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の塵

　　Ⅰ

　　\"暗无天日的厮杀、腥风血雨，这就是迎接一个勇者的一切么？如果这是，那么我必会为此作最好的准备，以不负一个勇者的称号！如果你要说，这只是我为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在负责，那么我必将对之负责到底，并且永无退缩！\"

　　Copper站在距离Responte一百多里的Amos的城楼上，用雄厚的声音向世界宣告。夕阳照在他的铁甲上，闪耀着鲜血的光泽。黑发在风沙的涤荡中僵化，棕色的瞳也被火光点亮，亮得让人难以看清那双瞳孔背后的的混沌与挣扎。

　　\"可你不是累了么？\"Copper一时难以分辨，这究竟是自己的心声，还是Chromia的话语。

　　\"哼，笑话！我怎么可能在这种程度的困难面前就退缩呢！\"

　　\"不是退缩，只是累了。\"在Copper面前，Chromia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并不因为他自己的参谋身份，就对作为统帅的Copper畏惧半分。毕竟，Copper还是很赏识他的。他总是神机妙算，这是全军上下都不得不服的，Copper自然爱惜这样出色的人才。平时两人往往无话不谈，自然彼此十分了解。

　　听见Chromia这么说，Copper转身看着Chromia透明的紫色双瞳--就像紫水晶一般，透露着灵气和执着。看着看着，Copper便微笑了起来，就好像好像父亲受不了孩子的执拗一般。

　　\"你总是这么不留情面啊。别忘了，我可是三军统帅。\"

　　\"那又如何？三军统帅也是会有弱点的吧。\"Chromia微笑着说道，\"与其等到它在战场上被敌方发觉、利用，还不如现在就坦坦荡荡地面对。\"

　　\"呵呵，算你会说，我服了你了。\"

　　\"哦？那我可不敢当了。\"Chromia笑得得意，他好像很喜欢和Copper这样谈话。

　　\"哈哈哈哈……明白就好。\"

　　\"不过，我并不准备收回我的话。\"Chromia突然严肃起来，海藻色的长发闪着智慧的光芒，\"而且不仅是阁下您一人累了，全军……都累了。所以这一战，切不可急功近利！\"

　　\"你要我说多少遍？！对付这群杂牌军，就该速战速决了！现在情势对我们有利，难道要等他们死灰复燃了再去苦战么？\"Copper不耐烦起来，低吼道。

　　\"难道您没有听说过穷寇莫追么？全军上下浴血奋战了那么多时日，早已疲累不堪。这个样子下去，军中的不满情绪日益增长，恐怕会不敌。况且他们也不会死灰复燃，只要我们包围了Responte，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那可未必，毕竟夜长梦多。唉，所以我说你总是畏首畏尾！眼看着已接近胜利，就该一鼓作气把它们一网打尽！我们累，难道他们就不累？我们胜利在望，他们却只有绝望！胜算完全在我们这里！\"

　　\"不！你不懂Ego的人！他们从不绝望！\"看样子，Chromia有些激动。

　　\"我不懂，难道你懂？就凭你比我在这里多呆了一年？可笑！\"

　　\"……而我们则会心浮气躁，巴不得结束战争。这个样子，如何能战？\"

　　\"告诉你，我在Ego的时候，你还不知在何处学步呢！\"Copper显然被激怒了。

　　\"对不起，元帅大人，\"看到Copper激动起来，Chromia意识到，自己无意捉住了他的痛处，立马改换了口气，\"我并无心攻击您，只是希望在作决定之前，您能慎重考虑一下。\"

　　见Chromia口气软了下来，Copper自己也意识到了失态，转身清了清嗓子。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到，但面对这样的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近日出兵Responte的决定，不会改变！\"

　　听见Copper如此坚决，Chromia决定不再顶风力谏。

　　\"那么，既然元帅大人已作决定，在下必将贯彻到底。只是，希望您能考虑到Responte一役可能遇到的艰难。毕竟，对敌军而言，这已是最后一搏。\"

　　\"这个我自有分寸，不劳参谋费心了。\"

　　Chromia料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便也不想自讨没趣。

　　\"那么，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告辞了。\"

　　Copper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Ⅱ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清晨，在Amos府衙的这个房间里，正聚集着若干戎装武人。正值秋冬之交，空气中满是肃杀气味。房间本来就不大，且不论与会者们的可怖身坯，单是空气中泛泛的血光和杀气就不是这小小的府衙所能承受的了。

