最终明白这个阴冷形单的世间。每个影子走着自己的路,印下一串串互不交涉的足迹,他们头顶上的天幕星月无光。
徐百九拈起一旁小柜上的银针,深吸一口气,对准胸前的穴位刺了下去。
他精通医术,医治身体,也医治性格上的弱点。
一针人和穴,以抑制体内的剧毒。
一针膻中穴,以防止对人,易动爱心。
爱心,爱?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想尝试,因为再也没有什么输得起了。
代价是,出现了另一个自己,冷漠的眼神,扯平的嘴角,表情像极了那孩子。
徐百九很怕直视他,但他的出现,坚定了自己,这个世界,只有法,只有物质,才是永恒的。
银针深入,麻木到感觉不到钝痛,他闭眼,与黑夜融入在一起。
像一条九连环,循环往复,终无法解。
第一次闻讯犯罪嫌疑人,小暑。
徐百九一大早来到了刘金喜的纸厂,建在一片山清水秀中,颇有些超然世外的意味。工人们安静有序地工作着,洁白的纸浆与透彻的湖水交相掩映。刘金喜正在那边,攥着小刀,谨慎地刻着竹竿。
徐百九悄悄走过去,见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刘金喜?”
“诶?徐捕头,”刘金喜抬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小刀随手放到一边,灿烂地笑着。徐百九勾勾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奈何想到今天来的目的。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有关你杀死强盗的事,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
“好好好,没问题。”刘金喜擦擦手,将徐百九拉到一边,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依然很清晰。
“我一大早去柜坊找掌柜的,正赶上他们进来要酒,却拉着掌柜的要银子,然后……”
刘金喜连说带比划地讲了个大概,尽管言语表面上听起来不外乎有凑巧的因素,徐百九还是听出了蛛丝马迹。他把刘金喜的叙述,和勘察现场发现的脚印刀痕重合在一起,不禁震惊。
他还原出了一个打斗的场面,却发现,故事的主角实在深不可测。
徐百九看着眼前憨实的人,有些忐忑,也有些害怕,胸前的膻中穴莫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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