　　\"明日此时，我们就要攻打Responte了。为了这一天，各路人马都已作好了充足的准备，而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商量出一个详尽的攻城方案。\"Copper铿锵有力地说着；与会的参谋、将军们也一脸严肃地听着、思索着。

　　\"关于此次战役的作战方针，我想各位不会再有异议了吧？\"见众人点头认可，Copper继续说了下去，\"速战速决，是我军漂亮打完这最后一役的关键。眼看着就要入冬，不宜久战。所以，请各位务必确保落实：三天之内，拿下Responte城。\"

　　\"那么，接下来的，就是细节了。\"说着，看向Chromia。相处才一年，两人的配合就已经十分默契了。在作战讨论会上，往往由Chromia作为大帅的参谋、军队的军师来详细描述相关情况，并由之作出作战策略的提议。大多数情况下，他的提议都能通过，即使是改动，也仅仅是几处细节的问题。

　　Chromia看见Copper的眼神示意，立马起身，上身微倾点了点头，走向手执地图的小卒；其举手投足，礼仪得体、落落大方，正应了\"立如松、坐如钟、行如风\"，这才让人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Chromia素来低调，在人群中一站，总能融入背景；但他一支声，必定引人注目--在这虎背熊腰的兽群人堆之中，竟还有这般清秀小生，出淤泥而不染。仅这一举，便仿佛闷窒的陋室里，突然吹入一阵清风，令人顿感神清气爽。

　　\"这是Responte城的地图。\"Chromia说着，小卒展开了手中的地图，\"Responte可说是严整规划的一座新城，被四方的城墙围着，在四堵城墙的正中，也就是Responte城的正东、西北、西南方向，有三座城门。它的西边是Divo山，当初在建造这座城时的用意就是阻止军队西行，所以三城门之中，以东门最为首要。在城内兵力的分布上，也是东门最多。\"

　　\"那么，是不是说，我们应该着重进攻其他各门？\"座下一名将军不假思索便插嘴了。

　　\"未必。之所以东门兵力最多，是因为东门往往受到最密集的攻击。\"对于这番无礼行为，Chromia一笑置之，继续详细的讲解，\"由于Responte居高临下，城下军队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所以不管进攻方往何处用兵，城内的兵力都可迅速调整以应对。所以对于进攻一方而言，绕个圈子进攻是百害而无一利。久而久之，从东边进攻便成了不成文的惯例。\"

　　\"……那么，还是要集中兵力攻击东门么？\"
　　情况，并由之作出作战策略的提议。大多数情况下，他的提议都能通过，即使是改动，也仅仅是几处细节的问题。

　　Chromia看见Copper的眼神示意，立马起身，上身微倾点了点头，走向手执地图的小卒；其举手投足，礼仪得体、落落大方，正应了\"立如松、坐如钟、行如风\"，这才让人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Chromia素来低调，在人群中一站，总能融入背景；但他一支声，必定引人注目--在这虎背熊腰的兽群人堆之中，竟还有这般清秀小生，出淤泥而不染。仅这一举，便仿佛闷窒的陋室里，突然吹入一阵清风，令人顿感神清气爽。

　　\"这是Responte城的地图。\"Chromia说着，小卒展开了手中的地图，\"Responte可说是严整规划的一座新城，被四方的城墙围着，在四堵城墙的正中，也就是Responte城的正东、西北、西南方向，有三座城门。它的西边是Divo山，当初在建造这座城时的用意就是阻止军队西行，所以三城门之中，以东门最为首要。在城内兵力的分布上，也是东门最多。\"

　　\"那么，是不是说，我们应该着重进攻其他各门？\"座下一名将军不假思索便插嘴了。

　　\"未必。之所以东门兵力最多，是因为东门往往受到最密集的攻击。\"对于这番无礼行为，Chromia一笑置之，继续详细的讲解，\"由于Responte居高临下，城下军队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所以不管进攻方往何处用兵，城内的兵力都可迅速调整以应对。所以对于进攻一方而言，绕个圈子进攻是百害而无一利。久而久之，从东边进攻便成了不成文的惯例。\"

　　\"……那么，还是要集中兵力攻击东门么？\"

　　\"同样，未必，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调兵遣将。我们一共十万大军，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今日白天，我们全部兵力佯装在东边扎营；到了黑夜，调派两支队伍各约两万人，分别前往西北、西南两门。接下来的才是最关键的部分：在确实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抽调一万骑兵，去往西南门并隐蔽起来；同时，将东门处的一部分兵力隐藏起来。具体来说，可以藏两万在附近的树林里，这一动作最好是在凌晨利用明早的霜雾实行。准备工作就到此为止。\"

　　\"可这样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能够转移敌军的注意力。明日一早，我们开始攻城。门面上，我军的兵力分布，东门三万，西南两万，西北两万。然而敌军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一定在暗自算计少掉的那三万去了哪里。双方激烈开战之后，估计差不多时，发出信号，西南的一支骑兵杀将出来，力求声势浩大。对方一定认为我们原先是故弄玄虚，其实主攻西南，立马便会调兵西南门，此时隐蔽着的两万兵力便从树林冲出，直取东门。\"说着，用力点了点地图，\"这样，各位可有意见？\"

　　\"总体的作战策略，我基本是赞同的。只是在兵力分布上，似乎过于分散啊。\"一个年纪颇大的将军提出，\"万一我们的计划被看穿了，击退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听他这么说，座下的各位将军开始窃窃私语。

　　\"的确，所以致胜的关键就在于确实保证兵力的秘密转移，尤其是后面的隐蔽行动。另一方面，兵力安排上可以再作调整，尽量把前段日子比较疲累的兵力安排在西南、西北门，比较一般的安排在东门的第一批进攻，而要保证最精锐的部队在东门的第二批。\"

　　\"可是，若我们十万大军集中进攻东门，不也能成功么？参谋大人您的计划，也不见得能减少我方的兵力损失。\"另一个将军也按耐不住，问道。

　　\"说实话，我不认为我们集中兵力进攻能够轻松拿下Responte。首先，我们大军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可以说已十分疲乏，而对方则有大半兵力原就在城中防守，且Responte城已是他们最后的根据地，一定会拼死一战。所以在士气上，我们不及他们。其次，Responte虽说不是我们打过的最稳固的城，但毕竟也是有名的固若金汤。而且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我们也只知个大概，所以万不可轻敌啊。\"

　　然而，座下的骚动仍在继续。

　　\"我来说说我的意见吧。\"Copper皱着眉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吭声了，底下也安静了下来，\"我……不同意Chromia的想法。这样做，说实话，很有风险。首先，是否能保证兵力的秘密转移。既然你都说了Responte城下的任何举动都很容易被发觉，那么隐蔽兵力一说不是自相矛盾？\"见Chromia欲开口状，Copper抢在他前面开口，\"别说什么兴许可以，毕竟行军打仗不比别的什么，而且已是最后一役，我不希望士兵们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怀疑。\"

　　见Chromia欲言又止，Copper继续了下去：\"第二，抽调部队本身也存在风险。我们可以在树林里隐蔽部队，他们就不能么？万一还没开战就被他们斩去手足，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他们不会在林中再安排兵力了。\"Chromia不知为何，虽然说不出明显的理由，却貌似十分确信这一点。

　　\"觉得？我们毕竟不能靠\'觉得\'打仗。\"

　　见各将军纷纷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Chromia再次放弃了吭声的念头。

　　Copper看见Chromia再无意反驳，继续说道：\"Chromia参谋提出的这个进攻方案，我个人认为，似乎并不可取。我想，正值最后一役，弟兄们也希望速战速决，少作迂回。这样，我们就该用最直接的方式进攻--就从这东门，全力进攻！在座各位有意见吗？\"

　　座下各将军先是纷纷点头，而后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低着头默不做声的Chromia。

　　--行军打仗的事，没有谁会有十足的把握，既然自己也不确定，何必执着于这些呢？大家都听不进，自己再说只可能适得其反吧？--

　　这么想着，良久，Chromia都没有说一句话。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就这样安排吧。\"然后，Copper开始向各位将军下达具体的作战命令。其间Chromia一直安静地坐着，直到Copper安排完，各将军领了任务离开之后，方才随众人一同起身离开。

　　\"Chromia，等等。\"Copper叫住了他，\"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待Copper让各侍从退下后，Chromia问道。

　　\"今日此事，你心中可有不满？不妨说出来吧。\"Copper从容地说道，\"我可不希望你面上心悦诚服，心底却对我抱着不屑的态度。\"

　　\"Chromia不敢。只是Chromia认为，既然自己也并无十足把握，何必强词说服各位。\"

　　\"看来你果然是在埋怨我了。\"Copper微笑道，\"说心里话，对于你所提出的方案，胜仗有多大把握？\"

　　\"大概八分把握吧，对于我所能想到的各种方案而言，这已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那么，对于集中兵力攻打东门，你大概又有多大把握？\"

　　\"说实话，我觉得只有六、七成吧。\"

　　\"的确，关于这点，我也是这么想的。\"见Chromia面露疑色，Copper继续说了下去，\"但关键并不在于你我是如何想的，而是各将军、乃至军中的兵士们是怎么想的。毕竟，决定战局胜负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听Copper这么说，Chromia沉静下来，洗耳恭听。

　　\"Libido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们习惯用必胜的信念推动着自己前进。虽然你的计划实际上更安全些，但从表面上看，是不是过于迂回、过于繁琐，以至于让人没有安全感--必胜的安全感。\"Chromia好像听得一头雾水。

　　\"难听点说吧，我们Libido人习惯使用蛮力，而非你所擅长的心力，尤其对这群行军打仗之人而言，更是如此。面对各将军的反对，全军上下的人心动摇，单单你我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不，没有试过，怎么就可以放弃？\"Chromia不太甘心，\"我有信心说服他们的。\"

　　\"听着，你比他们年轻太多了，懂么？虽然表面上尊重你，你难道相信他们会真心服你么？\"

　　\"不，你是因为害怕他们会不服你吧？\"

　　听到这里，Copper沉思片刻，\"……你可以这么说吧，但这是事实。至少现在采用了他们喜欢的方式，单单考虑士气，就多了一两分胜算吧？\"

　　\"怎样的士气？我敢说，这样得来的士气，不过是病态的，浮躁的！\"

　　\"不管这是什么性质的，只要他能让我们坚持到战争结束，就足够了！\"Copper皱着眉头说道，\"这何尝不是赌博呢？这样的心态，想必你也能理解吧？\"

　　刚欲开口，Chromia止住了自己。

　　--是啊，好歹都是场赌博，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想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是啊……反正已成现实，光是不服、抱怨也是无济于事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嗯。你……是真心这么想的吧？\"

　　Copper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这个小他15岁的天才参谋；Chromia则用幽深而诚恳的目光回应了他。

　　\"Chromia我，心悦诚服。\"

　　Ⅲ

　　卡历2433年11月29日清晨，在Ego最大岛屿Hart岛东南重镇Responte城，前夜的霜雾尚未退尽，一切尚笼罩在阴冷和混沌之中。一反常态地，四处不见一缕炊烟，唯有兵士手中的火把将四周的雾气点燃；周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火把噼啪作响。城内城外，弥漫着迷雾、火光、腥味和焦黑的浓烟，空气却新鲜到了极点。就在这肃杀的冬季到来之际，十万Libido大军已在城东整装待发，城中最后的Grine大军也严阵以待，准备好背水一战。

　　“Earth的十万大军，看来全在这里了。所谓的天才参谋，也不过如此么？”城楼上的一人，手持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城外情形，笑道，“既然他们自寻死路，不如就给他们来个痛快的。”
　　说着，他放下了望远镜。一阵寒风吹过，掀起低垂的海蓝色额发，露出左眼上裹着的一块黑布。

　　“呜～”城外终于响起了一声悲戚的号角。
　　紧接着，旷野中的Libido军队开始向城门推进。从城楼望去，只见远处茫茫一片人头篡动，整片慢慢地越挪越近。从城楼之上，竟能听见行军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只不多时，全军就来到了距离城门仅不足500米的地方，然后由后向前，纷纷止步。

　　又一声号角，十万大军的喊声如排山倒海般涌向Responte，拉开了这最后一役的序幕。
　　听到号声之后，队伍最前方的步兵们带着弓箭，立马向前冲去。进入弓箭射程之后，就在原地拉弓，向城楼上的守卫士兵放火箭；箭楼上的士兵也同样正朝城下放箭。一时间，城外近郊处飞矢交错。城外每发完一轮箭，就向前推进一段距离，推进时用盾挡在身前，故伤亡并不很惨重；而城内的箭兵因有城墙保护，死伤也并不严重。
　　弓箭兵之后，又是骑兵和普通步兵。元帅和参谋等要人则每人跨马一匹，四周精兵环伺。
　　就这样，不一会儿，军队的最前方眼看已来到城下，士兵们开始拿了长梯准备攻城。把梯子搭上城墙之后，不断有人不顾危险往上登，Grine军的士兵们则想尽办法阻止——把梯子推倒、射箭、扔石块、浇热油。一个个Libido大汉应声倒下的同时，后面的士兵又接着上来了。如此循环往复，Earth大军虽死伤不少，进展却还顺利。
　　与此同时，在城下，另一组士兵正趁机用粗壮的木柱猛撞紧闭的城门。

　　眼看着Earth的军队就将攻入城中，突然东南、东北两侧树林中，杀出Grine的两支精兵队伍，对Earth军进行两面夹击。这两支精骑兵，人肥马壮、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手起刀落，屠人无数。一时，队伍从后方开始乱了阵脚，冲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赶快去通知Copper大帅！”一名副将大声喊叫道。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惨叫声，头已被同在马上的Grine某将砍下，滚落尘土之上，随后被马匹踢踩得粉碎。

　　“区区两万骑兵，就想把我们灭在城门外？混帐！”得知这一情况的Copper脸色大变，立马下令，“传令后方兵士：奋力抵抗；同时，加派兵力赴前方攻城，必须尽快抢占城楼！”

　　而在前方，尽管受到了猛烈的反击，攻城仍在顺利进行中。一人若不幸中箭，自有人接着他继续努力。再加上Copper的急令，士气愈发高昂。不一会儿，城门出现了松动，士兵们就更加卖力地撞击。一下、两下……

　　终于，城门被撞开了。成千上万的Libido军士涌入Responte，前来应战的城中兵力却寥寥，故进城如入无人之境。于是顷刻之间，就有将近一半的Libido兵力杀进城去。

　　“哈哈，看来Responte也不过如此！”Copper大笑道，“弟兄们加油！杀进去啊！”
　　“元帅大人！”Chromia在战车上大声叫道，“小心有诈啊！Responte的防守力量，不应只是这种程度的。”
　　“你说什么啊？”Copper仿佛没听见，大声问道。另一面，正准备策马一路杀入Responte城。

　　前方，最先进入城中的士兵们轻易地冲杀着，直到面前出现一堵几乎横跨整个Responte城的巨大城墙。一部分人忙乱地寻找入口，却发现无论哪里都没有；另一部分人意识到有诈，立马往城东撤退。一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原本由于急于入城，先头部队的行伍间距就不大，现在除了拥挤之外，还陷入了混乱。自相拥挤、踩踏，又是一个死伤无数。

　　“呵呵，是时候了。”他笑着，黛色的眼里闪出寒光，然后向个黑影挥了挥手，那人立马退下。
　　“好久不见，你居然退步到如斯地步。Chromia，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他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大人英明，量他再怎么天资聪慧，也逃不出Phosphor大人您的手掌心啊。”黑暗中传来一个猥琐的嘶哑嗓音。
　　“哈哈哈……”洪亮的笑声，愈传愈远。

　　“你——说什么？”沙场之上，一片厮杀声中，Copper大声问道。
　　“小——心——有——诈——”Chromia用尽力气叫道。
　　这回Copper听见了，他皱下眉头，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从城内传出了凄厉的叫声，同时还能看到隐约的火光。先前刚进去的士兵们大喊着“有埋伏”，冲了出来。Copper见势发现大事不妙，立马下令撤退，鸣金收兵。可惜为时晚矣。
　　这时，就在被撞开的城门处，一道厚重的石门正平地而起，缓缓地从地底开始上升。城里的士兵们拼命跑向那“城门”，却不是上不去，就是下不来。眼看着石门越升越高，不断有人从门上跳下重伤、致死；更有人来不及跳下，被压在城门和门拱之间，断手断脚还属幸运，还有被活活压死在那里的。

　　就这样，Responte城内外又成了两个毫无联系的世界。
　　城内，“西城楼”上的Grine军士兵向楼下的“人海”投掷石块、发射火箭，而底下的Libido士兵却再也没有长梯、木柱来攻城了——既已成了瓮中之鳖，便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城内原有的木质房屋因中了火箭而烧了起来，过不多时，城内便已成为一片火海。无助的人们四处逃窜，互相踩踏，哭叫声震耳欲聋，倒真像是下了地狱一般。
　　城外的人们起先只是狠命地撞击着石门，可石门不比原先的木门，任凭你撞得如何猛烈，它自纹丝不动。与此同时，不仅后方的两支Grine骑兵愈战愈勇，更有新的增援杀到。不一会儿，城外的军队也被围了起来。只此一瞬间，战局全盘逆转；对于Earth大军来说，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不要管城里的人了！再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的啊！”Chromia大声劝着一脸错愕的Copper，“撤退吧！下令啊！”
　　Copper一边应付着Grine的人马，一边大声下令：“撤退！不管多大代价，尽快突围！”

　　可如今再言撤退，已非易事。Grine已用大概2万精兵将Earth军留在城外的不足4万人马团团围住，而且Grine军还有增援的可能。拖得越久，就越是危险。
　　如今能做的，就只是浴血奋战了。虽然Earth方有4万人马，但一则他们受困，处于不利的地位；二则他们本就是些疲病交加的兵士，所以才安排在后方的。这样，4万对2万，可以说，仍处于劣势。
　　然而，Libido人的浴血精神在这关键时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求生的强烈意志竟使伤兵们也振作了起来，鼓起勇气，拼上性命胡砍乱杀。只见一个Grine士兵正砍杀中，一个瘸了腿的Libido士兵却趁其不备一刀砍下，同时自己也身中一刀，不支倒地的同时，还砍断一条马腿。主要将帅一干人等也个个发威，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大刀一路挥过去，多少砍下几个人头；而由于他们个个皆是久经沙场，自然躲闪得当，不怎么受伤。
　　这样个拼杀法，倒也扳了个势均力敌，甚至逐渐得回了上风。由于Earth军的努力拼杀，Grine的队形终于大乱，出现了漏洞。Copper见了这个生机，紧抓不放，率军专攻此处，见佛杀佛、见鬼杀鬼。不久便领着Earth剩下的人马杀出了重围，不在话下。

　　Ⅳ

　　黄昏野外，残阳如血。
　　Earth大军仅存的三万人马，突围后一路向东奔逃，直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Copper料定必无追兵，便令大军在这荒郊野外安营扎寨，稍事休息。由于Responte之败，Earth大军死伤惨重，故营地里疗伤的、埋尸的、呻吟的、痛哭的，各自行其事，一片狼藉。

　　Chromia自己安排停当后，走出营帐，见外面满目疮痍、混乱不堪，感到痛心疾首。
　　“大军方败，军心涣散，一军统帅此时当安抚军心，重振旗鼓才是。”Chromia想着，走向了Copper所在的营帐。

　　“参谋大人。”Chromia来到Copper营帐前，营帐守卫立正，向其敬礼道。正欲走进营帐，却被他拦住道：“参谋大人，元帅大人他心甚烦躁，着小的不让任何人进入。还请参谋大人见谅！”
　　“元帅大人有伤在身，是否已医治妥当？”Chromia问道。
　　“不瞒大人，自来到此地，元帅大人独处其中，不曾放任何人进入，医师亦无例外。”
　　“混帐！快去唤军医前来！一切后果，由我担着！”守卫见Chromia执意如此，且面露怒色，便依了他，退下唤医师去了。

　　Chromia见守卫退让，便掀开帐门进去了。进门只见Copper仍蓬头垢面，身上铠甲也又脏又破，独坐椅上，头仰天，一副颓丧神情，似全然不知Chromia的存在。
　　Chromia见Copper这般颓废，全无斗志，想大军无望，心甚悲切，便不觉唉声叹气，自言语道：“没想到百战不殆的Earth大军，竟如此这般输不起。”
　　听闻此言，Copper如梦初醒，见到Chromia，起身纳闷道：“Chromia？你怎么进来了？”
　　“我是来劝你振作的。”这么说着，Chromia走向Copper，Copper却背过身走去。
　　“哼，振作？只怕此生再难振作了。”Copper仍用奄奄的气息说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Chromia大怒道，“堂堂三军统帅怎可说出如此懦弱之言！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兵士们岂不含冤九泉？！”
　　“的确，我欠他们的。我这辈子欠人的债，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了。”说罢，长叹一声。

　　正此时，营帐守卫带着军医前来，见Copper并无反对之意，Chromia便示意军医过来替Copper疗伤。Copper只是手臂上受了些皮肉伤，所以并没怎么大碍。医师替他包扎时，Copper望着别处出神，Chromia也只是静默地坐着，一声不吭。好不容易军医包扎完毕，说罢注意事项之后退下了，帐篷内还是一片死寂。

　　“Grine……他们投靠了Logos。”Chromia平静地说道；与之形成鲜明对比，Copper大睁着眼睛。
　　“什么！你说……”
　　“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Grine军的确已经走投无路了，一举歼灭原来并无多大困难。只是……他们妥协了，向Logos。他们听从Logos的建议，秘密地在城中迅速修建了一堵城墙，不管我们从何处进攻，都将是瓮中之鳖。因为这里附近，遍布了Logos秘密派遣的支援军队。输的，是他们。他们已经不再是他们自己引以为傲的Grine大军，而沦为Logos的走狗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王子真正继承人的崛起，说是什么代表正义的反抗组织，走到了如今，还不是成为Logos的工具，没有半点差别？为了保命而变节，他们才是真正的输家！”
　　“那又如何？我们还不是败了——归根到底，我们还是没有料到这一步。不，你也许考虑到了这一点吧？你说过‘穷寇莫追’，要不是我这么逼迫他们，也不至于走到如斯田地。要是我采用了你的建议，也许就能提早发现问题，及早收手，避免了这一场浩劫。可是……”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时大家都心中无数，如今再说什么皆是事后孔明，无甚意义了。从小，就有位智者对我说过：责难，无以成事。如今之计，当是重整行伍，东山再起啊。如今我们这边的情势发生了较大的转变，由于Logos的加入，我们的任务更艰巨了啊。就凭我们三万人，要一路打到Wanda河畔，途中还要跟Logos的人马周旋，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要求驻军北方的Aether公爵增援。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撑着啊。”

　　“呵，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弱吗？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身为三军统帅，作为所向披靡的勇者，怎么可能一遭遇失败就逡巡不前？”
　　“不，您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您太勉强了。”
　　“勉强？你……觉得我勉强吗？我哪里勉强了？”Copper十分不解。
　　“好吧。我觉得，您一直在逃避着什么，以致您有时会作出一些不甚明智的过激选择。就好像，明明胆小的人面对危险却忽地挑衅起来一样。”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Copper此刻竟异常地平静，换作平时，一定暴跳如雷了。
　　“不是这样的。逃避，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当人们遇到一些自己不想面对的现状时，往往会选择不去正视这现状，而用自己内心所假设的情况取而代之——而这种主观印象往往是不准确的。这样，便是逃避了。比如您，在考虑是否要攻打Responte时就先验地排除了后退的选择，认为那样就是退缩，就是畏首畏尾，就是不可取的。”
　　“对不起，那时这么说你……”
　　“这个……我并不介意。”Chromia接着说道，“又比如，请莫怪我，您总是对自己所掌握的一切信息和自己的决策有着十足信心。这样的确没错，但有时是否就听不进别人的谏言了呢？甚至有时我觉得您对于别人对您的指责、甚至只是建议格外反感。您……是不是总怕被别人说成一无所知呢？”
　　“呵，你还真是观察入微啊。”Copper微笑道，脸上仍是沉重，“的确，您的指责无可非议。”
　　“呃，不敢。我只是希望您能直面很多事情，这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如果元帅大人允许不嫌弃的话。”Chromia看了看Copper悲凉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也许元帅大人不知，我仰慕您已经很久了。我虽是Libido人，却从小生长在Ego，跟随师父学习兵法。自那时起，就常听人道说有关您的轶事——有关您了得的骑射功夫、有关您出色的剑术、有关……反正有关您的一切传闻。”
　　“呵呵，有关我同公主大人的私奔吧？”
　　“呵，是啊。”Chromia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从那时起，在我脑中，您便是个敢作敢为、有勇有谋的有为青年。我认定您为我学习的榜样，默默努力着，以求同您一般，结果我成了大军的参谋，随Aether公爵征战Ego。此时，听闻您带着公主大人回到王城，并且将赴前线征战以求将功赎罪，也暗自为您的勇气叫好。Aether公爵知我心意，且他那边局势已渐渐稳定，便让我来到您的身边效力。所以，在Chromia心中，您一向是个让我仰慕万分的英雄。”
　　“那如今，你一定失望了吧。”Copper叹道。
　　“不。我只是感叹，即使是英雄，也有逃避的时候。毕竟，英雄也是平常人啊。而且此番，您身上肩负的责任重大，偶尔感到力不从心也是人之常情。”
　　“呵，即使是你眼中的英雄，也有老的时候啊。”
　　“不！您不是老了，从您的眼中，还能看到雄心壮志。换句话说，只要您还在挣扎，还会逃避，便是还未彻底老去。您还年轻啊！我不知道这些年漂泊在外，在您身上发生了什么，让您愁容满面，但我想说：不管发生什么，至少我相信您是坚强的！”
　　“原来我在人心中，竟还有如此重要的地位……”Copper仿佛自嘲着说，“你又何苦这样崇拜一个罪人呢？”
　　“罪人？您何罪之有？如果您指的是当初携公主大人私奔一事，就大可不必了。为了双方的一生幸福，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可难道你不知道，正因如此，当初的求和之举方告失败。说到底，我难道不是战争的罪魁么？”
　　“笑话！如果双方果真有心求和，即使取消了这桩不幸福的婚礼，又有何妨碍？您果然以为对方王室的尊严就那么被看重么？Logos并非冲动的民族，并不会因为一己的私欲而影响大局。倘若我们果然那么一心求和，即使发生了这件事，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补救的。可事实是，双方都不想轻易放弃传说中隐藏在Ego的神秘能量，于今日再次大战起来也是意料中事。”
　　“不管Libido自身是如何打算的，至少我的行为将我们朝着战争又推进了一步。就凭这点，这结束战争的重责，我也是必定要担当的。”
　　“您愿把战争归咎于自身，那是您的自由，无可厚非。但您若因此而使自己背上不必要的心理包袱，则要笑你愚痴了。事已至此，执着于责怪谁，都是无谓了。关键是现在，您作为Libido的元帅，应如何替Libido争取到在Ego的利益！若是被您心上的‘重责’给压垮了，岂不给人留下笑柄？”
　　“并非我想揽上这样的重责，而是人言可畏。‘将功赎罪’的说法，让我实在无法释怀啊。”
　　“人言可畏，是因为您在意。我听过这么句话：‘没人能伤害你，除非你愿意’。倘若您问心无愧、坦然处之，何畏他人闲言碎语？这点，不像是您之所为啊！只要您本着一片丹心，坦荡面对一切，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更多的丰功伟绩。至少还有崇拜您、相信您的人，会在您的身后支持。您的家人也定会为您感到自豪！这样，不足够了吗？”
　　“家人？莫提家人了……”
　　“怎么？难道……”Chromia一脸狐疑，看着Copper。
　　“昔日自己朝思暮想的Magnesia已不在了……说也可笑，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元帅，竟害怕踏进自家门，害怕妻子恶言相向，更讨厌看见不成器的儿子。”
　　“呃……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恕我多嘴，只是，家庭不和睦，多是缺乏沟通。我想……”
　　“没用的。反而越说越糟……”Copper低声说着，脑中却只是妻子哀怨的面容。

　　——“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们自由一阵子了吧，那是不是你的宿愿呢？”临走前，Magnesia半带嘲讽地说道，“你……早就厌弃了我吧？”
　　“随你怎么想。但如果这样想能让你满足些的话，就是如此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么我也坦诚地告诉你，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你！”
　　之后，Magnesia那张咒怨的脸，和可怕的咒语，就每每出现在自己的梦魇之中。
　　几时，我一心爱着的Magnesia变成了这般？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一时冲动犯下罪行的惩罚？来到这里浴血奋战，便是赎罪了吧。——

　　Copper陷入了痛苦的沉思。看见此情此景，Chromia有些后悔提起了这个话题。
　　“呃，抱歉，怪我多嘴了。这毕竟是您自己的家务事，我不该这样多管闲事的。”Chromia低头自责道。
　　“哪里……你也是在为我担心啊。”回过神来后，Copper开始重新打量起面前的Chromia了。
　　——好个清爽灵气的俊秀男子。既英勇善战，又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不敢当。只是希望元帅大人明白，Chromia原是因为仰慕大人豪情而前来投奔效力的，而如今却更因您之所以为您而甘愿效力终生，这点请您且莫怀疑。”
　　“此言差矣。良禽择木而栖，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不！虽然Chromia的初衷的确如此，但既已与您相处了这段时日，心情也随之改变了吧。虽难道出此中缘由，但Chromia心中明白，自己心甘情愿为大人谋划。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日久天长，Chromia之心，自可得证。”
　　“我自明了你的一番情意，也愿同你结成这忘年之交。只是从今往后，不要再元帅长元帅短、您前您后的了。私下见面，直呼我名即可，叫我Copper吧。”
　　“啊……Copper……这样，可以吗？”Chromia仿佛受宠若惊，“怪怪的，我还是改口吧。”
　　“不，就叫Copper好了。好久，没听人那么亲切地呼唤自己了……”
　　——就连Magnesia，也好长时间不这么叫了。——
　　“那……，好吧。”
　　接着，一阵沉默，然后两人大笑。
　　“看来还是难以习惯啊。”Chromia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随你吧。只是，别再唤我元帅大人什么的，也别再用敬语，听起来够难受的。”
　　“遵命，元……Copper。”这改口也有够尴尬的了。
　　“哈哈哈哈，好了，我们去外面走走吧。也该好好谋划谋划接下来的事了，真是头大啊……”
　　“是。”
　　“这样，Copper算是振作起来了吧。”Chromia想道，“但愿如此。”

　　说笑着，两人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帐外月正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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